悬空寺诠释东方艺术之美

石壁何年结梵宫，悬崖细路小径通。

山川缭绕苍寞外，殿宇参差碧落中。

残月淡烟窥色相，疏风幽籁动禅空。

停车欲向山僧问，安得山僧是远公。

这首《过悬空寺》，是明万历年间右都御史郑洛所作。山西浑源悬空寺大名早已如雷贯耳，看了这首诗后，更压抑不住想一睹悬空寺风采的欲望，机会终于来了。

那年在太原开会，会议代表们在游览五台山景区后意犹未尽，相约去悬空寺观光。悬空寺离五台山约130公里，汽车沿省道、国道行驶。一路上尘土飞扬，来来往往的大多是运煤车，尽显山西煤都独特风光。煤炭为山西带来滚滚财富，让煤老板们的腰包塞得鼓鼓的，也给山西造成严重的大气污染，抬高了当地甚至京城房价，这大概就是“有利必有弊”吧。进入恒山金龙峡不久，车窗右侧便看到灰蒙蒙的山崖上悬挂着一排古色古香的殿宇，就是大名鼎鼎的悬空寺了，不禁想起《徐霞客游记》描述悬空寺的词句：“西崖之半，层楼高悬，曲榭斜倚，望之如蜃吐重台者”，甚觉妥切。

悬空寺是佛、道、儒三教合一的独特寺庙，它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它原名玄空阁，是取道家之玄、佛教之空而得名。因悬与玄谐音，且寺院如悬挂在空中，后世人便称其为“悬空”寺了。悬空寺始建于北魏后期，历经了1400多年沧海桑田，现存建筑是明、清两代所建。寺院建在恒山金龙峡西侧翠屏峰的悬崖峭壁间，它背倚翠屏峰，面朝恒山天峰岭，依傍恒山水库。水库开闸溢洪时，峡谷内飞流喷涌，蔚为壮观。悬空寺总面积仅152平米，它麻雀虽小却五脏齐全，建有山门、钟鼓楼、大殿、配殿、藏经阁、禅房等楼阁殿宇40余间，南北各有一座三檐歇山顶的楼阁，分别称为南飞楼、北飞楼，通过栈道相连。房屋空间虽然狭小，但殿宇楼阁、回廊过道都做得非常精巧。悬空寺的楼阁和栈道下面都埋设横梁，这些直径５０厘米左右的木材，牢固地嵌入预先在崖壁上开凿的孔里。横梁裸露在外约一米，走廊、楼阁直接压在这些横梁上，看似摇摇欲坠其实非常牢固。由于特殊的建造位置，悬空寺的布局，既不同于平地寺庙的中轴突出左右对称，也不同于山地宫观的依山顺势步步升高。它巧妙依据崖壁自然凹凸，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地铺开，使殿堂楼阁的组合和空间对比尽管复杂多变，但看上去仍然井然有序。

悬空寺共有殿堂十七处，其中佛教十一处，道教五处，三教合一的一处，有各种雕像80尊。进入寺门穿过暗廊，便是一座长不及10米、宽不过3米的长方形寺院。寺院背崖处是一排整齐的二层楼建筑，下层是僧人食宿禅房和念经佛堂。上层是“三佛殿”也称“大雄宝殿”，它是我国现存最小的大雄宝殿，里面供奉毗卢遮那佛、阿弥陀佛和释迦牟尼佛像，是非常珍贵的明代塑像。三教殿位于悬空寺的北飞楼顶层，供奉着佛、道、儒三教始祖释迦牟尼、老子、孔子的殿宇，为国内罕见，它体现了陶宏景的三教合流思想。金朝原以道教为国教，入主中原后，为适应统治中原的需要，本打算让悬空寺继续佛教传统，但遭金朝旧贵族强烈反对。朝廷中的儒家高官又要求悬空寺弘扬孔圣人，各方意见激烈争论各不相让。金世宗只得采取折中方案，让悬空寺成为佛、道、儒三教合一的寺院。悬空寺位于中原北部边塞，历代战乱频仍政权更叠不断，但历经1400多年仍能保存完好，可能得益于它的三教合一。各个朝代统治者都要利用它，都尽全力保护它，才使它安全遗存至今，让后世人们能一睹它昔日风采。

远望悬空寺，仿佛一幅玲珑剔透的浮雕，镶嵌在万仞峭壁上，恢宏瑰丽。近观悬空寺，曲折回环玲珑精致，上载危崖下临深谷，腾空欲飞。登临悬空寺，攀悬梯、钻殿阁，穿石窟、跨栈道，忽上又下、左回右旋，仿佛在空中漫步。

自古至今，不少到过悬空寺名人学者，都不吝笔墨赞誉它。唐开元二十三年，李白游览悬空寺后书写“壮观”二字，被刻石留存至今。明代大旅行家徐霞客，称悬空寺为“天下巨观”。悬空寺盛名还远播海外，有位德国建筑专家盛赞悬空寺，称它把力学、美学、宗教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成为 “世界真正艺术在东方”这句话的极好诠释。

站在北飞楼最高处凭栏远眺，对面的天峰岭高耸人云，百米外的恒山水库碧波荡漾，黛色山峦倒映水中，秀色可餐。近观悬空寺，殿宇小巧楼阁玲珑，尽显中华匠人巧手慧心；佛像庄严雕刻精美，毕露东方艺术精湛之美。

遥想当年，北魏天师道长寇谦之仙逝前留下遗训，要建一座空中寺院，以“上延霄客，下绝嚣浮”。也就是说，让人们上了这处寺院后，可以与天上的神仙近距离交往，将人世间烦恼抛弃干净。经过他的弟子们几十年艰苦卓绝的努力，终于建成了这座远离尘世、凌空独立的悬空寺。

今天，当我们行走在悬空寺的楼阁和栈道上，仿佛穿越时空隧道，一千四百多年的历史被轻轻翻过。站在这个不可思议的伟大建筑里，我们会震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赞叹先人的巧手伟业，领悟东方艺术之美，萌生一缕皈依佛门的念头。这或许是寇谦之道长种下的道缘，无意中结出的佛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