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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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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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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寻常的生日(外二章)

儿子,我伸出颤抖的手,用一个母亲接受了一场灾难后的全部的爱,用整个身心划亮那根寄托着烈焰般激情的火柴,点燃那多彩的、生生不息的五支小蜡烛。

在闪烁着光环的烛光里,你咧着小嘴尽情地笑,我的眼眶却变得红红的。呵!宝宝,我可爱的宝宝,你的五岁生日是多么的不寻常,多么的令人难忘!

那天,当我听到你乘坐的车翻下几十米的深沟,我的心仿佛被猛烈地撕裂着,脑子一片空白。当第一个承受这一沉重打击的我疯一般冲出家门,瞧见驾驶室内满身血迹、满身尘土的你,我的心化成了无数块碎片旋转着……

见到妈妈的你没有哭泣,却乞求地伸出那双脏兮兮的小手。我木然地张开双臂将你拥进我的怀抱,机械地飞快奔向医院,就连那位好心护送你来的司机叫我上车同往,也被我莫名其妙地拒绝了。

你紧紧攥着我的衣裳,害怕我离开你;我死死搂抱着你,生怕你被别人夺走。

我深深地后悔,原先我是坚决不让你离开父母随便跟人乘车的,可我偏偏屈服于你的眼泪而开了这张流血的“通行证”。

短短的一瞬间,我品尝到了人间生离死别的痛楚,也爆发了三十多年来不曾有过的力量。百米冲刺的结果,是两条腿的弱女子,快速穿越小路,居然在四个车轮之前进了医院大门。

顾不上有血晕史,我站在手术台旁安慰着你,紧紧握住你的手。我知道你痛,你钻心地痛。你怕,你怕那些泛着白光的无影灯。我是多么希望能代替你躺在手术台上,包揽那些痛苦,用一百次的劫难换回你甜甜的一笑啊!

一阵阵血晕带来的天旋地转,使我宛如毫无生气的幽灵,在漫无边际的大沙漠中行走,任风沙无情地渐渐淹没整个躯体。

我不知道是怎样战胜风沙的,也不知道是如何抱着你做完该做的事,来到病房输液的,更不知道见到一滴血就头晕的我是怎么跨越这个鸿沟,创造出不可想象的纪录的。

而你,我的儿子,用顽童的诙谐,向我描述了那场险情的零星片断:像小青蛙一样的蹦出车窗……似小狗一般的在山坡上爬……

后来方知,只受了皮外伤的你是先被抛出车窗而又幸运地落在厚厚的、有弹性的草丛里。你没有施展符合你年龄的号啕大哭之功,而是忍着失去鞋袜后被草划破脚手的疼痛与伤口的剧痛,爬到公路上拦车。

虽然平日你就是个勇敢的小男子汉,不轻易为磕磕碰碰而哭,但面对这次历险的控制能力,是所有的太人都不能设想的。

我知道,当时的你,多么需要妈妈的怜爱和保护啊!然而你却得不到,也没有得到,因为妈妈不在你的身旁。

输液期间,你未见二娘、舅舅等其他受伤者,便为他们的安危担心得伤心落泪。

哦!儿子,你长大了吗?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关心别人,以为你会哭的时候你没有哭,以为你不会哭的时候却哭了。

当我告诉你他们都在接受治疗,你爸爸正在照看他们时,你天真地笑了,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花。

哦!儿子,我懂事的小小男子汉。

充满祝福的“生日歌”唱完了,在欢快的掌声中,儿子翘起小嘴欲按惯例吹灭燃烧的小蜡烛。20天前的这场浩劫使我刻骨铭心,我不愿这些发着微弱光芒的小蜡烛就此熄灭,于是突然伸手捂住了儿子的嘴,顺势将你搂入怀抱。

柔光中,我和儿子的脸贴得很近很近。

祝你生日快乐

随着阵阵柔和的清风迎面而来,一路上幼稚的学舌之声被抛得很远、很远。

大屯中海以她的热情好客迎来了又一位新朋友——我三岁的儿子。初次面对这天水相连的旖旎可爱而蔚蓝壮阔的景象,儿子紧紧依偎在妈妈的胸前,用惊奇的目光审视着这幅优美动人的画面:远处,潮涨潮落,下网的帆船乘风破浪;近处,水光潋滟,停泊的船只静静地摇荡,钓鱼翁满怀希望地沉浸在持久的等待中……

