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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才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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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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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天白(小说/组篇)


《木兰湖边》


木兰山旅游区有两个叫得响的景点,一山一湖。山叫木兰山,湖也叫木兰湖。它们都是与古代的花木兰有关的。这里关于花木兰的传说甚多。尚存的古迹有山上的点将台,湖边的饮马亭等等。便吸引了四面八方而来的游客。

山下挨湖边有一家餐馆,名叫木兰饭庄。这天黄昏,饭庄里顾客很多,很热闹。靠门的那张桌子边,坐着一中年男子,胖胖的。桌上摆了几盘菜,一盅酒。中年人独坐一方,细嚼慢饮,甚是悠哉游哉。

一青年进了饭庄。青年戴一副眼镜,个矮,较瘦,样子十分的潦倒。进门便对饭庄的老板说:“行行好,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饭庄的老板极不客气:“去去去,我这儿不是慈善机构。”青年苦着脸儿,呆立在那里,饥饿的目光环顾四周。却没有人理他。他似乎很失望了。

青年恹恹地就要离开。靠门坐的那个中年人忽然向他招手。他惊喜不已,几乎是三两步跑着过去的。站在中年人面前,中年人说:“坐下来吃吧,算我的。”青年便坐,抓起桌上的筷子,很不雅观地埋头便吃。中年人笑着看着他,见他吃得差不多了,才问:“听口音,你好像不是此地人?”青年抬头嗯了一声。中年人又问:“你好像出了什么事?”青年一脸的委屈,点了点头。中年人就说:“你有什么困难,不妨对我讲,我或许能够帮你。”青年缄默。中年人又说:“都是出门在外的,应该相互帮助。”

“好人啊……”青年声音颤抖,面呈悲愤。他开始陈述自己的不幸遭遇。他说他是某某大学的学生,是到木兰山来旅游的。一起来的还有他妹妹。兄妹二人乘车远道而来,今天早上刚到。到了才发现身上的钱包被人偷了,分文不剩。青年说着掏出了学生证。中年人认真地看着证件,忽然问:“你妹妹呢?”青年拖着哭腔:“在湖边,她、她病了……”“你怎么不早说?!”中年人站起了身,“天都黑下来了,快,带我去找她。”二人便出了饭庄,直奔湖边而去。

木兰湖边有一片柳树林。二人进了林子,远远地便看见前面的草地上躺着一人。青年又惊又急,一个踉跄,摔了一跤。他在地上哭道:“我妹妹一定出了事!我的脚扭伤了,求求你,快去救她。”中年人便跑了过去。

草地上果然躺着一女子。中年人二话没说,躬身就去抱她。出人意料的是,地上的女子尖叫一声,跳将起来。一个大块头男人闻声从一棵树后闪身而出,上前扭住了中年人:“你想干什么?”中年人辩解道:“我是来救她的。”女子在一旁哭泣:“老公,他要强奸我!”中年人真是有口难辩,他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调头望去,哪见什么人影。带他来的那个青年不见了!大块头明显地火了,骂道:“××养的,你说该怎么办?”“我赔礼还不行吗?”“不行!”“那你要怎么样?”大块头凶狠地:“公了便宜了你。私了,破财消灾。敢说个不字,老子劁了你!”说罢亮出了一把刀。中年人软了。于是,一扎捆得整齐的百元大钞到了大块头手上。大块头的刀一扬:“别让我再看见你。”中年人沉着脸,很快地往柳林外去了。

大块头与女子相视一笑,朝树林的另一端匆匆而去。出了树林,来到依山的避人之处。那里有一个山洞。个矮、较瘦的青年神秘地又出现了,只是——他鼻梁上的眼镜没了。他迎上来:“搞定了?”大块头好生得意:“洞内说话。”三人便进了洞。便打着火机,开始点钞。“假的!”一声惊呼,三张脸凝在了一起:那一扎百元大钞,除了上下两张是真的,中间全是纸。

这时洞外传来了笑声。那个胖胖的中年男子笑咪咪地堵在洞口:“两男一女,一个都不能少!游戏玩完了,跟我走吧。”洞内的三人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二男凶相毕露,挥舞着利刃冲出来。结果是,倒在地上呻吟的还是那二男。于是皆束手就擒,乖乖地被中年人押走了。


