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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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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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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钓是一种心灵的修行

唐代大诗人柳宗元在他的著名诗作《江雪》里这样写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让人捧读之后,不得不对那个“独钓寒江雪”的钓客的执着、痴迷,发出由衷的赞叹。民间有“七上八下九钻潭,十冬腊月藏鱼竿”的说法。意思是,农历七月,鱼儿为了躲避暑热,会逆行到河流的上游;八月份以后,天凉了,鱼儿又会游向下游;到了九月份,鱼儿就钻进深潭,准备过冬了;在十月、冬月、腊月的季节里,钓客就会将自己心爱的鱼竿藏起来,不再到野外去从事垂钓活动了。

“十冬腊月藏鱼竿”只是一个普遍现象,不是特殊现象。喜欢冬钓的人就像是喜欢冬泳的人一样,他们的活动是反季节、反常规的。从柳宗元的《江雪》来看,不管这首诗是在什么样的时代背景之下产生的,也不论作者要抒发一种什么样的思想感情,起码说明,冬钓这件事,古已有之。对于冬钓者来说,能否钓到鱼无关紧要,从事这种活动本身,就有一种特定的意义存在,否则,冬钓者就不会冒着朔风飞雪,孤守寒江,乐此不疲了。

垂钓是一种有益于身心健康的体育活动,而冬钓还是一种自我修行的最佳方式。在垂钓者的庞大队伍中,可谓是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各种身份、各种阶层、各种性别、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而喜欢冬钓的人,是钓客中的鹤立鸡群者,由于季节的特殊性,冬钓的收获不会很多,冬钓者大都其志在渔,而其心并不一定在鱼,他们主要是垂钓一种情趣,一种追求,一种韵味,是垂钓者个人心性和意志力的彰显,以及高超钓技的体现。

冬天河滩上的草色比起其他季节迥然不同,离水较远的是一片枯黄,脚踩上去会发出兹兹的响声,有如踏在积雪上;离水较近的是半黄半绿,那软软的富有弹性的感觉,就像是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而半浸在水中的则碧绿如故,生机盎然,让人感悟到水对生命的滋养。一丛丛在风中摆动的蒹葭另有一番迷人的韵致,翠绿的纱裙已换成灰黄色的旗袍,而戴在发髻上的洁白绒毛更让它显得妖娆妩媚,仪态万方。

冬阳挂在天上,撒下一地融融的金黄,暖了身体,美了心情。那些垂钓的地方长满了黛青色的苔藓;河边水位很浅,下面的沙滩、石子清晰可见。河水奔流而下,冲撞着下游的乱石丛,激起一串串美丽的浪花。有的如散乱的珍珠,四处飞溅;有的如仙女的扇面,玲珑静美;有的如银亮的绸缎,随风招展。阳光倾泻在上面,幻化成色彩斑澜的水墨画。灵动的河面把阳光分解成七彩原色,随着浪波跳跃,晃人的眼睛。天上的云朵,岸边的树丛也没闲着,纷纷把自己倩丽的身姿投影在河面,形成呼之欲出,美不胜收的巨大视频。偶有几只水鸭仔落入水面,时而拍打翅膀,时而沉入水中,随波逐流。

冬天的河水十分清澈,波光潋滟,闪耀着蔚蓝的庄严与沉静。河边有几个冬钓者,他们身着短大衣,脚穿防水鞋,安坐在折叠小凳上,左边是装备包,右边是竹鱼篓,前面摆放着三五根钓竿。他们并不聚集在一起,彼此间隔着一定距离,不说话,也不抽烟,目光坚定,神情安详闲适,如一尊尊雕像静默在河岸,给冬日的原野平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那些冒着冬寒在江河湖畔垂钓的人们,一个个非为名来,非为利往,既不贪求权势,也不渴慕地位。他们追求的是淡泊闲适的生活,平和愉悦的心境,放旷无羁的个性,健康豁达的人生。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争其必然,顺其自然,正是这些冬钓者最好的写照。