走下堤坝,在被潮水冲洗得光滑洁净的无名石丛中寻得落脚点。刚坐定,一阵海风前推后拥着层层的波浪奔涌而来,重重摔向岸边,绽开的水花在脚下四处飞溅……

“妈妈,我不洗澡。”儿子拉着妈妈的手捏得更紧更紧,眼里流露出哀求。

妈妈被儿子的天真逗得直乐,也为儿子充满想象的感触而兴奋。是啊,如此之大的“澡盆”,留给孩子的将是什么?是惧怕?是撒娇?还是让人产生出许多神秘幻想的阿拉伯神话世界的憧憬……

“爸爸你瞧,大灰狼吃小白兔,鸟鸟飞了。”

儿子霎然间的呼叫,使正在石缝中捕捉小鱼的爸爸失去了目标,他没有打扰儿子的兴致,顺着那只小手所指的方向眺望:只见一排“一”字形的大雁,扇动着坚硬的臂膀,由南向北飞翔而去。他不禁一阵欣喜:孩子有丰富的想象力。他知道儿子要表达的意思:大灰狼追小白兔,大雁给兔妈妈送信。

此时,水波悠悠,宛若一位窈窕妩媚的少女翩翩起舞;轻风徐徐,仿佛一位不知疲倦的乐师,奏起令人陶醉的乐曲……

儿子的三岁生日就这样度过。没有热烈的庆祝宴会,也没有隆重的生日典礼。哦!儿子。愿你的胸怀像大海一样的宽广,愿你在人生的征途上似大雁一样的鹏程,愿你的未来如天空一般的明媚!

不灭的海棠

阳台上,那株海棠萎谢了,我很悲哀。

原本我不爱栽花,也不曾栽过花。

曾几何时,歇尽了全力,天真烂漫的幻想如同飘飞的肥皂泡,那扇神圣的大门依然紧闭着。倏忽间萌生了在坐标上另寻交叉点,热热烈烈改弦更张干一场的妄想,又恐这坐标不容恣意妄取,徘徘徊徊地只好由它生在心里、埋在心里,直到发霉腐烂……

空闲的日子,我开始摆弄花草。买来漂亮的花盆,选来种子幼苗,挖来泥土上足肥料……或许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几个月后,本来没有细心培植的一株株花卉草竹,红的鲜艳欲滴,绿的郁郁葱葱,花繁叶茂,满屋增辉,刹是逗人喜爱。特别是那盆亭亭玉立的海棠,妖媚嫣润的粉红色犹如少女羞红的脸庞,争奇斗妍,在花团锦簇中首冠群芳。

我不由爱意顿生,心安理得地一有空就守着花儿不愿离开。渐渐地,它们走进了我的心,成了我的知音,我的希望。

也许天不随人意,大祸终于降临给了被我视为众星捧月,百般疼爱、千般怜惜的海棠身上。

一日,我下班回家,不禁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地上,铺撒着柔弱的花技绿叶,摆满了粉红色的海棠花和零碎的花片。整个阳台变成了绿色的世界,鲜花的海洋。

此时,四岁的儿子手持着几朵盛开的小花,兴高采烈地扭动着身子又唱又跳。

定眼一瞅,盆里除了依然肥沃的土壤外,空空洞洞的,海棠花不见了踪影。我的心一沉,不敢想象那双白嫩的小手,是如何在转瞬之间酣畅地采撷鲜花,用棍捧狂风暴雨般地敲打海棠,残害生命的。旁边,那位二分之一嘻嘻地笑着,这表情分明告诉我,他没有劝告没有阻挡就让儿子轻轻容易、随随便便地糟蹋了我的寄托。事已至此,我有些迷茫:谴责俏皮的顽童么?怪怨幼稚的好奇么?责备子之错父之过么?

我很悲戚也很无奈,他们没有付出,也就无法有我的这种刻骨铭心的痛惜之感。

我的心深深地塌陷了下去,忧伤地撤下光溜溜的,仅仅存留下少许花技花梗的哭泣的海棠。我也想哭,我不再给它阳光,也不再为它浇水。我想看着它怎样的干枯凋谢,怎样的萎缩衰退,怎样愁苦地缓缓死去……

尔后,将它移往这矿山的清静之地,远离残酷,重新栽培,从零做起,等待春天里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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