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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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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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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在哪儿(5、6)

5

下午叔说地里有点活儿,让大超和二超帮他去干干。这事也没有什么犹豫和选择的余地,“吃谁家的饭,跟在谁的屁股后面转。”大超和二超二话没说就听叔的命令上了拖拉机的车厢。车厢里放着和三个既像圆头铁锨,又像䦆头的农具。大超好奇地问起它们的名字,叔曰:“砍头挖。”

大超和二超以为什么活儿,叔和姨那么神秘。到地里一看,原来是挖油葵的根。大超和二超一看,头都大了。新疆的地大得让人看了就觉得昏眩。眼前那茫茫的一片,是天地无边、宇宙无限的那种。世界上还有比新疆更平阔宽广的土地吗?来过这里,大超和二超说什么也不会再相信了。

叔在那边忙了起来,低着头一声不语。人又不是牲口,干什么事都必须别人指使。要长长眼色,免得等到让人家训斥的时候才知道尴尬苦味。大超和二超赶紧跟着效仿,农活儿就这样,他那样做,你就那样做。人类进化了几百万年,什么行业都在不断地发展创新,唯有种地这行改进不大。古人趴着腰挖地,今人亦是如此。让大超和二超倍觉好玩的是这种叫砍头挖的农具实质上是把圆头铁锨的脑袋超前扭上九十度当䦆头使。

对大超和二超来说,长这么大了,操农具还是头一次,在亲妈的手下,这活儿说什么也是不允许干的。主要是怕把手磨得起了血泡。小时候奶奶问过:“世界上谁的手最嫩?”爸爸说:“姑娘的手。”二超非要淘气地说是娃娃的手。在奶奶心里,娃娃的手是最嫩的,就是妈妈走后的日子,奶奶和爸爸在地里辛苦劳作,奶奶和爸爸也坚决不许大超和二超操农具的。看来家人对自家孩子的疼爱是世界上仅有绝无的。二超的手已经起泡了,他情不自禁地“吱呀”了几声也没有人理会,只好低头用嘴对着那泡泡灰心地吹气。

“看起来大超的力气很大,大得能举起一个大铁锤,”叔突然说。

“那也说不定呢。没准还行!”大超的自信几乎自负。

“好样的,年轻人。人家是文人不出汗,出汗非文人。咱给他改改。”

“哈哈,怎么改?叔快说,我听呢。”

叔略加思索:“就改成:挣钱就出汗,出汗才挣钱。你看怎么样?”

“好啊!真是妙极了。没看出叔还真有文才。了不起啊!”大超说着翘起了大拇指。

“呵呵,你小子还真会侃。嗯,不错。有前途。”

说着几个人一起哈哈地大笑了。

二超早不干在想他的手痛了,他屁颠屁颠地跟在叔的身后,叔怎么做他就怎么做,生怕叔给他个脸色看。

姨半后晌就把晚饭做好了,她不行到地里,站在地边远远地问叔说:“怎么样了?快回去吧!我把晚饭都做好了,来催你们回去吃饭呢。”

“你先回去吧,我们一会儿就完。”叔也远远地应着声。

回家的时候,叔像操近道走捷径,不慎把拖拉机开到被水泡过的路面上。这儿的路哪有水泥和石子的?水泡过后就宛如一片虚酥的泥沼。拖拉机的轮子刚一搭上去就陷下一个大坑。大超和二超差点被从车厢里甩出来。叔赶紧倒车,可惜为时已晚,只好前进。没折腾几下,一发动,拖拉机一侧的前轮和后轮都在半空里愤怒地旋转,好像脖子上挨了刀子的鸡在临死前一刻那拼命地蹬腿。样子可怜得不堪一击。几个人只好下了拖拉机,用砍头挖从路边的地里往轮子底下的坑里填土。然后用劲把车往前推。

虽然用了点力气。可也不至于拼命,可谁知就把人搞得大汗淋漓,长出短气。后来坐在车厢里竟然身不由己地抖了起来。兄弟二人相互传递着眼色:这事千万可不能让叔和姨知道。

回到家里,姨做的是稀饭煮红薯,才依然是四五样,而且早已摆上饭桌,近乎冰凉。大超和二超洗了手脸,扑到饭桌旁低头就吃,把等叔的事都忘了。姨有点生气地看看他们,也没做声。饭桌上无一人说话,大家彼此顶多停下来看上一眼,只有吃饭的自然声音在轻柔细腻地响。

姨要求每晚必须洗了脚才能上床的,于是大超二超俩人又一阵忙碌。等到上了床,忽而相互呆望一阵,问:“怎么啦?”

“没什么!”

“睡吧!”

