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俊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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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猪上学记(童话)
作者／马俊华
一
小猪终于长大了，上学了。
早上，小猪背着小书包，身影一点点远去，傍晚，他背着小书包，身影一点点变大。
小猪长着圆圆的大脑袋，像一只被吹得鼓鼓的圆气球。他的鼻子，则像吹完气球后扎起来的吹气孔，可奇怪的是，吹气孔竟有两个，还特别对称。小猪走起路来，那两个吹气孔就呼哧呼哧直冒气，两只耳朵也跟着直扇呼。
小猪的身子则像一个扁扁的气球，撑得都快透明了。有的同学好奇地凑上前，隔着他的皮肤往里望，希望能看到里面的东西，可什么也没看到，只看见皮肤下面隐约有果冻一样的肉，好像既滑溜又有弹性。同学便惊奇地说：“哇，里面的肉好像都变成油啦！”
小猪解释说：“对猪家族来说，胖是一种健康，胖是一种幸福，胖是积极向上，胖是乐天知足……我要好好学习，努力长肉！我要胖！胖！胖！”
说完后，他总会低头看看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不满地说：＂肚子又小了，瘦了，饿了。＂
二
平时，小猪除了走路，就是躺着或趴着，可现在上课，却要他坐在方方的椅子上，让他觉得特别难受。他担心坐久了，圆圆的屁股会变成方方的了，尾巴也会给坐扁了，说不准还会坐断了，就特别担心。有一段时间，下课铃声一响，小猪就跑出教室，到一楼大厅的衣帽镜前，扭着身子反复察看，直到确定屁股还是圆圆的，尾巴还有弹性地摆来摆去，才放下心来。
小猪还觉得，一堂课的时间好长，说是有45分钟，可比一整天都长。老师讲起课来，总是不停地说，也不知是在说什么，就像在数数一样，不停地数呀数呀，可怎么也数不到45分钟。等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了，他觉得天应该早就黑了，可向窗外一看，外面还是天光大亮，离吃午饭还隔着两节课。
“这是怎么一回事？！”小猪特别困惑。
小猪觉得，老师不会数数，要是让他小猪数数，他数完“1”，就直接数“45”，一下子就把一堂课的时间数完了，立刻就下课了，才不数中间的什么“2、3、4、5、6、7、8、9……”
可等老师讲《三只小猪》的故事时，小猪又觉得一堂课过得太快了，还没听过瘾，下课铃声就响了。老师倒好，竟然说讲完了，收拾好东西就往外走，小猪三步并作两步就追了上去，急切地问：“后来呢？然后呢……”
“没有后来了，讲完了。”老师反复对他解释，让小猪特别失望。
从《三只小猪》里的猪大哥和猪二哥身上，他看到一些自己的影子，从猪小弟身上，他也看到一些自己的影子，两相对照，他觉得要学猪小弟，当个好猪猪。
三
小猪的眼睛长得小，四周还长着粉红色的细毛，把本来就很小的眼睛遮得只剩下黑芝麻粒大小。
这种眼睛，最适合在课堂上偷偷睡觉，不用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就是坐在第一排，老师也看不清小猪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小猪困的时候，就用一只手撑着腮帮，仰着脸，直接睡觉，老师根本就没发现，还以为他在认真听讲呢。不过，老师偶尔会提醒道：“小猪，把手背到后面。”这会吓小猪一大跳，把他从梦中惊醒。
相比之下，小花牛的眼睛就不行了。小花牛要是在课堂上睡觉，老师立刻就发现了，因为小花牛的眼睛又大又鼓，一旦闭上，整个教室里的光线都好像变暗了，老师会以为电灯坏了，电闸跳了，可结果发现电灯没坏，电闸也没跳，就知道是小花牛睡觉了。小青蛙和小金鱼的眼睛也又圆又鼓，也不敢睡觉，因为目标太大，一旦有变化，很容易被发觉。猫头鹰就更不用说了，一对大眼睛又圆又亮，总是睁着。老师总觉得，猫头鹰的眼睛像两只监控探头，在监督老师好好上课，一旦猫头鹰闭上眼睛，老师会觉得自己失去了学生的关注和信赖，对学生失去了吸引力，因此，猫头鹰尽管困得要命，也不敢在课堂上睡觉。
不过，小猪也有个能暴露自己睡觉的破绽，就是爱打呼噜。夏天还好，上课时教室的窗户开着，外面的蝉声很大，传进教室，能把他的呼噜声盖住。冬天就不行了，关窗关门，屋子里特安静，小猪呼噜声一响，全班同学的脑袋都转向他，好像是向老师打小报告。
四
小猪喜欢吃，对别人的吃食也很在意，看见同学嘴巴活动，就会问：“你吃什么了？”
人家会说：“没吃什么呀？”
“没吃什么怎么嘴巴在动呀？”小猪疑惑地问。
