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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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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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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花

     早上开车从汉城路转上小区主干道,眼前突然一亮,被小水渠北边的那丛花儿,深深吸引了。

      一片绿树丛中,几朵殷红的花朵,骄傲地在不大的枝丫上开放。绿叶很稀,花朵也不密,疏疏爽爽很合人意。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几朵深红的花朵,大大方方斜挂在伸出的枝条上。花儿的主干不高,只有一米左右,分蘖出几根枝丫来。每根枝丫上,都有一簇硕大的花朵挂挂在末梢上,就像个可爱的小姑娘,仰着脸,露出些些调皮神态。整棵树以主干为圆心,向四周漫散,一片殷红。又像一片火焰在熊熊燃烧。我的心被震撼了。现在已入烈日盛夏,居然还有这样灿烂的花树!平时我以为在这季节里,小区只有鸡蛋花还开放着,但是那红色的花朵,开得羞羞瑟瑟,掩藏在浓绿枝叶间,没想到被这热情、大方、坦荡的花朵拔得了头筹。

       我一时间没想出它的名字来,但似曾相识,以前坑定在什么地方见过。我问同车的女儿,女儿说,这是紫薇花呀,《还珠格格》里的那个大脸盘、大眼睛的格格,林心如扮演的。哦,我想起来了,这就是紫薇花;四年前,我在昆明鸣凤山上见过。

       那次我们去鸣凤山,是个雨天的下午。我们转过金殿,在一段旧城墙下,看见了紫薇花。挂牌上说,这株紫薇花树已有四百多年历史,看那盘曲粗壮被井栏护住的老主干,就知道一点也不虚言。相传这株紫薇花,是明末叛将吴三桂驻守云南后,为讨名妓陈圆圆欢心而种植的。至于陈圆圆来这里观赏过几回,我们不得而知;陈圆圆见了这紫薇树,感受如何,也无文字可考。

        出身在常州武进贫寒人家的陈圆圆,随吴三桂到昆明后,曾拟了一首《丑奴儿令》的词表明心迹。词曰:“满溪绿涨春将去,马踏星沙,雨打梨花,又有香风透碧纱。声声羌笛吹杨柳,月映官衙,懒赋梅花,帘里人儿学唤茶。”词里写了洁白的梨花和清香的梅花,但她的着意却并不在这眼前之景。此时的陈圆圆,满怀落寞消沉,因为惯看了人世间的沉浮起落,生生死死皆恍如过眼烟云,繁华的一切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她已明白,为了自己,吴三桂不惜引清兵入关,毁灭了大顺王朝和前明王朝,自己也罪孽深重。虽然这一切都不是她——一个倾国倾城的风尘弱女子的主意,可毕竟跟她有关呀。她自感罪孽深重,就没有心思做王妃,去享受那些富贵荣华了。

        清顺治十八年,吴三桂从缅甸索回了永历皇帝。陈圆圆曾天真地认为,这是反清复明的大好机会,就连忙劝吴三桂趁此对清廷反戈一击。但平西王吴三桂却舍不得放弃权位,仍然将永历帝绞杀了。天下人对之大失所望,陈圆圆对他更是心灰意冷。也许陈圆圆曾在这棵紫薇花前驻足过,感慨过,伤怀过。也许正是因为这株紫薇花树,她才最终决定脱下华服霞帔,隐入清净道观,日夜与经书为伴,不再为凡尘俗事烦心。陈圆圆是个弱女子,在那红尘滚滚的乱世里,因为姿色得以存活,因为姿色而获得了安稳和荣华,也因为姿色而失去了她自己。但最终能幡然悔悟,与黄卷青灯为伴,结局也还算是不错。

        我们下鸣凤山的时候,又下起雨来了。站在金殿下的坝子上,我又看见了另一棵紫薇花树。这棵树比旧墙旁边的那棵还沧桑,主干从中间被劈裂了,但依然活着,枝头的花朵依然殷红,却满是沧桑模样,湿漉漉的花叶,让人感觉非常沉重、压抑。吴三桂最后的结局也不好,想造反复明,却又私心太重,优柔寡断,最后虽在湖南衡阳称帝,不到半年就死了。因此,跟我一样,登上鸣凤山,站在金殿旁的游人,恐怕前来慨叹陈圆圆的更多一些。

        古往今来,以“紫薇花”为题的的诗赋很多。诗人们笔下的紫薇花,作者或咏其风韵独胜,或吟其雅而不俗,或赞其热烈奔放,或颂其清风敖骨。历朝历代里,都佳作迭出。像晚唐杜牧的《紫薇花》:“晚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园中嘴上春。桃李不言以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就是以紫薇花为题,咏物感慨,写出了人们对紫薇不争一时之先、不比一时之艳的淡泊心态的欣赏,以及对它的顽强生命力和持之以恒、不断进取精神的由衷赞美。南宋刘克庄的《紫薇》:“风标雅合对词臣,映砚窥窗伴演纶。忽发一枝深谷里,似知茅屋有诗人。”用语平易,由眼前所见的紫薇花,转笔到住在山谷茅屋里的人,一个“似知”就含蓄表明他是懂得紫薇花的。所以,好花即使是开放在深山辟谷里,也是有知音的。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大概也隐含着这样的意思。

       何况在盛夏里,敢于如此大胆大方开放的花朵,本来就不是很多。随潮流的,在春天里就热闹地开过了;惜娇躯的,干脆挪到秋后再开也不迟。所以我说,紫薇花是个胆大敢翻天的愣头青,在最酷热的盛夏开放,值得人们大大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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