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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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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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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带雨 把酒临风

                                                                                                  高海平/文

                                                               一

我不是去采风,只是被风环抱着、簇拥着。进入黄土高原上的隰州大地,满眼的梨花白,遮蔽了我的望眼。

隰州,是隰县的旧称。塬上铺天盖地的梨花像一场盛大的花事,也的确是一场花事。梨花不是在绽放,倒似赶集市,是堆砌美丽与荣华,把富有向山野、向山民、向来自城市的客人兜售。

春天,拥有无数的花团锦簇,而隰州大地独拥梨花,别的花种在这里似乎没有了市场。当然,苹果花也在田野开放着,它不是主角,顶多算二号角色,本色演员。

那天,正值农历谷雨节气,一场春雨淅淅沥沥地降落在塬上。梨花带雨,多么好的意境。塬上的草木皆醉,梨花的醉态迷倒众生。本就洁白,春雨洗礼后,更是美艳不可方物。少女一样的脸庞,透着靓丽的光彩,欲语还羞。

“桃花红,杏花白,翻山越岭寻你来。”春天是寻找爱情的季节,漫山遍野的梨花会不会簇拥着美人伫立山崖眺望,翩翩少年如期而至呢。爱情本就浪漫,有梨花做背景,想必会增加美妙的言说。

这里的山民似乎都是为梨花服务的花工。塬上的风柔柔地穿过梨园,树与树之间有了亲切的甜言蜜语,讲述着春天的故事:我们不是为了绽放,结果才是终身的修行。花儿只是为这场修行提前热场,因为梨花的美掩盖了事实的真相。其实,梨花一开放就把一场农事带到了修行的轨道上。同样,我们赏花不是目的,也是为了从那份洁白中寻找春天深处的秘密。梨花充当了密钥,持有了这枚密钥,春天的一切秘密都能打开。隰州大地上的历史、文化都会依次展示在眼前。

这次能够踏上隰州大地,是因为山西省作家协会驻隰县扶贫队在阳头升乡竹干村搞了一场“文化梨乡·书法进农家”公益书法活动。我和二十几位作家、书画家前来参加开幕式。开幕式当天,隰州大地春阳灿烂,梨花含羞,拥粉叠翠,尽情绽放。竹干村以及周边村庄的百姓衣着光鲜,赶集市一般,蜂拥而至。除了官方的仪式之外,民间的文化节目如唱歌、跳舞、诗朗诵,乐器演奏丰富多彩,村民的艺术才华得以完美展示。竹干村文化广场真正达到了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的盛况。

扶贫,不仅仅是经济扶贫、物质扶贫,文化扶贫、精神扶贫更为重要。书法是中华传统文化之瑰宝,以书法进农家活动为切入点,推动乡村文化的繁荣和发展,把村民的精神境界、思想境界提高到一个崭新的高度,正是这次活动的意义和价值所在。文化广场上设置了的几张桌子,专供书画家们挥毫泼墨,场面火爆。漫画家刘伟无疑是现场的另类风景。为村民漫像,把形象以笔墨的方式展现在宣纸上,对村民来说具有巨大的新闻性和新奇感。刘伟的目光刁钻、犀利,抓细节、抓瞬间特别准,下笔也特别狠。夸张时不失真实,漫笔中彰显幽默。拥有他作品的人,兴高采烈地与其合影留念,而更多无法得到其漫像者无不艳羡。

最惹人注目的要数作家、书法家柴然先生,硕壮的体格,伏着案、低着头。气沉丹田,悬腕走笔,龙飞凤舞。他的台前围满了人,每个人手拿宣纸排队等候。多亏他精力旺盛,神情专注,几个小时不挪窝,平素练就的功夫真正派上了用场。“天道酬勤”“一帆风顺”“岁月静好”“万事如意”等等内容健康向上的榜书作品像山中清泉汩汩流出。当然,还有张生勤、张建亚、芦思白等几位参加现场活动的书家也是情绪高涨,有求必应,伏案疾书,挥汗如雨。一时之间,竹干村到处飘扬着书法家们书写的作品,墨香与花香氤氲四溢,欢欣与喜悦随处流荡,“文化梨乡·书法进农家”公益活动真正落到了实处。

