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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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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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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春风似剪刀

早春二月,乍暖还寒,阴晴不定,却处处已是柳枝吐翠,樱桃泛白,油菜现黄,杏花绽蕊,桃树挂蕾了;虽然还没有莺飞草长的暮春时节那般繁华,那般热闹,但还是明显感觉到了大地的蠢蠢欲动,春意荡漾,万物复苏。二月是年方及笄的处子,青涩中见鲜活,恬静中发萌动,矜持中有好奇,酣睡中枕美梦,羞怯中露俏皮。拥有了二月,便拥有了春天,拥有了四季,拥有了人生,拥有了整个世界。

其实,我们对于早春二月的感受与认识,赞美与感叹,钟情与爱恋,只是古人的情感与思想的重复,一点都不新鲜了。唐诗中有许多关于早春二月的诗句,在这个季节里赏读,会觉得分外的贴切、亲切、深切,如临其境,感同身受。贺知章在他的柳枝词《咏柳》里写道:“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前三句也就是一些很平常的语言,唯独这“二月春风似剪刀”成了警句,千古流传,经久不衰。春风成了剪刀,柳叶成了剪纸,拟人拟物,生动形象,令人叫绝。

李商隐的七律《蜂》写道:“小苑华池烂熳通,后门前槛思无穷。宓妃腰细才胜露,赵后身轻欲倚风。红壁寂寥崖蜜尽,碧帘迢递雾巢空。青陵粉蝶休离恨,长定相逢二月中。”早春二月,就可以看见勤劳的蜜蜂了。诗人把蜜蜂的身形体态,比喻为宓妃的“细腰”和赵飞燕的“身轻”,读来不禁令人生出无限遐想。再者,崖蜜主要产于云贵,我们陇南也有,但没有形成规模,其蜜一年两熟,是中华蜂在悬崖峭壁上营巢而酿成的优质蜜,比现如今引进的意大利蜂一年四熟的蜜价格昂贵。这首诗不仅咏物叹时,还使我们知道了中华蜂与崖蜜的悠久历史。

冬日的沉郁正从一些阴冷的角落缓缓退去,随之而去的,还有一如冬日的忧郁心情。时光流转,春天又至,院中的蔷薇又会再度织出满墙的锦绣;那一株桃树,也会再度晕上了一抹微红,牵引我和过路者的视线。而我,很想就这样以草色为帘,以花香为茶,手握一卷诗书,默默地品,静静地读。摈除红尘里的喧嚣,世俗的浊气,让一颗浮躁的心片刻间沉静,在淡淡的春的花语中,将如花的心事汇成一条潺潺流芬的河,蜿蜒流过几近干涸的心。

经过一冬的沉寂,终于又盼到了红杏枝头春意闹的日子,那些少男少女们终于又可以轻挽秀发,轻扬素裙,轻轻哼着一首歌儿,在星星点点的花丛中追逐穿行,听百鸟婉转,闻百花飘香,让裤脚裙边洒满属于青春的芬芳。终于可以端坐抚琴,用如潮的思绪拨动时光的琴弦,弹奏出泠泠如水的音韵,缭绕过手中的一杯清茗。“幽兰生庭前,含薰待春风”,植满新绿的岁月中,你欣喜地发现,这个春天里新到早晨又是别样的明媚。

抑或,在细雨中再度梦回那条童年的小河,去倾听“时有落花至”的清音,去轻嗅“远随流水香”的芬芳。让淡淡的春水在眼眸中荡漾,浓浓的春意在眉梢上凝结,随着一汀烟雨一树杏花,氤成一幅恬淡而又飘渺的山水渲墨。纤细的雨丝,步履轻盈地走过大地,留下了春的印迹,春姑娘笑意盈盈,欣欣然撩开神秘的面纱,随着春风春雨轻盈飞舞,绽放自己的美丽。沉睡了一冬的草儿也开始揉揉朦胧的双眼,伸伸懒腰。和蔼可亲的春,用柔嫩光滑的手掌轻轻抚摸草儿、花儿、苗儿,唤醒沉睡的万物。

我一直怀念着南河的春天。由于地处海拔两千米以上的黄土高原,南河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白龙江中下游桃杏花开的时候,作为白龙江支流的岷江上游的南河,柳树的枝条上才透出微微的鹅黄。直到清明时节,已是暮春了,南河的桃杏花才肯露出笑颜,与那些飘动在祖坟树枝上的白色黄色寄寓着追思的纸条交相辉映。这时候,那漫山遍野的花朵仿佛商量了似的,一夜之间,迎春花、草莓花、马兰花、李花、梨花、马桑花、剪子果花等等,生怕落伍,都突然地竞相开放了,扑艳艳的,使人们的眼前豁然开朗了许多。

