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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晓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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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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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羊毛毡

父亲的羊毛毡

父亲麻利地卷起他的衣袖,满心欢喜,又开始摆弄他做的那几张羊毛毡了。父亲嘴里不停地念叨:多软的羊毛毡啊!铺在炕上一定很暖和。

说起羊毛毡,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那便是我的爷爷。虽然我与爷爷未曾谋过面,但我知道父亲做羊毛毡的手艺得益于他老人家。听父亲说,爷爷忠厚老实,一辈子靠着做羊毛毡的手艺维持一家的生计。为了不让做羊毛毡的手艺失传,父亲成了爷爷的最佳继承人选。

 农村的生活似乎一直处于忙碌的状态,因此父亲做羊毛毡的时间一般选在冬季相对比较闲暇的时候。

 做羊毛毡,一般选用比较劣质的羊毛。优质的羊毛剪下来装好后就被父亲拿到集市上卖掉了,换回来的钱可供我们姊妹上学用。父亲把选好的羊毛抬到专门做羊毛毡用的那个旧窑洞里。窑洞里放着做羊毛毡的所有工具。一张看似陈旧而竟显结实的弓就挂在窑洞的正中间,它犹如一个高大威猛的硬汉,守望者古老陈旧的窑洞,使它不受寂寞的侵蚀,这张弓便是做羊毛毡的主要用具。父亲看了看地上装满羊毛的袋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很快带上口罩,套上指套,用娴熟的动作开始弹起了羊毛。

每当咯噔咯噔的响声充斥着整个窑洞,发出阵阵清脆回音的时候,总会看到朵朵羊毛毛茸茸的样子,犹如雪花,犹如天使,轻轻落在了父亲铺好的木展板竹帘上。好奇的我们总会在父亲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模仿父亲的样子套上指套,偷偷学起父亲弹羊毛来。这时候咯咯咯的欢笑声总会散落到院子的每个角落里。父亲听到后丝毫不会责备我们,生怕我们被灰尘呛到,他总是轻轻地摸摸我们的脑袋,指示我们姊妹出去到院外玩。

 被父亲弹好的羊毛犹如洁白的雪花,组成了一张雪毯子,使人经不住想躺在上面舒服地睡上一大觉。望着这张雪毯子,父亲的眼睛挤满了鱼尾纹。

 做羊毛毡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一张羊毛毡要做好得经过好几道工序。父亲忙的焦头烂额,但他瘦小的身子竟显硬朗。父亲把弹好铺撒在木展板竹帘上的羊毛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母亲赶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快快走过来,连忙抬起竹帘的另一端。

 接下来的工序需要在一个有力气的男人的协助下才能完成。这个男人高高的个子,留着与实际年龄不相符合的锅盖头,悠然自得的脸上流露出滑稽的样子。只见他嘴里叼着一根老旱烟,略显踌躇,却又呆若木鸡。烟从他的嘴里挤了出来,悠闲地升到空中,画出一道道灰色的小圆圈。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父亲的旁边。

母亲打来锅里早就烧好的热水洒在竹帘上的羊毛上。那个男人和父亲坐在长长的板凳上,手里拽着捆绑竹帘的绳子,一遍一遍地将绳子拉起来,又放下去。这个动作不断地被他两人重复着。

 羊毛毡做好后,搭在晾衣线上把水晒干就可以用了。看着做好的、还在滴着水的羊毛毡,父亲开心极了,跟那个男人不停地说着话,声音越抬越高,越抬越高……

父亲做的羊毛毡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左邻右舍都用的是父亲做的羊毛毡,铺在炕上既柔软又暖和。做羊毛毡成了父亲最骄傲的事情,他坐在铺着羊毛毡的热炕上笑逐颜开,一手拿着用我们姊妹写过的,已经泛黄的本子卷好的老旱烟,一手摸着软软的羊毛毡,“多好的羊毛毡啊!多好的羊毛毡啊!”

父亲的嘴里又开始不停地念叨起来。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昔日的窑洞早已成了空洞的摆设,寂寞的院落被肆意横行的野草霸占,父亲也在长满野草的大山里永久地睡去了。父亲的羊毛毡在当今的社会早已不实用了,而父亲手摸羊毛毡时的神态却依旧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望着那唯一一张保存完好的羊毛毡,不知怎地,我和母亲的眼睛都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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