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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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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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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牛心柿子

李健/文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过了白露,家乡柿子树上的柿子由青转黄,要吃真正的红柿子,需等秋风一响,酷霜连降,远近坡岭沟坎的柿子树上,枝枝梢梢便会挂满泛着红光、透着绵绵红晕的“小灯笼”,这也给素洁的初冬,增添了几许吉庆鲜艳。

 家乡的柿子树,饱经沧桑,无计土壤贫瘠与肥沃,不论身处沟壑或山坡,遇土一栽就活,把根深深扎进泥土,坚忍顽强应对着雨雪风霜。

 奶奶说,柿子树不是天然的果树。每年四月要托人剪来上好的柿子接穗,正中午天,把它嫁接到一种只会结“软枣”的小柿子树上,家乡人把这嫁接绝活称作“热粘皮”。嫁接成活,三年后就可结出红彤彤的大柿子。

 家乡的柿子树特别多,牛心柿、鸡心黄、四棱盖、烟布袋、磨盘柿一溜长在村边崖塄上。春天柿树开出四棱黄花,嘤嘤飞舞的小蜜蜂盘旋着前来采蜜。挎着篮子捡柿花的小凤,捡些落下的鲜柿花,用狗尾巴草一粒一粒串起来,戴在头上得意地哼着小曲。“唱得不赖,真好听!”我冷不丁地叫好,让小凤吃了一惊,她抓起一把柿花向我抛来,“一边去!吓我一大跳。”看着小凤娇嗔的样子,我佯装惊叫:“快趴下!蜜蜂追你来了!”小凤信以为真,慌忙扯掉头上花环,忽地趴下不敢动弹,惊恐窥视着来来往往的蜜蜂。我窃笑着偷晃了一下小凤的马尾辫:“蜜蜂蜇你了吧?”小凤直觉上当,嗔责地追了过来……

 柿叶繁华落尽,满树红红火火的柿子挂在枝头,远远望去犹如一句写景诗:“恰遇一夜秋风狂,柿子树上挂灯笼。”

 七月枣子八月梨,九月柿子红了皮。卸柿子的时候,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会放一个或多个手编荆筐,荆筐里放满或大或小的柿子,这些柿子要按大小来旋柿饼、切柿瓣。柿饼通常由牛心柿子“唱主角”,牛心柿因形似“牛心”而得名,果子闪亮、颜色橙红,果肉滋蜜且无核。如今家乡绵软多汁的牛心柿子,已成了闻名全国的国家地理标志产品。

 秋天的山村,味蕾爱上了牛心柿子,在旋刀和阳光下华丽转身的吊晒柿饼,经晾晒风干后,装坛“修炼”。到了冬季,拆封开坛,布满白醭的柿饼脱去了苦涩,若将牛心柿饼放在冷水中搅拌,还能溶化成蜜水一样的糖浆。

 柿子吃法有很多,不拘哪种做法,都为一个“甜”字。

 卢舅爷家有棵柿树和我家的牛心柿树为邻,结出的柿子多出一个小“尖尖”,就像有人长的“小六指”。每次去摘柿子,我总想揪几个这种“丑柿子”,捎给同桌链子看稀罕。丑柿子躲在柿叶背后,被风一吹时隐时现,好像在跟我捉迷藏。我“噌噌”地爬到树枝上,使劲摇晃,丑柿子经不住震荡摇晃,接二连三噼里啪啦掉下来。

 响声惊动了卢舅爷家的大黑狗,“汪汪汪”一阵狂叫,卢舅爷听到狗叫,端着饭碗撵了出来,大喝:“谁在那里晃柿子,祸害人!”我闻声跳下树来,刚想开溜,就被闻讯而来的母亲一把拽住,抬手喝唬着要揍我。“为几个柿子打娃子!不值当。”卢舅爷紧走几步,上前挡住母亲高高抬起的手臂。可母亲依然严厉训斥,逼着我把柿子捡起还给卢舅爷,还得附上道歉。

 柿子的容颜和甜蜜,不时地召唤着我们这些“馋猫”的心。我和堂弟建周时常摘来泛黄的牛心柿子,捧到小河滩的沙地上,扒出几个沙窝窝,把柿子埋进去,盖上树叶当标记。三天后再从沙窝里把柿子挖出来,在水里一涮,啃一口,脆甜脆甜,没有一点涩味。

 一天放学, 豆大的雨点从天空摔下来。望着秋雨的来势,我想起河滩上埋着的柿子,撒腿就往河边跑。河滩上已经看不见标记的踪影,只有凌乱的牛蹄窝。雨越下越大,我隐约听到奶奶的喊声。没多久,小脚的奶奶踉踉跄跄奔了过来,拽起我湿漉漉的衣裳袖,连拉带扯带我逃离了河滩,很快我就看到河滩上游,浑浊汹涌的山洪滚滚而下……

 奶奶后怕不已,生怕我再为吃柿子丢了小命,便从房顶的荆筐里挑了半盆牛心柿子,放进温水盆中,置于灶台后一天一夜。当柿子再从盆中捞出时,我放在嘴边嘎巴一咬,甜丝丝,清脆可口。太神奇了!柿子在温水里经过一天一夜的沐浴浸泡,竟然从生涩走向了成熟。这个看似寻常的生活妙招,不就是一段极富哲理的禅意安排!

 每到秋天,柿子的情结,一次又一次回放着童年的幸福和欢笑,仿佛柿子的蜜意与脆甜,还在口中不停地翻动着甜甜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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