二月春风似剪刀,虽然未能较早地裁出南河的桃红柳绿,却先裁出了南河各色各样的山野菜。南河属于甘肃境内长江流域上游地区,山川秀丽,森林茂密,物华天宝,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因而,南河的春天,漫山遍野,田间地头,到处都是蓬勃的山野菜的世界,山野菜成了这里最具地理特色的人间美食,是大自然赐予人们不可多得的的山珍。南河的春天,出产最多的是蕨菜,从《诗经》上得知,上古时候人类已经食用它了。蕨菜又分红蕨白蕨两种,犹以白蕨贵重,其市价是红蕨的十倍以上。还有薇菜,是蕨类植物中紫萁科紫萁属紫萁类孢子体的嫩枝叶。薇菜作为蔬菜也有悠久的历史了,《诗经小雅》中就有一篇著名的诗歌,叫作《采薇》。过去是救荒草,现入高档餐桌,鲜嫩味美,营养丰富,未展开的嫩叶尤为上品,是出口日本、韩国、新加坡等国的大宗山珍野菜。

南河的山野菜中,最常见的就是麦麦菜和荠荠菜了,它们都生长在麦地里,既是麦地里的杂草,又是绿色的山野菜。许多人把麦麦菜说成是荠菜,是不准确的。麦麦菜比荠菜小而短,呈嫩绿色,如同刚出土的小白菜苗,但叶儿比小白菜苗略显扁长。麦麦菜可以和面烙饼,也可以下在面条或面片里吃,亦可烧汤,有股谈谈的清香,口感嫩绵。至于芨芨菜,它的学名恰恰是荠菜,形如小波菜,叶片塌地生长。我国自古就采集野生荠菜食用,早在公元前300年就有荠菜的记载,芨芨菜有板叶和散叶两种,皆可食用。值得一提的山野菜还有竹笋,陇南各地都有。竹笋自古被当作“菜中珍品”,是传统佳肴,味香质脆,食用和栽培历史极为悠久。《诗经》中就有“加豆之实,笋菹鱼醢”、“其籁伊何,惟笋及蒲”等诗句,表明了中国人食用竹笋已经有3000年以上的历史了。

每到春天,陇南康县阳坝、文县碧口、武都裕河就到了最忙碌的季节,漫山遍野都是采摘茶叶的茶农。空山新雨后,茶园翠芽时,你会被清新绮丽的茶乡美景所吸引,一片片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茶园,为陇南大地平添了许多盎然的春意,使你赏心悦目,流连忘返。山区茶乡,轻雾缭绕,芳香而柔软。微风吹拂,茶叶如绿水浮动。茶园如诗如画,金黄的草帽、小花伞、七彩的罗裙、姑娘们的倩影、丰收的细语、低低的欢笑,如浪花般在茶的绿海中飘荡。清凉如水、温柔如羽,细密、潮湿而柔软的嫩芽被一双双纤手轻柔地采摘,放入篮中,送到作坊,进入制作加工的一道道繁杂而细致的工序,变成各式各样的茶叶成品。

在陇南,无论城乡,人们不可一日无茶,不仅自己饮茶,待客也必须用茶,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礼尚往来、各类酒席宴请、所有公共活动,都离不开茶。在陇南,不管家庭生活殷实还是困难,家里来了客人,首先要给客人泡一杯清茶,无论客人是否口渴,这是最起码的礼节。许许多多的陇南人,自打会饮茶开始,就每日与茶为伴,长年累月,雷打不动,习惯成自然,直到终老;甚至有的老人去世入殓时,头要枕在装有茶叶的枕头上,还在棺材里铺上几十斤茶叶,既可以起到固定遗体的作用,又可以去除异味。茶叶与陇南人的生活紧密相连,已经到了生死不离的程度。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河因解冻而欢畅,山因雪融而苍碧,树因春风而吐翠,当你还没来得及陶醉时,竟又是仲春了。仲春最好,山花烂漫,蜂蝶飞舞,百鸟鸣唱,田野里生机勃勃,牛羊撒起欢来,花色品种众多的山野菜都纷纷上市了,村姑们的脸上也都绽开了美丽的笑容。这时候,槐花也开了,十里飘香。紧接着就是暮春了,布谷鸟的叫声远远传来,一片回声:布谷,布谷,悠长而悦耳。俗话说,三月三,换单衫。脱去了冬装,人们如释重负,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许多。这时候,或携带全家,或邀集朋友,到郊外的原野去春游,沐浴春天温暖的阳光,呼吸田野新鲜的空气,观赏春天特有的景色,享受大自然的无比美好,的确会使人心旷神怡,乐而忘返。

崔护在他的七绝《题都城南庄》里写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诗中虽没有写出时在早春二月,却也以桃花代替了。是啊,“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不管历史如何变迁,人事如何变化,日升月坠,潮起潮落,花开花谢,终归是年复一年,周而复始,真正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就让我们轻装简从,迎着东来的和风踏上征程,向着各自的目标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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