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乡愁叫陪你看老家。看你的老家,看我的老家,都能看出同样的温暖,这种温暖叫乡愁。
有一次,我们作协一行人去库区姚坪乡采风,主要是给正在建设的黄坪大桥写建桥志,说是志,其实就是写一篇精炼的赋,大桥建成后刻在桥头的碑石上。盛世修志,志载盛世。志,可是一地文化之精髓。我看到县城里的滨湖七孔桥桥头,就有一个又大又美的风景石,石上刻着与建桥有关的赞美房县的文字。每次路过,我都要关注这个石头和文字,远超过了我对桥的关注。
同行的杨锦全老师他擅长写赋,任务就落在了他的头上。我只是帮着采风,因为我还是第一次去库区姚坪,只知道为修黄龙滩水库,姚坪人民放弃河谷平地和村舍,退居到缺水爬坡的山梁上。姚坪上游竹山县城的堵河水,我三十年前就喝过,堵河水养育过我,滋润过我的青葱岁月。三十年的堵河缘,一辈子的堵河情。今日又见,思绪顺着河水逆流而上,让人思潮翻滚。那年,那人,那青春。
那天,十房一级路正在施工,去姚坪,走柳树垭路不好走。有个文友建议走小路绕过去。清楚记得,从土城镇中间段左拐,过一个小拱桥,就进了黄泥沟村。这条路我跟几个文友走过一次,印象深刻,这次又走,更有感情。这次是一大早,夏天,沿途的空气氤氲着泥土和瓜果的香味。走完长长的弯弯的黄泥沟村,到了土城镇和大木厂镇的交界地,我们停车休息。文友说这里是两镇相连的至高点,小地名叫观花岭,这个花是樊梨花的花。说起樊梨花,作协老秘书长余策星是个民俗专家,他就即兴给大家讲了几个沿途的地名故事,还讲了三元村的来历。口说不及,就到了烈士乔三元的纪念雕像前,大家不自觉的停车,上前祭拜,有的掐几枝野花献上,有的驻足阅读碑文上乔三元的故事,有的用手擦拭碑上的灰尘。
这次走到文友的老家马进洞村时是白天。我们停车好好地看村庄,文友自豪地指着远处,说他家的老房子在这条岔沟里面四五里远的地方,那个山洼里就是他太爷和爷爷的坟,每到年节他们就可以把车开到离老屋场不远的地方去上坟。更让他自豪地是,他的村庄没有荒芜,近处,展现在我们眼前的小河哗哗地流,几排扶贫小区房子整齐靓丽,一块块玉米茂盛的似青纱帐。多好的村庄啊。村庄在,乡愁就在。有人居住,村庄就繁茂。村庄繁茂,乡愁不愁。不像我,我的金仓村还在,却寥无几人。无人打理村庄,村庄到处就疯长茅草和艾蒿,荒芜了。每每想到我那荒芜的村庄,我的心就在流泪。
上次走这条路,是文联唐主席组织了一家企业向大木厂镇一个创业受阻的困难文友送温暖,给那个文友不够一岁的孩子捐赠了几箱奶粉等物资,并鼓励他坚强,重拾信心,照顾好两个孩子,寻找机会再创业。那天回城,也是文友提议才得机会走这条美丽的乡道。因为,这条道上能看到他的老家,还有另一个文友的老家。天麻麻黑了,车走在有些坑洼不平的乡道上,我们却不慌不忙,不急不躁,谈笑风生,谈文学,话农村,忆童年。我们那么愉快,那么开心,那么放松。当车走到马进洞村,我们停下来看村子,打开夜光灯拍照,文友指着远处逐渐模糊的山梁、近处的田地村庄,滔滔地给我们讲述村里的故事。说起村庄,他就如数家珍,我们都如数家珍,你一段我一段,一边开车一边讲,以至于我们没有感觉到天黑、路窄、疲劳。又走一段,走到一个小桥头,我们又停下来,以桥和桥那头的扶贫小区为背景拍照,还特地把桥拍清楚放大,发给另一个文友看,兴奋地说我们几个文友正在你老家,到博士的家乡名人的家乡了,等等。接着,又是一打调侃,一串笑声,一路歌声,我们回城了。
很有幸,这次去姚坪乡采风,见证黄坪大桥的建设,文友又提议走这条路。大家对老家都有感情,都说走这条路好,再陪你看老家。其实,也是看大家的老家。不是么,每个人的老家都那么相似,有父母,有村庄,有小河,还有童年。
最记得,那年秋季,我的老家乡政府组织乡村年货节活动,我们一行文友应邀前往。那么多文友陪我回老家,我真的很感动。那天,活动就在我曾经就读的中心小学前的村委会广场举行。那天,我看到我的老家从来没有那么热闹过,我看到我的学校从来没有那么骄傲过,我看到我的乡亲们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每次回老家,所获得的精神滋养,都能给人无穷的力量。
参加完年货节,文友主动提出开车去看看我的老屋,我激动不已。三十年前,我家已迁到外县居住,老屋变卖给了邻居,后来邻居住了五六年,也搬到别处,他们把我的老屋拆了。后来,每次回老家,我就只能站在老屋前的公路上,面向老屋宅基地,面向门前的平地,面向地边的东平河,鞠躬,流泪。
那次,在几个文友的面前,我也无法忍住,面对老屋前那片长满一人多高艾蒿的平地,哭的眼泪汪汪。文友说,像你这样情感丰富的人,不愁写不出好文章。
老家,有你我的根脉和灵魂。即便是没出博士没出名人的老家,也都是一个伟大的村庄,那里有朴实的父母乡亲,有熟悉的田地菜园,有亲密的同学发小。
现在,人们都已疲惫于城市生活。有时间,邀三五好友一起看老家,话乡愁,已成为奢侈,成为一种回望、回归、回忆的美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