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明月

离开新疆几年了，我跟李龙华依然是好朋友，没有因为距离与时间，让我们的友情褪色。

龙华把再版的长篇小说《银色的月光》，快递给我。在电话里向我介绍了小说的出版情况，不是自费的，是公开发行，也是入选新疆宣传部的农家书屋的出版工程。

我听了，非常开心，向他表达了祝贺，说我一定会认真拜读的。

长篇小说《银色的月光》，29万字，是由新疆文化出版社出版。版权页上写着，第一版是2017年5月，第二版是2019年10月。印次是2019年10月第二次印刷。

快递给我的是第二次印刷了。了解出版行情的知道能够第二次印刷，肯定是不错的长篇小说。

没事的时候，躺在床上认真阅读。序言是新疆著名作家赵光鸣老兄写的，我当时在新疆作协书画院写字的时候，认识了赵光鸣老兄，可惜没有过多的来往。因为龙华的缘故，又续上了情缘。下次去乌鲁木齐，定会在一起喝酒的。

用了三个星期，把龙华的长篇小说《银色的月光》读完，读龙华的小说如同读到了龙华这个人。小说写的扎实、厚实，细节非常生动，有血有肉，语言质朴而又赋有诗意。又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龙华的情景。记得是在乌鲁木齐市里的一个冰天雪地的傍晚，跟几个文友聚会，最后到的是一个个头不高，很壮实的中年男人，穿着毛呢大衣。他进来脱衣服的时候，我惊叫着，对身边的文友（可能是《绿洲》杂志副主编郁笛）笑着说，贾平凹，他长的像贾平凹。坐下喝酒的时候，文友介绍认识了，我们碰杯，交谈。在交谈中，知道了龙华是陕西汉中人，算是跟贾平凹半个老乡了，他长的很像贾平凹。我估计着他们的身高，龙华比贾平凹大概高一公分或者是半公分。大头，亮脑门，充满着智慧。龙华小说的语调，也有点类似贾平凹的商州系列。我在想，一方水土养活一方人。不论你漂泊在那，你的身上总会打上故乡的烙印，带有故乡泥土的痕迹。

龙华十七岁高中毕业，就离开了老家汉中，远去新疆当兵，因为为人厚道，又是高中生，就调到了新疆军区政治部创作室，任秘书。在那有机会认识许多知名作家，在好的环境下熏陶，龙华也开始了动笔写作。第一次写作喷发期开始了，写作了几十篇中短篇小说和儿童文学。后来，复员了，离开了部队，到了地方任职，但是文学的初心没有改变，利用业余时间继续写作。我们认识的时候，他已经写出了三部长篇小说，他利用空闲时候，慢慢修改打磨自己的小说。长篇小说《银色的月光》就是其中一部。他说，最好的一部，在后头呢，必须下大功夫修改。我认同、赞赏他的文学态度，文学不能急功近利，就是要慢慢磨。许多伟大的名著就是作家倾其一生心血的结果，有的一生还没有写完一部书。如曹雪芹的《红楼梦》，如奥地利作家罗伯特·穆齐尔《没有个性的人》。

读完了《银色的月光》，故事脉络清楚了，就要谈谈自己的感受。猛一看书的介绍，以为是老年人的黄昏恋的故事。看完了之后，才知道不仅仅是老年人黄昏恋的故事，而是两个家庭的故事，蕴含着更深刻的主题，既对当下人的情感进行了有益的探讨。

黄昏恋是小说的嘘头，也是引擎整个故事波澜起伏的动力。

两个老人，老孙头和潘大娘，都是丧偶独居的，他（她）们的内心世界就如深夜里的床前明月，是寂寞的，也是清冷的。

老孙头因为寂寞，小女儿兆怡（画家）给爸爸买了一只小狗，起名叫欢欢。欢欢来到了老人的身边，给老人带来了乐趣与温暖。没想到，在公园遛狗的时候，欢欢走丢了。捡狗的老人，正是潘桂秀大娘。故事带有戏剧性，老孙头张贴了“寻狗启事”，没想到寻到了爱情。捡到小狗欢欢的是潘大娘，因为小狗欢欢，老孙头跟潘大娘就说上话了，说上了心里话。淳朴的爱意，温暖了两颗孤独冷清的寂寞心。

