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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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菇香云(连载--8)连载

菇香云(连载--8)

                                                          作者朱宜

(字6260

 

十、

 

孙国平的平菇生意开始兴旺起来,每天一大早,菜贩子就骑着电瓶车、三轮车赶到河西村,到孙国平这里交钱开票提货,然后行色匆匆地赶到县城、集镇菜市场,这时候,菜市场正刚刚开始开张,平菇生意翘当的很,大家都对这种物美价廉、营养健康的菜肴感兴趣,纷纷排队购买,没准一两个小时,满满一铜篮的平菇就早早地卖光了。于是,菜贩子作兴提高订单数量,以至于一个月下来,孙国平的平菇生产供不应求,有的菜贩子干脆丢下一叠钱,预定三天的平菇供货量。孙国平也鼓足了劲,拼命地抓紧时间,一整天地呆在大棚里,忙里忙外,多出平菇,多产平菇。

孙国平开始扩大规模,招兵买马,招聘了河西村、向阳乡的有文化有抱负身体健康的青年人,张大刚、季福赓、张晓燕等村里五名青年也到了他的大棚生产基地来了。孙国平新建了六个大棚,按照第一次种植平菇的经验,配置了货架,他拉来了青竹、角钢、木桩、塑料薄膜、铅丝等建大棚的材料,放样、打桩,建好棚头,打好地锚,绑牢地桩,固定做紧裙膜、顶膜,孙国平他带领着一班员工一点都不含糊,实实在在的忙了一个礼拜,终于将六个大棚稳稳当当的建立起来了。接着,他又联系村上的拖拉机到附近的工厂里拉来了木粉、棉籽壳、麦杆、稻草,做好了菌桩、菌袋,在大棚里依次排好菌桩,放置好菌袋架,然后在做好的菌袋里注入食用菌种苗,调好大棚里的室温到达指定温度,最后一个个安置好菌袋,每天做好观察、登记、巡检工作。搅拌、装袋、高压高温灭菌、自然冷却后在无菌工作室进行接种、将接好种的菌袋放入菇房进行培养,把握控制好菇房的温度、湿度、通风、光照各因素,关键是高压灭菌,孙国平想了一个土法子,在普通的灶头上,做了一个大大的改进,他用水泥钢筋直做了一个土灶头,然后再大铁锅上安装了一个清洗干净去掉桶底桶盖的大油桶,装上进水槽,四周严严实实地包上安全的保温材料,这就是他土法上马的高压灭菌锅。上次,孙国平自己曾经做了一个,这次,又做了大的改进和提高。无菌工作室他是不敢奢想,现在还没有那么好的条件,不过,他仍然土法上马,自己造了一个封闭的无菌工作台,放在一间洁净清爽的屋子里,墙壁用白色涂料刷过,桌椅门窗都做了三次消毒。一切准备停当,孙国平开始了她的食用菌生产流程操作,平菇、蘑菇开始源源不断地培植生长出来,孙国平及时安排人员采摘,包装,一包一包,一袋一袋,用箩筐盛放着,送到安静宽敞的库房,那里,每天前来交钱提货的商贩早就排队在早早等候啦。

同时,金针菇也开始在孙国平的塑料大棚生产起来了。孙国平用了两周的时间,专门琢磨金针菇的生产关键---低温生产,采用了总计改进过的搔菌催菇方法,加上出货包装的改革,孙国平终于自己生产出了青草河牌的金针菇,并且逐步形成了批次产量,创立开建了在青草河附近县城、中等城市的营销市场。

每周的产量,刨去税额及工人工资、生产成本,剩下来就是孙国平企业的利润。两年以来,钱,就像流水一样,源源不断的流入孙国平的银行账户,源源不断的进入他的腰包。有钱,就要干几件大事。他首先第一个出资,捐了十万元钱,新建青草河西村通向渡口的一条水泥公路。

村委会也很支持孙国平的事业,正在筹建食用菌合作社,发动大家积极向孙国平看齐,同时打算聘请孙国平做技术指导,投入食用菌大棚生产。有的村民干脆集资要入股孙国平的食用菌基地,这样,孙国平的食用菌生产轰轰烈烈地壮大发展起来了,从以前的两三个大棚,扩大到了三十个左右的大棚。孙国平的食用菌从以前每天出棚的几十公斤、几百公斤到一千多公斤,甚至发展到每天上吨的产量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离别孙国平一年的时间,你再看看孙国平的事业,简直就是红红火火,蓬蓬勃勃了。

