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在娘家,闲聊中,母亲又提起了老院,这不禁勾起我很多回忆,午饭后散步,不由自主的又去了老院。
沿着石头坡走到坡底,视线掠过杂草丛生的小道,隐约看见隐藏在土凹和杂草间那熟悉的两扇木门,它还是老样子,用一根铁链拴着把锁,只是长期不住人,连着木门两侧的土墙越发破败。艰难的走过去,推了推木门,中间露出条宽缝。眼前似乎又看见我从这条“通道”进出的场景。
小时候我地里的活多,爸爸又上班,一周才回来一次,农活基本都落到母亲的肩上。很多时候,我们放学回家门都锁着,就从门缝钻进去。现在想想,那时候家里是真的穷,没有啥值得偷的东西,也没有没有防盗的概念,父母也鼓励我们家里没人就从门缝钻进去,免得我们在外让他们更担心。
老院让我记忆最深的事之一就是雨季排水问题。门口那个排水眼都有些堵塞了,但是当年我们一家人在这里住的时候,这个水眼可是我们家的命根子。老院的地理位置不好,窑洞都是依土崖而钻,院子的南北侧也是土崖,就像四川那样的盆地,下大雨的时候,地势高的地方的水都从门前那条石头坡上过,水哗啦啦的流,就像一条小河一样。我们住的窑洞地势比院子还低,每到下雨,屋里就湿津津的,还要时常堤防积水流进屋里。害怕担心会在夏季暴雨的晚上被放大,外面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土窑顶部的泥土被大雨冲掉,发出巨大的声响,爸爸没有回家,我和姐姐缩在墙角,惊恐的望向母亲,“窑洞不会塌了吧”。母亲就打着手电披着编者袋再一次出门查看水路,然后像落汤鸡一样回来。记得那次晚上下雨,天已经很晚了,听见有人敲门,开门后才发现是爷爷打着伞大老远过来,看家里的情况,看到一切安好后他才走。这个院子是父母与爷爷奶奶分家以后,爷爷给置办的,母亲为此经常和父亲吵架,离婚的话经常说,可是母亲是一个非常传统且能吃苦耐劳的人,她除了在语言中给爸爸施加压力,从来没有实际的行动。在吵吵闹闹中盖了新房,离开了老院。
望着大门口这片已经种上韭菜的墙角,那只一直藏在记忆深处的老母鸡一下又跳脱出来,她是早年农家的那种白色土鸡,是我们家那群鸡里最厉害的,而且她每年都会孵小鸡,是个资深的老“妈妈”。她会把使劲往她翅膀底下钻但已经半大的鸡娃踹下鸡架,但也会在小鸡们执着努力下妥协;会在小鸡遇到危险时,拼劲全力维护,她曾经“凭一己之力”啄死过一个硕大的老鼠,这件事让我们家在村里炫耀了很久。我母亲常说,她通人性。但是在那一年,老母鸡永远离开了我。记得那一年她又孵了一窝小鸡,每天我放学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老母鸡和她的孩子们。我只记得,那天我放学回家照例去看母鸡,可是奇怪的是我没有看见小鸡,只看见老母鸡孤身在门前那条坡上,“咕、咕、咕”的叫,我跑回去问我妈,我记得她正在院子的水龙头下淘菜,听了我的话,半晌才抬起头,叹了口气,“你嫂嫂(就是我们隔壁那家人)把撒了老鼠药的西瓜皮都扔在了坡上边的麦厂里了,母鸡把瓜瓤啄下来让小鸡吃了,都毒死了。”“什么?”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没听清,可是我的眼泪却不住往下流,接着就变成了嚎啕大哭,我边哭边跑出去,“我去找她。”第二天老母鸡也病倒了,窝着不动,下午就死了。为这件事我与隔壁嫂子大吵一架,很久才开口叫她。回想那个放学的下午,老母鸡孤独的“咕、咕、咕”叫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眼泪止不住又流了下来。
往事已成追忆。在父母勤俭经营15年后,家里的经济情况也越来越好,在千禧年来临前,我们搬进了新房子。慢慢的这一片的人都盖了新住处,离开了这里,朝着新生活奔去,老院也变成了一个旧时代的标签,慢慢被历史的车轮碾过,一去不复返了。(陕钢龙钢公司 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