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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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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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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烧鸡”的故事(微型小说)

“王烧鸡”是武都城里的老字号了,据现在的“王烧鸡”的小掌柜说,他爷爷的爷爷那会儿就在武都城里卖烧鸡,武都城里的老居民们,没有不知道“王烧鸡”的。很长很长的时间里,“王烧鸡”的烧鸡,几乎是不上街摆卖的,那要提前预订,才能吃上。

制作烧鸡,最关键的是卤汁的配料。“王烧鸡”一直用的是祖上流传下来的配料秘方,传儿不传女,为“王烧鸡”独家所有。有卖烧鸡的人说,他的调料配方里加有大烟壳子,中医上叫做罂粟壳,不仅可以增加调料的香味,还可以让消费者对烧鸡的味道产生依赖性。有人就在配料里加了大烟壳,结果味道还是不理想,不如“王烧鸡”家的。

解放后,政府禁止种植鸦片,市场上没有出售罂粟壳的;即使中药铺里,也受到严格控制,按照处方,使用量一次不会超过15克,倘若作为调味品来使用,几乎不可能。但社会上始终有这个说法,政府食品监管部门,便将“王烧鸡”制作烧鸡的卤汁化验,结果也证实不含罂粟壳成分。这就间接的给“王烧鸡”的烧鸡做了广告,他家卖的烧鸡是放心食品。

因此,“王烧鸡”的烧鸡,在烧鸡市场上就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山不转水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进入新世纪以后,从外地来了个“吕烧鸡”,把烧鸡店开在了“王烧鸡”店铺对面,和他唱起了“对台戏”。起初,“王烧鸡”的小掌柜很自信,我这百年老字号,还能叫你外地来的“野路子”挤垮吗?随着时间的推移,“王烧鸡”的烧鸡,由预订变成了摆卖,又由摆卖变成了无人问津;而外地来的那个“吕烧鸡”,却与他正好是逆向发展,由摆卖变成了预订,由预订变成了各大饭店包销,红火得很。

“王烧鸡”的小掌柜不服气,想办法买来一只“吕烧鸡”,与自家的“王烧鸡”吃着对比,确是作怪,吃了“吕烧鸡”,满口浓香;再吃自家的,就味同爵蜡了。眼看自家的百年老字号被挤垮了,“王烧鸡”的小掌柜好伤心。但他毕竟是生意人,知道问题的症结还是在卤汁的配料上,而解决的办法只有两条,一是改进自家卤汁的调料配方;二是想办法搞到竞争对手的配方。但他清醒地懂得,两者都不容易。

说到自家卤汁的调料配方,那是老祖宗们,经过千百次的实验,不断改进而总结出来的,几乎是烧鸡制作配料的极限了,难道还有不为自己所知的调料吗?从“吕烧鸡”的味道来看,答案是肯定的,那味道出奇的香,是人家的绝活。于是,“王烧鸡”的小掌柜干脆把门关了,躲在家里,翻遍了《中国调味品大全》,凭着顽强的毅力,反复的做着各种实验,以期改进自家的配方,达到“吕烧鸡”味道。

然而,一次次的实验都以失败告终。“王烧鸡”的小掌柜沮丧得很,寝食难安。

古话说得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命运之神再度光顾了“王烧鸡”的小掌柜,使他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天,“吕烧鸡”的大厨找到“王烧鸡”的小掌柜,对他说,如果给他五万元,他就把“吕烧鸡”制作烧鸡的配料告诉他。“王烧鸡”的小掌柜强压住心头的惊喜,说:“你为何要背叛你的掌柜?”那大厨说:“他叫钱挣迷了,都成了百万富翁,我爹有病,我向他借五万元都不借给我!”“王烧鸡”的小掌柜说:“那你告诉我吧。”那大厨说:“你得先给钱,不还价,我接住钱就告诉你。”“王烧鸡”的小掌柜立马去银行,取了五万元钱,在交给对方之前说:“你等一下,我拿个纸笔,记下配方。”那大厨说:“用不着笔记,简单得很!”“王烧鸡”的小掌柜就把钱给了他,他就说出了那个秘方,果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当夜,“王烧鸡”的小掌柜按照那大厨说的方法,做了烧鸡,味道竟然与“吕烧鸡”的一模一样,那大厨没有骗他!然而,得到了“吕烧鸡”秘方的“王烧鸡”的小掌柜,却狠狠地大哭了一场。一边大哭,一边跪在地上,心里自语:老祖宗们呐,你们要是知道了烧鸡也可以这样做,就是去要饭,也不会做这买卖了!

大哭了一场的“王烧鸡”的小掌柜,陷入到了巨大的苦恼当中,他在反复地作着思想斗争,是否放弃自家成本昂贵的老配方,用这价格低廉的新配方,去同“吕烧鸡”竞争,把属于自己的市场重新夺回来,也成为一个百万富翁?

搞垮对方很简单,但一旦搞垮了对方,秘方披露,也就意味着自己不能使用这种方法了。“一窍难得”,五万元买来了一个蕴藏着巨大利润的商业秘密,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得而复失吗?

一边是巨大的商业利益,一边是做人的良知,何去何从,颇费思量。

啊,好痛苦!

一个月后,县食品监督局得到了匿名举报,说出了“吕烧鸡”制作烧鸡的秘方,经过监督局下属食品监督检验所化验,举报属实。“吕烧鸡”被吊销了营业执照,受到巨额罚款处理。媒体曝光:“吕烧鸡”只有一种调味品,鸡精,一次卤制放十大包,超大剂量使用,属于不规范食品,有害消费者健康。

有传闻说,是“王烧鸡”的小掌柜举报的。有熟人问“王烧鸡”的小掌柜,他只是笑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王烧鸡”的小掌柜又开起了自家的店铺,挂起了“王烧鸡”老字号的招牌。可是,还是有消费者说:“王烧鸡”没有“吕烧鸡”香。不管人咋样说,“王烧鸡”的小掌柜依旧坚持着自家的传统配方,那是武都人吃了上百年的味道,它的调料都是传统的中药材,是土里生、土里长的地道的原材料。

此后,在武都城里,“吕烧鸡”的那种味道,再也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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