青草河一带乃至县城都知道了孙国平的食用菌,孙国平还上了县里的广播电视,人们当面喊他孙总,有的就喊他蘑菇大腕。不过,孙国平没有闲着,他在考虑着自己的食用菌面临新的问题,人无远谋,必有近忧呀。他利用出差机会,到大城市的大学里向专业教授请教,了解世界上的食用菌行业的发展情况。为此,他利用两三个月的时间,悄悄制定了一个食用菌生产基地新的发展蓝图,他的心大着呢。他谋划着,要让青草河的食用菌走向全国,甚至要出口到全世界。

 

                                十一

 

就在全村大部分的人都看好孙国平事业的时候,也有那么几个人,看不起孙国平所作所为,冷嘲热讽。村中大道偏西侧的一座三房两厢的客厅里,这是在肥肥家里,王荣宝坐在客厅的仿红木沙发上,肥肥跟他的父亲王荣宝愤愤不平地说:“我就看不惯孙国平那神气活现的样子,你说,他一个小小高中生,一没金钱,二没人脉,三无经验,两手空空地,能干出什么个阳明光出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王荣宝被撤掉村长啦,这两年,肥肥家在向阳镇上开了一家夏威夷酒店,三层楼,肥肥回来后,也不去农技站上班了,每日里骑着摩托车,从河西村奔往夏威夷酒店,晚上,又开着摩托车,回到向阳村的家里,忙忙碌碌,来来往往,像个大酒店的老板,实际上,真正掌权的还是他老子王荣宝。

夏威夷大酒店其实不大,也就三位服务员,每天,接待外地旅客,倒也说得过去。王包容的儿子肥肥也做了他的帮手。这时候,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支香烟,点着了火,吐了两三个淡蓝色烟圈,慢吞吞地说:“肥肥,你小子那遇事就发毛的性子好改改啦!孙国平这个小毛头又在异想天开,搞的什么玩意儿!”

肥肥两手交叉放在胸前,从茶几上的香烟合里面,抽出一支,在指甲上点了点,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着了手中的一支香烟,美美地吸了一口,不以为然地说:“听说他要搞菌菇大棚,要实现什么菇香宴美梦,我看呀,就等着看他的笑话吧,日子还在后面呢!世界上,哪有这样简单顺利的事情,一口就能吞下个馒头,哪有做梦就做出来的,还得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行,我看呀,这世界上的菌菇不是这么好搞的!咱不说他别的,就说这大棚,摊不上哪一天起个台风龙卷风的,把他的大棚掀个底朝天,我看他吃啥喝啥,到时候,看着他要死要活吧!”

王荣宝咪咪笑着打量了一眼,慢吞吞地说:“你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老成事故,好哇,肥肥呵,我家儿子有点眼光罗!那你说,我们家的发家致富该怎么搞呀?”

肥肥老婆姓张叫玉芬,这个时候,恰好从厨房里洗刷好锅碗出来,她中等身材,当年是肥肥一个班的同学,短发凤眼,穿淡绿色的衬衫,外罩一件驼色羊毛背心,袖子卷到胳膊肘,清清爽爽,利利落落,看得出来,是一位能干贤惠的家庭主妇。她听着父子俩的对话,情不自禁打断他们的对话,玉芬用围裙擦干湿漉漉的双手,白了肥肥一眼,忿忿地说:“你吃饭也不怕撑着,你现在这个鸟样,还要咒人家国平天灾人祸的,没心肝!要我是孙国平,半棵平菇都不会卖给你!你还好意思去找人家,说起来是同学呢!”说完,掉转身来,径直往厨房走进去了。

肥肥的酒店需要平菇食材,这种食材是当下流行的时尚菜肴,经济实惠,美味可口,住店的客人,南来北往的食客都喜欢吃。尤其孙国平的平菇鲜嫩新鲜,远近闻名。食客点名了,就要孙国平的食材。没法子,被老婆玉芬逼着上了路,肥肥开着车子去买,正好仓库货全销完了。是孙国平不记前嫌,亲自带着人到大棚里采摘着给他,装满了他的后备箱。孙国平和他笑着说:“肥肥呵,我和你,还有你家老婆玉芬,都是一个班上的同学,先前那点破事,过去也就完了。别放在心上,冤家宜解不宜结,好歹我们还是一个村的人,我们一条心的奔小康!”

