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这是早晨”,别用一个“昨天”的名词把它打发掉。
你第一次看到它,把它当作还没有名字的新生孩子吧。
—— 泰戈尔
1
第一次听到歌名并随之去网络上搜索《迷河》(《Lost Rivers》),是缘于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据说某地小区物业针对广场舞大妈们的扰民问题很是头痛,绞尽脑汁,屡试屡败。后来,不知从哪儿淘换到这首歌曲,等广场舞一冒头,马上用高音喇叭开放,效果出奇的好,大妈们被一击即溃,整懵整傻了,仓惶败退。
广场舞的是非对错,本质上关乎方式方法、社会公德,如何规范,是涉及社会管理能力的提升以及国家立法的问题,暂不赘论。单纯从音乐层次,说一说《迷河》(《Lost Rivers》)的故事。
果不其然,找到珊克南契拉(Sainkho Namtchylak)的原版《迷河》一听,真叫一个愕然崩溃,之前听《忐忑》已经感觉“神乎其神”,原来与之一比,都算不上毛毛雨。《迷河》既没有旋律,也没有歌词,从头到尾都是破碎的人声哀嚎,那种撕裂绝望,可令闻者窒息。
图瓦音乐在世界音乐版图中甚为红火,而珊克则是其中最有名者。这不但由于她拥有令外族文化惊诧的人声技巧、宽广音域,也因为她十分热衷于和隶属不同文化的音乐家——尤其是从爵士乐演化而来的即兴音乐家合作。珊克的音乐从外表看来十分两极化:既有“把肉嗓当乐器用”的纯抽象嘶叫,也有美得令你心碎的流行歌曲,但这种矛盾的背后,是她对音乐类型化的反抗,对各种音乐等同视之的开放心态。《爵士评论》杂志(Jazz Review)评论珊克的音乐称:“在她歌声的核心处,是一种宇宙同一的人性,它具有最本质的魅力。”
图瓦人分布在萨彦岭和唐努山之间的广阔地区,这一地区面积近20万公里,在清代称为唐努乌梁海,设佐领四十八,后来被沙俄割占,部分地区在1944年加入苏联的俄罗斯联邦,享有自治州的权力,苏联解体后升格为共和国。1994年12月,改名为图瓦共和国。图瓦人多信喇嘛教,但萨满教还保持着较深的影响。
借度娘之口,把图瓦音乐的历史渊源讲清了,重新回到《迷河》本身,它是珊克最早期的一张作品,是她自己一个人用各种可能的发声方法来完成的人声实验专辑。歌曲貌似猛烈与粗犷的背后,其实蕴含着一股浓厚的学院派气息和强烈的艺术张力。百鬼夜行天崩地裂之后,劫后余生者,最希望看到的是什么?三个字,恰好是韩红的一首歌曲的名字,《天亮了》。
是希望。作为一个关于发声方法的实验专辑,《迷河》之所以在世界乐坛引起广泛关注,或许正是因为它所营造的种种挣扎,撕裂,破灭,宣泄,令在俗世中苦苦沉浮的“我们”产生强烈的共鸣。无论初次听到这张作品时,受众是惶恐不安,抑或惊为天人,都无法掩盖歌者珊克超乎维度的音域,以及精湛的艺术实力。
至于是否《迷河》具有什么深层意义,譬如有人从字面上分析,迷河嘛,lost rivers,就是指迷失的溪流,人类污染了河流,河流很愤怒,但是不能说话,因而借歌者的哀嚎怒吼表达出来,牵强与否,仁者见仁。也许就是一个实验室练声作品,过多的寄寓,反而是不明所以。
最重要的是接触与宽容。对于陌生的,突破“我们”想象力的东西,从非专业角度,“我们”是一棍子打死,还是敬而远之,颇为考验一个社会的承载能力,及发展潜质。
上次归乡时,与儿子在车上绍介,说你搜一下《Lost Rivers》这个音乐,算是恐怖音乐哦。越这样讲,他反而产生了浓厚兴趣,搜一首不是,搜一首不是,终于搜到了正版,“音乐”一起,他几乎与大部分人的反应如出一辙,“嚯……嚯……什么玩意儿?”
