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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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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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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三韵

六月种小秋

两熟不足一熟有余,是山区的农况。顺应农时的山民,就会以秋补夏。农历六月,小麦的孩子们回到了老家。高海拔的山坡上,苦荞种子纷纷落地,没多日,便可以采来苦荞的新苗做菜,下面,凉拌,清爽又解暑。营养过剩成了时尚,苦荞的身价陡然上升,链条般的产品拥挤在城乡市场,被媒体翻炒得焦糊。有时候,苦涩的味道会成为最爱;人的舌蕾,需要多种多样的刺激,纯天然无污染是它最著名的商标。

高山上种胡麻,胡麻里面藏娃娃。古老的民谣,如同胡麻一样古老,五千年的历史,与中华文明同龄。青青的枝叶摇曳在山风中,花儿紫色里透着粉白,张开唢呐般的嘴巴,吹奏着高原上的一曲曲黄土谣。麻籽成熟在秋天,闪动起沙金的光芒,在手工作坊里压榨出体内的精华。难得的山珍,调入佳肴里味道妙不可言。

小秋作物选项里,縻谷鹤立鸡群。有一种鸟儿,也很会唱诙谐的小调:縻谷出穗子,阿舅爱妗子。一气呵成,种縻的山民心照不宣。縻穗低垂,不识者会误以为是狗尾巴草,透出毛茸茸的鹅黄,山民们便开始磨镰。古名叫稷或黍,养育了世代先民。除了熬南瓜粥,更大的用途是酿酒,陇南的特色咂杆酒就由它来扮演主角,本色是金黄,但暗红色的酿成酒最香。

把黑豆划进大豆的行列其实是个错误,大豆的俗名叫做胡豆,而它却是黄豆,只是肤色不同,但不生长在非洲大陆。黑皮肤的黄豆更受青睐,做成药膳,滋补肾阴;制作成豆浆,便是黑色的乳汁;做成黑豆腐,是火锅店里的主打菜;黑豆炖乌鸡,是医治少白头的良方。与黄豆大豆土豆同时撑破裹身襁褓,奢侈在人们的舌尖上,粒粒都是乌金。

七月摘花椒

农历七月的山村,沐浴在桑拿里。稻田里碧波荡漾,蛙鼓的伴奏声中,蝉儿纵情高歌。火热的夏季,烘干了老天的眼泪。放晴的日子里,花椒披上了红袍。伏日的火热,是摘椒村姑们心里的温度。所有的大棚都敞开了,这个月份里,水果蔬菜回归了自然,不再反季节,大大方方,挤挤挨挨,排列在城乡的街市上。

鸟儿抗不住伏热,争相抢占树荫;蚯蚓也钻出来,扑向潮湿的草丛。白花紫花开了,洋芋拱裂了地皮。鸡狗牛羊,在林子里做起白日梦;鸭鹅不怕暴晒,在小溪炫耀翅膀,偶尔叼起一条小鱼,就大喊大叫,争相哄抢。绿幽幽的潭边,传来了笑语声声,男孩女孩们掬起清水,泼向对方,天女散花,溅起七彩缤纷的虹光。

炊烟的丝线,放飞了火红的风筝,悬挂在西山顶上。山民背着背篼,挎着竹篮,踏着暮色回到村子。油水里浸泡的日子,告别了海碗,屋檐下的方桌上摆满自产的荤素,饭香夹着汗味,包围了农家小院。半个月亮,爬上了银杏树的梢头。一群老汉挤坐在麦场的墙根拉话,话题里散发着稻花的香味,谁家卖了几百斤花椒,收入了好几万元,啧啧声夹带着欢笑。

夜的凉爽里,夹杂着浓烈的麻香。花椒铺满了农家小院,红彤彤一片,醉了满天的星斗。几声鸡鸣,唤醒了甜梦中的山村。晨光的手儿殷勤,打开扇扇大门。禽畜躁动着,催促主人快上早饭。大雾蒸腾在远山,预示又是一个晴天。伏日里到坡上去摘花椒,就得赶个大早,男女老少,又重复起昨天的故事。

八月收核桃

农历八月,春运尚早,候鸟们还在外地扑腾,把一个沉甸甸的秋天留在家乡,留给一双双无法远飞的老翅膀。漫山遍野的核桃急急地等待分娩;一川的稻子穿上了鹅黄的嫁衣;开学通知贴上了村头的告示牌。乡愁搅乱了城市的一江秋水,理发店多半打烊,酒店超市,穿着工作服的姑娘们个个告假,秋收已不再是乡下人自己的事情。

蒹葭还未苍苍,白露还未成霜。远山早已经开始了无声地呼唤,蝉儿们使出最后的劲儿火上浇油,阳婆在山地川坝里流光溢彩。老翅膀嫩翅膀纷纷扑向田野,夹杆子伸出长手,不再如牛负重,背篼已经解放,合作社的大卡车川流在核桃林里,堆积如山的果实们梦萦山外。脱了青皮的核桃,个个饱满,钻进了一条条不断鼓胀的麻袋,被源源不断地运向四面八方。

核桃树下的饮食都是农家快餐,海碗里的拌汤洋溢着酸菜的清香,鸵鸟蛋般又白又大的馍馍管饱。秋虫儿在稻田里演奏起了小夜曲,鸡鸭猪狗们都安静地睡觉了,老银杏树梢上的麻雀,也停止了噪晚时的争论不休。孩子们入学了,姑娘们进城了,老翅膀们也都扑腾得耷拉了下来,山村终于又沉入了甜甜的梦乡。

核桃上市了,中秋的月亮圆了,不圆的是老翅膀们残缺的心事。秋雨潇潇,民工返乡的潮汛还远。望着天空中排列成行,开始南归的雁阵,没有一只是老翅膀们孵大的候鸟。腊月,成了一个深情的等待。母亲已经在老柏树下张望了无数回,心里牵挂着在外打工的游子,无论挣到了钱没有,只盼着他能够平安归来。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子已经长大,两家早已经说好,春节团圆时就给他们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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