肥肥回来说给芬芬听,玉芬一边麻利地帮着卸货,一边对肥肥说道:“人家这样对我们好,看看,肥肥,你也不要小鸡肚肠,以怨报德,这话你给我记住了。”

这个时候,想起前一阵的事情,王荣宝听到媳妇的插话,不再做声了,他毕竟是个长辈,他不想在儿子和媳妇之间制造隔阂的氛围。

肥肥站在门口,望着门外宽敞的村中的街道,趾高气扬的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都是做生意,做经营,发家致富,我就不信,我做不过他孙国平?!我们家就站在村中的这款风水宝地上,在三层高楼阳台上,一眼瞅准哪里有发财的机会,立马就下手!就像那叉鱼的渔夫,手握一根钢叉,时刻瞄准大河激流中的大鱼,一有苗头,立刻一叉子下去,叉它娘的一条大鱼上来!”

说完,肥肥两手紧握,好像握着真的钢叉一般,然后,突然的双手往下,就像叉住了大鱼一般。王荣宝看着肥肥一本正经、全身投入的样子身段,情不自禁嘿嘿笑将起来,他吸了一口烟,向空中一口气吐出一连串三个烟圈,接着,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哈张着大嘴巴,向空中吐出一缕缕袅袅绕绕的烟圈,慢悠悠地说:“肥肥,我看啊,你不要多想哇,就把我们在向阳镇上的熊猫大酒店好好经营吧!都八点多了,你小子,还不到酒店里去看看?”

肥肥“哦”了一声,好像才记起这件事情,快步走到院子里,骑上那挂摩托车,点火发动起来,蹬了一下,突突突地开出院门,直往大马路上的向阳镇方向驰去了。

 

                       十二

                          

村委会议室,张叔正在凿开村委会,商谈了有关事务后,会议洽谈的主题转移到了一个话题:村头的二十亩桑地与十间养蚕房的处理问题。

村委会不久前在向阳乡与县城都张贴了招标红榜,征招人才带着项目来对这个河西村历史上一流的老大难项目招标。可以说,这是张叔上任以来三件大事中的第三件。第一件,在向阳乡党委政府领导派出小组人员组织安排下,改选了河西村村民委员会,党支部书记张叔首当其冲的被大家选为村长,其他八位被选为村干部的都是有文化,口碑好,大家信得过的中青年干部。第二件正在筹建成立河西村食用菌生产合作社,村委会的副主任康中强预担任了合作社的社长,孙国平由于他的实际成绩,理所当然地被大家推选为合作社技术副社长。第三件便是河西村三十亩桑树地的招标。招标红榜已经贴出去一个月了,也收到了应标的报告书。但是,确定哪一家标书,说到底,投票表决就是今天的讨论议题。

村委何家平坐在靠窗口的椅子上,抽着一支烟,神色凝重的提出一个沉重的话题,“这二十亩桑田撤还是不撤?我看呀,干脆还田于农,退桑返耕,直接拆掉十间养蚕房,彻底解决这个历史遗留问题。”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的有人接这个难题呀,好多年的桑树地,冒然的改种其他的农作物,你得有水、有适宜的土壤,有适宜的农作物种子呀,尤其得有一位种地的熟手。会场上寂静,寂静,寂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不是没有人说话,是这个说话场合不同,不是平时吹老牛,摆龙门阵,侃大山,说点大话不要紧。而且,这是在全村村委会会议上,哪个人的说话,你都得掂一掂分量,

烟雾袅袅腾腾的升起,小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谁也不说话,也不敢接这个话题,这二十亩桑树田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也是一个累赘的包袱,哪个来背?谁也不敢背!大家都知道,桑树田接下来,就要投入一笔不菲的资金,投入项目,你有这个项目,你的有勇气,你的有胆量,特别,你得有能力让在座的各位村委委员信任你,佩服你,你有这个胆量吗?

谁也不会接这个背不动的包袱,谁也不会接这个话题。

安静,安静,静寂了,静寂得小会议室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一个人。但是,现在,小会议室坐着七个河西村的村委,一个个眉头紧皱,一声不吭。

张叔古铜脸上此刻是一脸的平静、沉着,他仿佛不是在村委会的会议室,倒是在部队作战科的作战室,在作战地图模型面前,派兵列阵,参谋布局。他右手的手掌抚摸着下巴上的密密硬硬的络腮胡,深沉的眼睛里闪烁的目光此刻是这般的淡定、镇静,沉着,他的眼睛扫了一下会场,静静地看着,没有作声,轻轻地揭开茶杯盖子,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水,又把茶杯盖子盖上了。