由此，拉开了两个家庭故事的大幕。孙家是一个大家庭，家境条件好，老孙头住在梆子胡同的一个四合院里，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分别是孙兆文、孙兆武、孙兆鹏，和小闺女孙兆怡。兆文是老师，兆武是民警，兆鹏远在广州做生意，小女儿是画家。潘家是条件差了些，潘大娘是企业退休职工，退休工资不高。一个女儿志芹，一个儿子顺子。大女儿的家境不好，家庭也不和睦，小儿子顺子原先在银行，出了经济问题进了监狱，成了犯人。

小说最精彩，也是小说的痛点，就是顺子出监狱，回到了家里来，正是潘大娘跟老孙头预备结婚的时候。潘桂秀大娘的天空出现了乌云，起了雷电。大闺女志芹串通弟弟顺子，极力反对潘大娘跟老孙头来往。在好民警孙兆武的帮助劝说下，给顺子找到了满意的工作，并谈了恋爱，顺子的态度转变了，同意了潘大娘跟孙老头来往。

一对孤独的老人，在爱情的沐浴下，内心不在清冷，变得温暖了。老孙头也在欢天喜地，打扫四合院，准备迎娶老伴儿潘桂秀。两个老人结伴生活，看似水到渠成，没有了障碍。

谁知道梆子胡同快要拆迁了，孙家的四合院也在劫难逃。因为拆迁，政府要给巨额补偿费，大概三百多万的巨款。在金钱利益面前，本来同意潘大娘过门的孙家儿子儿媳妇们改变了主意，公开反对潘大娘成为他们的后妈，怕潘大娘分享他们的财产。以致在中秋节的家庭团圆酒宴上，一家人大打出手，把老孙头气病了，住进了医院。潘大娘前来探望，也被阻拦……，潘大娘陷入到了痛苦的深渊里，在为孩子买便宜的大白菜，往五楼搬运的时候，摔倒，腰椎折了，住进了医院。

当出院的老孙头再见到迟暮爱人时，潘桂秀大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不能说话了……

苦涩的《银色的月光》不是浪漫的《廊桥遗梦》，黄昏恋不是童话，而是伤心的散魂曲。

扼杀老人们自由权利，熄灭老人们的爱情之火希望之火的不仅是自私的子女，还有金钱。

小说的警示意义在于，老年人的生存权利、爱恋权利，为什么得不到尊敬？老年人的灵魂世界，为什么不能自由？

小说的优点很多，不足之处也有。我看到一半的时候，我就打电话跟龙华磋商，直接表达我的阅读感受，我对小说的景色描写非常不满意。乌鲁木齐是蒙古语，是优美牧场的意思，是建在天山山窝里的优美城市。我当时住在沙依巴克区的西北路的七楼，推窗就能看到天山，东边还能望到博格达峰。我也多次去过龙华住的幸福屯和部队的二十三医院，东边就是雄伟的天山。如果小说的独特景色描写在宏大一些，也会为小说提色的。还有兆怡跟画家朋友洋马去天山里看岩画。新疆的岩画非常出名，也是新疆文化的一张名片。可惜描写的太笼统了，介绍的不足。没有让地方文化给小说加分。

小说具有极强的自然主义倾向，有的情节不精炼，有的情节还要扩容。如顺子出狱后的新生活，写的简单了些。但瑕不掩瑜，不失为一部厚重的现实主义小说。

如果再版的话，我建议龙华再修改一下，可以参评茅盾文学奖的。

期待龙华的下一部力作尽快面世。加油！

                    2019年12月18日 于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