已到了午饭时间,柴然不得不停止书写,村民们又排队等候盖章。柴然对待每一幅作品都极认真,殷红的印泥,落在雪白的宣纸上犹如一朵朵盛开的桃花。加盖印鉴后的作品更像开过光一般,在村民的手中翩然起舞。村民的脸上绽放的笑容与塬上的梨花一般纯洁、干净。

柴然在他的微信圈不无自豪地写到:“我要告诉友圈的友朋,2019年4月21日,在山西隰县竹干村里,有很多村中百姓拿着老柴的书法,笑逐颜开,喜不自禁;一时,拿着老柴的字,排起长队,等老柴一张一张加盖印章,也成了一喜景;乡亲们的精神面貌,正如这玉露梨乡的春天,心花怒放,焕然一新!”

                                                              二

我是第二次来到隰县,第一次是二十多年前,陪央视的少儿节目主持人董浩叔叔一行前来参观。这次参加山西省作家协会组织的“文化梨乡,书法进农家”公益书法活动,我特意携妻子前往,有其特殊意义存焉。妻子是在隰县长大的,一直生活到高中毕业方才离开。1998年曾经来过,一晃也二十多年了。这次随团来,也算是故地重游。

到隰县的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未升起,我俩就走进了古老的隰县城。对我来说,逛一座小县城没有什么特别异样的感觉。对于妻子就不一样,她似乎从第一眼看到这座小城开始,就一直处于诚惶诚恐的状态之中。每走一步似乎都在求证,哪儿是哪儿,哪儿还在,哪儿已遍寻而不得。曾经感觉很远的凤凰山上的佛教圣境小西天,怎么跟城市连在一起了?城边的那条小河是周末踏青摸鱼的地方,现在成了城市的一部分。小西天几近被城市包围,不过还好,佛依然居高声自远,俯瞰小城芸芸众生,熙来攘往。佛与人看似相距并不遥远,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妻子感慨隰县城变化好大。不过,老城区基本没变。鼓楼还在,晨曦中,高高的矗立着。“三晋雄邦”“龙泉古郡”“河东重镇”“长寿遗封”四块牌匾,分别悬挂在北东南西四方的楼上。鼓楼乃城市之中心,所有的建筑物都是围绕着这个地标而建。妻子当年居住的院子离鼓楼不远,胡同也在,出入的一个个面孔都是陌生的。院子也在,只是大门上挂了锁,无法进去探视。隔壁的院子门开着,她进去转了一圈,用肯定的口气说,没问题,我家就住在隔壁。她给我讲谁谁谁住在哪里,方位准确,房屋已经翻修了,认不出来。一位七零后男子站在院子里手握保龄球晨练,看见我们在胡同里逡巡,便询问找谁。妻子说了几个人的名字,一下子拉近了之间的距离,男子用隰县话聊了起来,妻子不会说当地话了,但是能听懂。某家的老太太已经年过八旬,就住在那个二层楼里,男子用手指了指。妻子说记得。由于时间来不及,无法冒然拜访。

周围是大片房屋,典型的小市民居住区。妻子说,以前都是菜地,还有果树,自己胆小不敢去摘果子吃,同学偷偷摘了给她吃。还有一个篮球场,一年一度的全县篮球比赛在这里举行。知青队实力超强,几乎每年都拿冠军,所以拥趸也是最多,妻子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她哥哥是知青队的绝对主力。只要有哥哥参加的比赛,她都会带着同学在现场使劲地喊,加油助威。能够对知青队多少构成威胁的是隰县师范队,曾经连续三年决赛都是在知青队和师范队之间进行,其中一次因为观众支持知青队而导致比赛一度停顿。妻子津津有味地讲童年和少年时代的往事,我只当故事听。时光无法穿越,很难把眼前看到的景象,还原成曾经的面貌。

