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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银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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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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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念故乡的春天

又到了三月,又到了桃红李白柳絮满天飞的季节。

我在南方某工业区的这栋大楼里,两眼看到的尽是转动的机器,以及在机器旁机械般地忙碌的工友们,耳边听到的是吵个不停的机器的轰鸣声。

我透过墙面上的那扇窗,望一眼远方,可远方尽是层层叠叠的高楼,还有从高楼里传来的一声一声有规则的机器的喘息声。

薰风从窗外拂来,夹杂着一丝丝工业废气的味道,让人有一种极不舒畅的感觉。

偶尔,也有几只不知名的小鸟,从窗外的天空划过,发出一串柔弱倒也动听的歌声来。

在南方的这个工业园里,这样平淡无奇地度过了十来个春秋。这里的蓝天,这里的绿地,这里的一草一木,花开花落,似乎与我毫不相干。生活的重负,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记忆中的春天,已变得模糊不清,离我愈来愈远。

某日公休,我在马路上信步游走,以期舒缓连日来工作的疲乏。当我来到离工业园区七八里地的一片荒地时,我的心一下子被激荡起来。

这片荒地大约有百来亩,四周被一圈绿色的铁皮瓦围绕着。想必是哪位开发商圈地后,等着待价而沽或是尚待开发吧?

铁皮的上方,爬满了一条条嫩绿的纵横交织的藤蔓。藤蔓上,点缀着三两朵不知名的小花,探头张望着过往的行人。

说是荒地,其中也有一些地块被人收拾出来,种上了油菜。油菜花大多已凋谢,果荚正在逐渐饱满;油菜地的旁边,是一畦绿油油的空心菜,一位头戴桐油斗笠的老者,正俯着身子在给菜地浇水;不远处,几只浑身灰黑,腿脚细长的小鸟,在草地上一边啄食,一边朝前移动着身子。

我的思绪忽然被眼前这一幕震撼了。这不就是我所记得的故乡春天的那一幅图画吗?这一刻,它是如此强烈地,如此清晰地唤起了我内心深处潜沉已久的对故乡的思念。

故乡的春天,她总是那样的多彩多姿,那样的娇羞美妙,令人怜爱。

人都说“毛毛细雨湿衣裳”,可是故乡的毛毛细雨却并不令人厌烦,因为人们都知道:“春雨贵如油”。春雨可说是上天馈赠给大地的一份恩赐。瞧,灰蒙蒙的天空中,春雨如烟、如雾、如潮。村庄、田野、大地如同写意画一般,淡淡地,濛濛地,若隐若现。因了这濛濛的细雨,大地上的一切生命,似乎焕发了生机。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细雨中,湾头的陈三叔和刘二爷,正披着蓑衣在麦地里撒肥,他们要趁着细雨将肥料撒下地,好让肥料尽快融化,让麦儿吸收养分;村东头的海子叔和梅幺,女的在水田里用钉耙散农家肥,男的则在吆喝着牛儿吃草,待牛儿吃饱后,好开耕犁田了。

天放晴的时候,田野里到处是忙活的人们。除草,打药,整沟,垄田,干得劲头十足。他们的脸上挂着汗水,带着喜悦。他们有说有笑,仿佛希望就在眼前,丰收就在招手。

最惹眼的,要数路边左一串,又一朵的蒲公英了,这是乡间最常见、最普通不过的一种花儿了。那花骨朵儿,淡淡的,黄黄的,嫩嫩的,在微风中轻轻扭动着,摇晃着,让人喜不自禁,忍不住想多瞅几眼。

这时候蜜蜂和蝴蝶是最忙碌的,它们一刻也没闲着,在成片的金灿灿的油菜花丛中穿梭着,在星星点点的紫红的豌豆花丛中追逐着。土路边摆放着几排有些发黑发暗的蜂箱,一对养蜂的外地夫妻,站在路边,望着郁郁葱葱的田野,嗅着遍野的花香,笑得合不拢嘴。

风儿轻轻地吹拂着,是那样的纯净、清凉,空气中溢满了庄稼、泥土和花儿的味道。田边有棵吐芽的枹桐树,枝丫上那个又黑又大的鸟窝里,几只幼鸟在妈妈的呵护下,跃跃欲试,往空中使劲地飞呀飞。

湾子前面的小河边,一排排杨柳亭亭玉立,随风摇曳。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一层层雪一样柔软、洁白的柳絮,随着一闪一闪的春水,缓缓流动着。

宽阔的河滩上,有几个穿红衣裳的少妇,每个人的面前,摆着一条长长的尼龙网子,家乡人称作虾网。这会儿她们都在聚精会神,巧手如丝地编织着这些虾网,编织着她们的财富和梦想。她们你一舌我一嘴地嗑叨着,时不时发出一串欢快的笑声,飘逸在小河的上空……

故乡的春天啊,烙印在我记忆的荧幕,是那样的恬静,自然,和谐。没有纷争,没有烦扰,没有利益的缠斗。人与自然,是那样融洽,友善,和睦相处,让人留恋,让人羡慕不已!

自打来到南方后,和工厂里那些天南海北的工友们,虽然每天相伴着,但却彼此隔膜着;虽然也曾有过说笑和交流,但却彼此防范着;大家都固守在自己的那一方天空,心与心不曾交融。我再也感受不到来自故乡的那份温馨,那份纯朴,我触碰到的只是满满的孤独和无奈。

在这个工业化的社会,在这个压力倍增的年代,为了生存,人们流浪,漂泊,灵魂失去了支点,归宿感也荡然无存。人们更看重的,是对物质的撷取,利益的分配,权势的角逐,而对农耕时代的那份纯朴和本真不再敬畏。这不能不说是社会进步的一大遗憾和悲哀。

此刻,我是如此的怀念故乡的春天,怀念故乡春天里的那一抹纯真、温馨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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