张叔拿起桌子上的一叠招标书,清了清嗓子,庄重地说道:“到今天为止,我们河西村村委会已经收到了五份应标报告,这些报告书来自向阳乡各地,也有一份来自县城企业,不过,我们讨论这些应标书报告的时候,必须站在河西村的立场上,为我们河西村的全村村民考虑,当然必须首先从适时适宜可行性的方案,截止日试试么时候?”说着,他问了一下,坐在旁边的团支书杨娟。

杨娟穿着一件淡黄色合身的涤纶上衣,齐耳短发,戴一副扁形黑框眼镜,透明的镜片后,一双大眼睛明亮灵动而又热情,她郑重其事的回答说:“我们招标书上写的截止日是今天下午的六点整。”

张叔点了一下头,稳重的说:“哦,是这样。但是,这件事情十万火急,一刻不能耽搁,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们先看看这些应标报告吧!下面就有村团支书杨娟读一下所有的应标书报告。”

团支书杨娟是村里新上任的团支书,她从省里的农林中专学校刚毕业就回到了河西村,她有朝气,有活力,为人正派,开展起青年工作来,蓬蓬勃勃,很有热情和感染力,村里的青年团员一致选她做了团支书。

杨娟一口气读完了这五份应标报告,这第一到第五号的应标报告书大多是外乡外地的,有的打算在这个地方建一家娱乐场所,有的谋划在这个地方建一个鸡鸭鹅养殖场,有的要建一家十层楼的大酒家,更有甚者,希望在这里建一家大型商业超市。但是,所有的应标书报告项目有一个共同点,投资项目不能投入全部资金,一般只有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的资金,有一家甚至没有资金投入,其余的希望当地招标单位予以解决。这种情况显然不是招标方希望看到的。

读完了所有的应标报告书,张叔习惯性的摩挲着下巴上的络腮胡,淡定的说:“应标报告书和项目都在这里了,在座的各位议议吧!”v会场上沉寂了一会儿,

村委会民兵营长李志刚站起来,说话字字如弹,弹无虚发:“兵书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是,我们对这些报来的应标人的才干、底细、实力一概不知,也没有人员前去调查核实,就凭这一纸应标报告书,人他说得暗花乱坠。这万一里面有一个虚情假意的怎么办?这里面有一个白手套圈钱的怎么办?这些年来,我们向阳乡前前后后、远远近近上当受骗的事情不是没有?如果是这样,我们村且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就现在来看,我认为,应标人必须是我们河西村里熟悉、可靠的人,大家了解他,信任他,佩服他,有才干,有实力,有资金,有能力,才能担起重任!”

村委会妇女主任李祥美站起来,嗵地开了一炮:“你们大老爷们开了炮做声,我也谈一谈个人见解,俗话说,天时地利人和。今天我们的应标项目也要符合这些个要求,天时,应标项目要有发展前途,适合当前的经济发展趋势;地利,应标项目要符合我们这里的地理状况,切合我们的河西村的实际情况,有利于河西村的经济发展。人和,应标项目应该受到全村村民的欢迎和钦佩叫好。”

喔唷味,这些话讲起来,头头是道,条条在理,不能小看了这些河西村的村委,个个有见识,人人有见地,不俗不愚,见过世面,经过风雨,谈的有道理呀!

河西村的会计张振平是个个子不高,机灵精悍的中年人,他历来说话单刀直入,一针见血;“我说前来应标的项目,必须自带资金,自带项目,这是第一要求。空着手来,带着想过来做白眼狼,想过来圈钱、套钱的心眼和目的,我看这样的人、这样的项目还是一票否决的好!”

张会计的发言说的到位,到点,引起了在座的每一位开会的人击掌叫好!

村委委员何家平抽着烟,闷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大家都说过话啦,我听得都在理,都有道!李大姐啊,不是我说霉话,这样做,是招不到好人才的!你们大家都知道,这二十亩桑田是个坑,你们还要拉着人家往里跳,坑人吗?还是想人家钱财,关键,你这不是梧桐树哇!你这,压根就是挖了一个大大的坑,要人家往里跳,这桑树地本身就是一个烂摊子。我看呀,这种缺德的事情不要做,省得背后被人骂!”

会场上立刻安静了下来,何家平这些话,换个角度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呀!大家都在前后左右地苦苦思想,大家的眼色都在扪心自问,大家的目光都在空中寻找,还能找到挑起这副烂摊子的人才吗?这位承包桑树地的人才在哪里呢?

会议室里这样的宁静,宁静,宁静的能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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