妻子不是隰县人,爷爷早年为了志愿山区建设来到隰县工作。父亲十八岁南下,在广西工作,属于南下干部。后来父亲被打成“右派”,爷爷又得病,就这样,一家人从南方来到了隰县城,一呆就是将近二十年。母亲是桂林人,生活习惯属于南方,难免被当地人不解。比如,他们喜欢吃鱼吃鸡,本地人觉得不可思议。母亲不管别人如何看,有机会就把鸡鸭鱼弄回来整饬,鸡毛乱飞,鱼腥难闻,邻居颇为不快。不过,当煮熟的肉味无孔不入、满院子飘香时,邻居家的孩子们闻香而来,自然会得到分享,而那些大人们只能忍受着香味的肆意侵袭,躲进屋子里吞口水。饮食习惯的形成是有一个漫长的过程的。我老家早年也如同隰县一样,老百姓不吃鸡,至少在我的记忆里不曾出现过,只有把大公鸡提溜上到山下的集市上卖掉换钱的经历。鱼更谈不上吃了,连吃的水都困难,哪有水养鱼啊。如今,南北已经无多大差异了,真乃此一时彼一时也。

隰县自古盛产美女。妻子说,这里的女人与别的地方不一样,穿着打扮,标新立异,行为处事,特立独行,黄土高原的土气无法阻挡她们身上的洋气。隰县自古以来属于陆路交通要道,五方杂处,民族融合。长此以往,必有绝响。

隰县城南有一所著名的学府——隰县师范学校。临汾地区西山上唯一的培养中小学师资的中等专科学校。当年,我曾因几分之差与其失之交臂,而我的几位同学却昂首挺进了这所神圣的殿堂。进了这里,意味着从此脱了布衣,端上了公家饭碗,过上体面的生活,这是何等的荣耀啊。隰县师范学校几十年来为临汾西山诸县培养了无数的师资力量,可谓功莫大焉。这所学校已经撤并到临汾学院了,一个著名学府就这些莫名其妙地消逝了,让人唏嘘不已。

                                                            三

隰州,还有一响当当硬邦邦的品牌——午城酒厂。该厂早年出品的“三春液”白酒,誉满晋南大地。毫不夸张地说,晋南的各县市、农村,大到婚丧嫁娶、宴会接待,小到私人聚会,都能看到“三春液”的身影。改革开放初期,市场经济发轫,还属于国营企业的午城酒厂没有商标意识,“三春液”的商标被人抢注了。无奈之下,只好把“三春液”改为“新三春”。这一改伤了元气,不管怎么折腾,再也无法重现昔日的辉煌。现如今,午城酒厂改制,由原来的国营归属了私营。接待我们的午城酒业副总经理程伟,年轻英俊、有勃然之气,带领一干人马,重整河山待后生。黄河牌“午城三春液”重磅上市,三十八亩的酒厂地盘之下,酒窖里藏了近千吨的美酒佳酿,国营时期的窖藏占了相当的数量,美酒飘香,佳酿怡人。午城周围千亩高粱生产基地专为酒厂提供原材料,确保优质产品的材质,午城成了酒城。这是隰州大地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我们参观酒厂时,品尝了四种酒,有65°、53°、45°的,绝对爽口。其中有一种玉屏酒,类似杏花村的竹叶青,但是不一样,各有其美,各善其长。带着酒意,我斗胆提笔泼墨,书写了两幅大字“酒魂”和“沧海一粟”。午城酒,酒质好,气味纯,回味绵长,如深阁之闺秀,山中之秀才,不为人知,却德才兼备,堪谓酒魂。毕竟,这个行当藏龙卧虎,高手云集,午城酒只能属于沧海一粟。但是,这一粟却不俗。假以时日,当惊世界殊!

梨花带雨,把酒临风。步履匆匆,浮光掠影。正值谷雨时节,种瓜种豆正忙。“文化梨乡·书法进农家”公益书法活动,也像一粒种子播撒在隰州大地上,一定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2019.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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