6

天突然像心怀怒气的人拉长了脸。它可能是要下雪了。外面吹着呼呼的大风,吹得天色一片昏黄。姨说她要出去采买,让叔带我们去野外弄些干柴禾回来补给冬用,并说明午饭时她不能及时赶回来,于是午饭自做。大超二超一听不禁害怕起来。他俩自幼来张口,衣来伸手,自己做饭的事想也没想过。姨说完话正在看他们俩,谁知二人修养不够,神色慌张地露出马脚来。姨立即看出了端倪。姨抿着嘴,轻轻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就出去了。输在一旁打掩护说:“别怕,有我呢。我的饭做得好极了,信不?”说着嘿嘿地笑了。

姨看起来已经略显老态了,她好像在一天天地开始变胖。但这对她的举止行动影响并不大。她是那种天生就精干麻利的女人,无论干什么事不仅手脚动作快,而且雷厉风行,说风就是雨。大超和二超刚听她在客厅里说完话,才转身的功夫,她已经从卧房里拿了围巾和外套,还带上顶毛茸茸的黑色棉帽子。一站在客厅里把自己穿着暖和了,就转身往外面走去。叔跟在后面,把姨送到院门外。他们并肩走着,彼此相邻的那个肩膀随着脚下的运动而时不时地碰在一块儿。他们好像在低声叨咕着什么,挺认真似的。

送姨回来,叔就戴上手套发动了拖拉机。发动拖拉机的时候,叔特意把大超叫到跟前,让他仔细观察。说这两天活儿忙,过几天他要教大超开拖拉机,让大超对发车开车的事先有个了解。还说以后等大超把开拖拉机学会了,他家的拖拉机就让大超随便开了。叔还顺便提到让大超和二超非常惊喜的打算,那就是如果大超和二超在他们家好好听话,他家那辆豪爵摩托大超就可以随便骑,甚至有时间可以把二超带上出去玩。

大超听得兴奋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点头又哈腰,那样子显然是把叔和姨当成再生父母,恨不得跪下给叔磕头致谢。

大超站在拖拉机头跟前一眼不转地看着叔手上忙活嘴上又说话,喜呆了。二超觉得没趣,一个人先上了拖拉机的车厢。叔早把工具放在车厢里了:一个手锯,两个砍头挖,一把铁叉,再有就是一捆绳子。

拖拉机发动起来之后,叔一只手拍拍驾驶座左侧的轮翼让大超坐上去。无疑他现在就打算开始教大超开拖拉机了。

拖拉机向前开动的时候,叔不时地腾出一只手比比划划地跟大超说着开拖拉机的要领,还让开驾驶座让大超坐上去试了一段路程。这一程大超收获不小,不知不觉中就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块类似沙地的无人区。到处都灰突突的一片。是啊,冬天了,草木都冻得干枯了,大地的生机从何而来?有几座孤单的土堆稀稀落落地耸立在空旷无垠的天地间。远远的,依稀能看见宛如纸花样的东西在那儿随风飘摇。已经很显然了,那是几座孤单的坟。

“这儿是坟地?”二超相信鬼神之说,一看见坟就怕。

“怕什么?离我们远着呢?”叔笑笑。

不知叔哪儿来那么多精力和力气?而且他的劲还特别的大?下了拖拉机他连休息一下也不,就操起工具,那样子是准备干活儿了。二超心里正在纳闷:“这么冷的天,我在拖拉机车厢里冻了一路,四肢都快冻僵了。我真的动不了了,还干什么呀?”叔在下面大声呐喊:“下来吧,活动一下就暖和了,在坐会儿会冻死的。”二超还在怀疑叔的话,他慢吞吞地。那样子看上去想动又不想动。叔又大声地催促着:“快下来帮我拿工具和绳索!往前边走,不远处满地都是柴禾,我架堆火给你们烤烤手脚,暖和暖和。”

这一说,大超和二超的积极性都被调动了起来,兄弟俩一起围拢到叔的跟前给他帮忙。叔把车厢里的几样工具和绳索都拿下来,大超和二超各扛起一个砍头挖,其余的叔连扛带抱全拿完了。

叔走在前头领路,也是给两个孩子壮胆。叔的样子看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像战士准备走向战场。因为叔的气势,不远处耸立的那几座坟就不再给二超造成恐惧心理。不是说鬼都怕火吗?叔身上就带着火种,他马上就要给两个孩子架起一对熊熊大火了。

要是不低头,还真以为这是一片光秃秃的沙地,不生长任何生物。跟着叔往前边走出不远,真的!满地都是干枯的树枝和植物的茎叶。大超和二超继续跟在叔的身后往前走。二超的胳膊和腿脚开始发热了,软酥酥的舒服。大超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脸蛋红扑扑的,他张大嘴巴呼吸,整个脸部像蒸笼正在向外冒气。

“就这儿。”叔突然说:“咱们停下,就周围的柴禾,我看够把拖拉机的车厢装满了。”叔四下打量着,在一个低矮的缓坡边停下,把工具往地上一扔。大超和二超也跟着停了下来。

叔不出声从怀里掏出打火机,弯腰在地上拾起一把柴禾就蹲下来点火。干柴遇火,没冒多少烟雾就立即熊熊燃烧起来。大超和二超赶紧放下肩上的砍头挖,从从周围的地上大抱大抱地往火上架柴禾。很快,火越烧越大,成了庞大的一笼,势头足有两人之高。明亮的火星不断地从火里冲出来,在火焰的上方泯灭,宛若天空中坠落的星辰。泛蓝的青色的烟丝丝缕缕的绕在火的周围,像一种多情的点缀。

孩子们兴奋起来,伸出双手围着火堆,一边烤,一边大声地说:“叔,你和姨对我们真好!”

“你以为呢?叔不心疼你们心疼谁?你们可是叔的心肝宝贝呢!”叔哈哈地笑着。

之后回想,后来的一拖拉机柴禾是怎么装上拖拉机的,大超和二超竟然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只觉得回来后的那顿午餐吃得特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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