《新婚之夜》


天擦黑的时候,两个穿夹克的男子在檀岗村口问一牵牛老汉:“请问,檀三喜家住哪?”老汉手一指:“挨后山那一排,东一家就是。”这时,老汉手指的那个地方忽然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穿夹克的相互看了一眼,又看看老汉。老汉笑道:“是来喝三喜的花子酒的啵,鞭响了,正赶得上。”穿夹克的又互相看一眼,不答。老汉嘀咕了一声,自顾牵牛去了。穿夹克的便站在那里,小声说着什么,然后绕过村子,上了檀岗后山……

檀三喜家里,人如潮,好热闹。今天是檀三喜新婚大喜之日。今夜,人们都是来喝他的花子酒的。

“喝花子酒”乃是檀岗这一带的婚俗之一。也就是在新婚之夜,新郎一村的,或其朋亲,相邀一道,放响了花鞭,闹闹地炸将过去,到了,便呈上一些贺礼,打躬作揖,口中高叫:“喜呀、喜呀!”尔后相继入席,有说有笑,吃肉喝酒。这叫“喝花子酒”。罢了席,还要闹洞房。男男女女,一众人等,乘着酒劲儿,涌入了洞房,把个新郎新娘裹在中间,嘴上带荤带素,也有动手动脚的,直闹得满堂轰笑满堂红,便达到了目的。便纷纷尽兴而归。此时,夜已经深了。洞房内,红烛光里三分醉,新人双双上喜床……洞房之外,“听墙根”开始了。“听墙根”多是未婚男人所为。三五个,凑在一堆儿,悄悄蹲在那墙根儿,屏声静气,侧耳谛听,洞房内的一些动静,似乎也能被听到几分。听到了紧要处,齐发一声吼,野野地笑着,继而作鸟兽散。不过,听墙根的事儿不雅,现在极少见了。

夜色已经很浓了。檀三喜家,花子酒开席。于是杯盏交错,人声酒气,在静谧的夜中飘荡得很远、很远……罢了席,便是闹洞房。文的武的,荤的素的,颠来倒去一古脑儿上,自不必细说。洞房闹毕,人皆散去。“吱呀”一声,檀家的大门关了。稍后,屋子里的灯也熄了……一切归于静夜,除了后山偶尔一两声鸟叫。

踏着鸟声,檀岗后山下来二人,是两个穿夹克的男子!他们悄没声儿地出现在檀三喜屋墙根儿,蹲着,吸着烟。那样子好像是“听墙根”的。一阵夜风吹来,凉凉的,悠悠的,在墙根儿打了一个旋。二人不禁紧了紧身上的夹克。就那么蹲着,吸着烟,直到夜色渐渐褪去。

清晨,两个穿夹克的男子叩响了檀家大门。一后生开门问道:“你们是……”穿夹克的反问:“你就是檀三喜?!”后生愣愣地点头。穿夹克的便掏出什么东西给他看。檀三喜一看,钉在那里,如雷打痴。那是一张“拘捕令”!檀三喜新婚次日就被穿夹克的带走了……

上述故事是我同学讲的。他在沙洋某监狱工作,那天我到他那里,茶余饭后便讲了。正讲间,同学有事被叫了去,回来时说:“你说巧吧,待会儿檀三喜的老婆抱个儿子要来!”

我惊问:“他哪个老婆?谁的儿子?”同学笑了,“他就一个老婆,新婚之夜的那个。儿子当然也是他的,和他老婆的。”见我有些讶异的样子,同学又说,他儿子的名字还是他老婆给取的呢,叫“新生”。“新生……”我似乎明白了。当得知檀三喜自“那夜”后,因犯事被逮捕,被起诉、判刑,后在沙洋改造,已减刑有半,获释之日就在今天的时候,我倒着实讶异了。“这可都是真人真事。”同学说,“不信,我带你去看檀家三口子去。”我正有此意,我说“走,去看”。

其实,这事我信。因为当年抓檀三喜的那俩人中,有一个正是我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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