冬钓的钓场非常宁静,完全没有了其他季节的喧嚣,农人已不再下田劳作了,田野静悄悄的,偶尔会有野鸟从头顶掠过,或有野兔子在对岸探头探脑地窥视。置身于这样的情境之中,垂钓者仿佛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天地,到了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可以想象,只有在冬季,才会有这种特别的效果和感受,人已完全脱离了尘世,完全融入了大自然的怀抱,与大自然浑为一体,天人合一,充分享受着冬日阳光温暖的抚慰,呼吸着被飞雪过滤的新鲜空气,真让为娱而渔的钓客心旷神怡,乐而忘返。

冬钓更要求高超的垂钓技术,这要靠日积月累,不断总结,没有较高的技术含金量是钓不上鱼来的,也就少了些许垂钓的乐趣,使人丧失了冬钓的积极动力。冬钓的人大都选择在城市周边,但也有人不辞劳苦奔波于乡下,到远离闹市比较安静的某座水库,或者某条江河、某方池塘去钓鱼,如果结冰了可以凿冰下钩,冰封的河水比较缺氧,凿开冰洞,鱼儿会成群地涌来呼吸氧气,那些深水流里就有鱼儿上钩,无论鲫鱼草鱼,都会给你带来灵动活泛的欣喜,即便是钓到的鱼儿只够做一碗鱼汤,也会显得格外鲜美。

有人说冬天冷,鱼儿冷,冬钓的人也会觉得清冷,但这种天人合一的感受能让人远离浮躁,变得心静,更耐得住寂寞,对于垂钓的人来说,水的世界便是他们的精神家园,他们时常喜欢面朝江河,与大自然亲密接触,与咬钩的鱼儿戏耍周旋。在雪中垂钓更是别有一番诗意与情调,周遭万籁俱寂,唯有雪花静静飘落,会深刻地体验到“独钓寒江雪”的独特意境,让心思展开翅膀,飞向远方,在天涯海角悄悄地游荡,寻寻觅觅。

我所居住的这座城市里钓客也挺多,但真正的钓客却很少。他们一到双休日,就结伴去郊区的鱼池,掏钱给鱼池的主人,便死守在鱼池边垂钓。我称这种钓鱼是钓死鱼,不屑一为的。到滔滔的白龙江去垂钓,尤其是去冬钓,那才是真正的钓鱼,敢在隆冬季节去大江大河施展身手的人才是真正的钓客。君不见,白龙江水天上来,奔流东去不复回。那翻滚不息的大浪,那一泻千里的气派,那从容不迫的风度,是多么的诱人!当你置身她的身边,凝望她浩浩荡荡迎向东升的旭日,欢歌奔流,你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苏东坡“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豪迈词句,进入一个令人浩气顿生、胸怀骤开的境界。  

冬钓是一种快乐的体验,是一种意志的磨砺,是一种豪情的释放,是一种如诗如画的意象,更是一种心灵的修行。冬天钓鱼的乐趣是毋容置疑的,只要有信心,有毅力,有定力,在每次冷空气过后,气温渐升时,背起渔具包,约上几个钓友,到野外去垂钓一次,一定会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冬钓的魅力与快乐。冬钓者是钓客队伍里的佼佼者,苦行僧。那些敢于冬钓、乐于冬钓、善于冬钓的钓客,是令人钦佩、令人尊敬、令人仰慕的。

表面上看,冬钓与冬天的风景很不协调,但从内涵本质上却又是和谐的。因为,冬钓本身就是天地间一道不可多得的靓丽风景,给冬天的萧瑟、凄冷增添了生机、生气和生活的气息;同时,这种反季节、反常规的户外健康活动,还树立起了垂钓者信仰的旗帜,丰富了垂钓文化的深刻内容,体现了只有在北极熊、南极企鹅身上才能够看得到的,在大自然中锻炼出来的生存生活本领,而且更加彰显了人类的智慧、心性和对理想的执着追求,蕴含着宝贵的人文精神,的确值得我们弘扬、赞扬和高扬。正是三九天气,飞雪飘飘。我约你,一块儿去冬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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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文章大气,真实感人,读后,如临其境。

风华   2019-01-20 08: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