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居我家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从远古的诗经里，一对相飞相随的燕子，跋千山涉万水来寻旧主。

在我的记忆里，每年春风剪剪、春草碧青、春水渌波时分，和着春天的旋律，一对燕子在我家屋顶左右盘旋，上下翩飞，似曾相识终相识，最后义无反顾，一同停息在房梁的老巢。

“还是去年的那对呢！”母亲扯过围裙擦了擦眼睛，兴奋地说，仿佛是要告诉所有的人。

“妈妈，你怎么知道还是去年的那对？|”

“去年秋叶黄，我特地在燕子脚趾上系上红头绳，做了记号，可不，红头绳还在呢。”母亲为自己的发明和发现感到自豪。

母亲的情绪，一下子感染了全家。

有了燕子的乡村，呈现着动态美。他们时而贴地疾驰，如飞矢猛奔，时而高空展翼，如雄鹰翱翔，时而往来翩飞，高低折冲，时而上下盘旋，沾水不入，清寂的乡村顿时喧闹起来。燕子也有静的时候，电线杆，墙头，檐尖，窗栏，甚至树梢，都是他们自由栖息地。即便是栖息，他们或用自己特有的语言互诉衷肠，或不忘给彼此梳理羽毛。

燕子是来和春天约会的。

在我的家乡，人们普遍地认为，燕子是灵鸟吉祥鸟，非积善致祥人家不居。对这一点，父亲从来没有怀疑过动摇过。尽管我家的房屋翻修了好几次，可是每次翻修前，父亲都要木匠在大门上留出空当，为的是即便锁了大门燕子仍旧可以自由进出。

在母亲眼里，燕子吃害虫，是益鸟，善待燕子也是善待庄稼善待自己。每年院子里梨树桃树杏树上的果子，即便是荒年，母亲都要留下一部分不予采摘，为的是留给燕子不时之需。

燕子声声里，相闻又一年。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燕子如约而至。我想，今年当也不例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