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糖瓜粘, 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 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宰年鸡, 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于母亲而言,腊月是个十足的“动词”。
东西南北中,在千千万万孩子眼里,厨房是属于母亲的。过年时候更是如此。
孩提时的春节,逢上物质短缺,那时的春节,吃总是没有任何理由地摆在第一位。而吃总离不得厨房,母亲就是厨房的主角。那时的乡下,没几家有闹钟之类的报时工具,公鸡报晓也就成了母亲作息的信号。鸡叫头遍,一般是在丑末寅初,整个乡村大地还笼罩在一片夜色里。记得一次随母亲去县城赶集,因交通不便,要走十多公里的路才能到最近的汽车站,我们鸡叫头遍时便动身上路了。一路走,一路听着村落间此起彼落的鸡鸣,看着天上的星星逐渐稀落消逝,东边的天际逐渐泛白变红,最后,似是在一声悠长嘹亮的雄鸡鸣叫中,一轮红日喷薄而出。这种“一唱雄鸡天下白”的美丽而壮观的景象,至今令我记忆犹新。
喝过腊八粥,年味渐次弥漫开来,自由自在地飘荡山村,飘荡在空气中,飘荡在人们心头。孩子们变得兴奋雀跃起来,天天掰着指头倒计时数着日子,过了腊八,大人们加盟进来,母亲更加忙碌起来,几乎成天不出厨房,炸果子,蒸年糕,酿年酒,打豆腐,炒炒货,那个香啊,大老远都能闻到;那个忙啊,全然不觉得。特别是母亲,身上沾着的香味,怪好闻的,我们姐弟围着母亲,不愿离开,总是挤到灶膛前帮着添加柴火。长时间在灶上执掌锅铲,母亲眼睛变得红肿,然而母亲心劲不减。待到有工匠来收工钱,母亲不忘打发我们把灶下的火盛到堂屋桌底的火塘里,不一伙工夫,火塘旺了起来,大家就围着火塘坐下,一边喝茶吸烟吃炒货,一边慢慢谈事。
宰杀年猪,恐怕是最热闹的时候,也是我们最兴奋时候,因为可以肆意闻到肉腥味,可以放量吃上猪肉的了。然而,母亲这天却主动要离开厨房,躲进自己的睡房里,卧坐床上,偷偷抹着眼泪。把仔猪养成架子猪,再把架子猪养成肉猪,母亲该耗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啊!食,是她上完工后从田头地角扯来野菜嫩草,拌和糠皮残羹,亲手煮成的;水,是她将淘米水、洗锅水贮起来,澄淀了,亲手舀到槽里。夏天为猪淋水冲凉、熏走蚊虫的,是她;寒冬给猪垫草做窝的,还是她。喂猪的时候,母亲有时还要同它说上几句,如今自己亲手喂养长大的伴儿将要从此离开自己,母亲怎能舍得呢?
如今,进城参加工作多年,执拗不过他人“图个轻松”的劝说,连续几个除夕的年夜饭都是在酒店里吃的。但今年春节我执意不再“移师”酒店,我要体味一下春节厨房锅碗瓢盆交响曲,好生回味儿时的春节,以感恩的心,在自己家中陪伴母亲过个出彩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