很正式地跟他讲,可以不理解,不妨听一听。
莫言宇宙,单单是地球上的离奇事物,没见过,没遇到过的,便不知还有多少,一种开放的态度,应当是必须的。
2
然而,开放的态度,不是来者不拒,更不是不加甄别的“拿来主义”。
开放的态度,必须有一个前提,那便是科学性,专业性。
依旧以《Lost Rivers》为例,无论在音乐领域它的地位如何,因为它的乖戾另类,普罗大众可以选择抵触。这是个人权利,或自由。而不是非得接受洗脑式普及。来者不拒,不加甄别的“拿来主义”,被人愚弄,被人收了智商税而不知,这样的悲剧不胜枚举。
近来的两三年里,有一种“神奇”的电饭锅在网上火到不行。之所以形容以“神奇”,据说厂家、销售商信誓旦旦地宣称,该产品采用了新型尖端技术,用它蒸出来的米饭,较之等闲,可以脱糖百分之几十几十,对于一些疾病人群,对于减肥者,可是天大的福音……
你可以放心“大快朵颐”了。甚至这些电饭锅的名字,都被冠以某某脱糖仪,某某脱糖电饭煲——一个非常朴素的观念在于,同样是蒸米饭,他们蒸出来的米饭中百分之几十几十的糖分上哪儿去了?根据能量守恒定律,糖分不会凭空消失, 众所周知,糖的分解有两个途径,即无氧分解与有氧分解:无氧分解,在动物和人体内,还有甜菜,马铃薯等,生成乳酸。在植物和一些微生物体内生成酒精;有氧分解,最终生成二氧化碳和水。那么,也就是说,这些脱糖仪也好,脱糖电饭煲也好,其宣称的功能,一定属于后者。
检验的方法,最土最实用的,取一只普通的电饭锅,一只脱糖电饭煲,同量的米,同量的水,米饭蒸熟,各称一下质量即得。当然,骗子们是有一整套话术的,不然凭什么一电饭锅就卖你个一千两千,他们会百般抵赖、否认,那就看专业人士的鉴定结果。
前一阵子,央视新闻的记者,专门就此问题咨询了中科院某研究所的专家。专家当场实验,从营养学的角度,对于脱糖电饭煲(仪)与普通电饭锅蒸出来的米饭各种成分含量进行了分析对比,实验结论很戳一些人的心:两种米饭,几无差别。
盲从心理害死人。而现代的骗子们,早已不是传统相声《卖布头儿》中那样原始“可爱”,“它怎么那么白呀,它气死头场雪,不让二路霜,亚赛过福兴的洋白面哩吧,买到你老家里就做被里去吧,是禁洗又禁晒,禁铺又禁盖,禁拉又禁拽,是禁蹬又禁踹……”
他们一定会为自己披上各种新锐的外衣,管杀不管埋。
3
人们总是在新生事物面前,分裂为观点态度截然不同的两个阵营。
一种是开放接触,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一种是大逆不道,必“杀”之而后快。
仿佛二十年前网络的普及初期便是如此。那时候还没有电子商务的概念,网上办公尚没有成型,大部分人上网无非是打打游戏,浏览网页,看电影听音乐,当然还有QQ聊天。总之,都似乎是“颓废”主义。引起世人满满恶感的以打游戏、QQ聊天为甚,到处都是谁谁家孩子逃学去网吧,谁谁家老公翘班打游戏,谁谁家因为QQ聊天婚姻破裂,谁谁家姑娘见网友出了事情……
况且,上网成本也极为可观,起码要花几千买台电脑,然后安装宽带,一年网费七百多。记得零四年让朋友攒了台电脑,而后几年间总是在宽带问题上磕磕碰碰。一开始跟邻居共用一条网线,路由器在人家那端,一信号不好,一掉线,就急得百爪挠心,不停跑人家去调制,非常不方便。终于自己单独安了宽带,夜夜爬格子,也没见有啥动静,家人总愤愤不平地抱怨:天天趴电脑上,除了花钱,有嘛用?
前后写了几百万的字,基本是在电脑上完成。有在论坛上写的,什么读者论坛、知音论坛、红袖论坛、北斗六星论坛,云云;有在博客上写的,最初是百度空间,写着写着,黄了,忙把文章搬到新浪博客,又在网易建了个备用(捂脸,后来也黄了);因为停电,电脑故障,线上的文字没少丢,重新开机,人家平台没有存储功能,上哪儿去找?每每捶胸顿足,难受异常。反而最应当先启用的WORD文档,末了才使用,丢字丢怕了,电脑老是重装,线上发过的还能存住,一旦死机打不开了,WORD顶啥用?慢慢的电脑技术发展,只要不是在C盘,基本不会有问题。
对于文学爱好者而言,网络时代的来临,是个巨大的福利。一方面,眼界大开,可以在平台上与全国各地的高手们沟通交流;一方面,丰富的知识资源取之不尽,买不到的书,专业性较强的领域,再也不做无头苍蝇;最大的优势还在于平等快捷,越来越多的报刊,都有了自己的投稿邮箱,再也不需要到处找报刊地址,不停地跑邮局寄信。
即便是上溯十年,有几个人能预见到今天轰轰烈烈的电子支付、双十一、外卖大军及5G引领的物联网加呢。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并不晓得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第一个仰望星空的原始人类,也并不晓得,他的一次惊诧,会把地球推出银河系。
尝试可也?尝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