“嘴巴动就一定是吃东西呀？说话嘴巴不动呀？笑的时候嘴巴不动呀？吹口哨时嘴巴不动呀？唱歌时嘴巴不动呀？小猪，你刚才不是也嘴巴动吗，可没见你吃东西呀？”小猴子的嘴巴从来不饶人，把小猪说得都没有了还口的能力。
小猴子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栗子，放在牙齿间咬了一咬，再拿出来，用手慢慢剥开，塞进嘴里，动作灵巧而麻利。他看小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嘴巴，就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把东西，伸给小猪：“给你。”
小猪一看，小猴的手里有瓜子、花生、栗子、榛子……就抿了抿嘴，咽了咽吐沫，轻声拒绝说：“我课间不吃零食。”
确实，小猪爱吃，但课间不吃零食。小猴子课间爱吃零食，一下课就会吃东西，小嘴吧唧吧唧地吃个不停，吃的还都是坚果一类玩意，让小猪很不理解。
最有意思的是小松鼠，不仅课间吃零食，上课时嘴里也藏着零食。有一次上课，老师看见他两只小腮帮子鼓得特别厉害，有些反常，就问道：“小松鼠，你得病了吗？怎么两腮肿得那么高？”小松鼠听了，特不好意思，就从嘴里取出东西，原来，他的嘴里含着两个又红又亮的大栗子。吐出栗子后，他的腮帮立刻瘪下去了，就像没牙的老奶奶的模样。
小猪中午自己带饭。他的饭盒像个小木槽子，里面放着妈妈给他准备的营养配餐——上好的饲料，颜色金黄。他吃得特别香，腮上、鼻尖上、下巴上经常沾满了饲料。他带的水，也很特别，是他妈妈给冲泡好的，用的是清明前的嫩草或野菜，比人喝的明前茶味道还棒。
五
小猪总是憨憨的，大家在一起讲笑话的时候，别的同学都立刻就笑了，小猪却要过好一阵子才会笑出来，有时是到上课时才会笑出来，有时是在回家的路上才笑出来，有时是回家后才笑出来，别的动物看他经常独自突然发笑，都弄不明白原因，就觉得他怪怪的。在家里，妈妈听见了，就问他，他便回答说：“上午小灰兔给我讲了个笑话，我刚才想明白了，就笑了呗。”
小猪对同学大都友好，同学也大都喜欢他，经常一起玩得很开心。可小黑狗总是很讨厌，爱对他龇牙，还汪汪叫。有一次，小黑狗竟然真的追着要咬他，吓得他在前面猛跑，一不小心摔了一大跤，把后膝盖都磕破了，流出了血。猫头鹰看不惯小黑狗欺负小猪，就用锋利的爪子挠小黑狗，疼得小黑狗夹起尾巴，一边跑一边哀叫。后来有同学报告了老师，老师把小黑狗和猫头鹰都批评了，还把小黑狗和猫头鹰的家长叫来了。不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得不多。
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小猪会在课间跑出来，到操场南边的绿草地里游逛，低头闻闻青草根的味道，抬头望望高大的杨树，还有杨树上面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
这时，杨树茂密的枝叶里就会传来麻雀的尖细的叫声：“快来看呀，青草里长出一朵圆圆的小猪脸！”
小猪听了，就傻傻地笑了，心情也跟着好多了。
六
小猪天生就是乐天派，整天陶醉于自己的小乐趣里，不太关心周围，有时还有点孤单。
小猪在草丛里游逛，要是有蝴蝶从眼前飞过，小猪的一对小眼睛就会追着蝴蝶转悠，要是蝴蝶停在花叶上总也不飞走，小猪就没了兴趣，转头找个地方打呼噜去。这一点，他可不像淘气的小猫。
小猫要是看见蝴蝶，经常屏住气息，两眼死死地盯着。一旦蝴蝶飞近了，小猫觉得有机可乘，就瞅准机会，猛地伸出爪子，扑打蝴蝶，把蝴蝶吓一大跳。好在蝴蝶动作灵敏，反应快，扇着翅膀，一个急转弯，就飞走了，飞得又快又远，惹逗着小猫追了过去，可就是追不到。
小猪在阴凉地躺着，看到这种事情，就会故作老成地教训说：“小猫，我就知道你抓不到，白忙乎一场。”
小猫听见了，似乎认同了，就走到小猪旁边，也躺了起来。不过，他可不像小猪那样躺得四脚八叉，而是团成圆盘，就连尾巴，也绕回来，围在体侧，然后才眯缝起眼睛，好像在思考，其实是睡着了。
七
小猪就这样每天去上学。早上，他背着小书包，身影越来越小。傍晚，他背着小书包，身影越来越大。
时间就这样悄悄流逝着。
渐渐的，小猪能坐住椅子了，上课也不睡觉了，数数也不从1直接数到45了，而是按照老师的要求数，数得非常流畅，一点结巴都不打，还喜欢上了数学……他越来越像那个猪小弟了。
说到将来，小猪会自信地高声嚷嚷着：“我长大要当个建筑师，给妈妈盖个世界上最美的猪圈，猪窝里每天都要铺上软软的褥子，让妈妈睡起觉来，觉得既软乎又干爽，特别舒服，整个晚上都做好梦。我还要做一个营养师，配出世上最好的饲料，吃起来香喷喷的，最爱长肉。我还要研制一种药，能让小猪们上课睡觉时一点都不打呼噜……”
2021年8月2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