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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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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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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桃蹊

故乡水龙山冲的北面,有一座山(前山),山上有一片梅林;故乡的南面,也有一座山(后山),山上有一大片桃林。梅林是野生的,桃林是人工培育的。每当梅子成熟的时候,桃林也挂满了累累硕果。

我的童年,便是在这前山与后山的相挟相依中渡过的。六七十年代,山村整天开会,但却换不来黄橙橙的小麦和白灿灿的大米,大人们吃不饱,我们也瘦骨嶙嶙。可是,故乡的两座山,默默承受着这无谓的折腾与喧嚣,以其丰富的山野之食,裹腹着人们辘辘的肌肠,安慰着一颗颗受伤的心灵。

当满山的红叶飘落,树上的白雪退去,山花烂漫的时候,前山万木葱郁,百花盛开。这时,高大的梅子树,在前山的腰间连成一片,坚硬的树皮虽因一整冬的摧残,但在春风的吹佛下,皆泛出了青灰色的亮光。树技上,则绽放着朵朵或白或浅红色的花儿,远远望去,灿若蒸霞。而山下,土墙草屋,炊烟相连,松竹参差。或由于春耕还没有真正来到,又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山里的儿童此时总要攀附着长满茅草的石阶小径,走近梅林观看梅树花开,寻觅花朵下那小小的青果,盼望着又一年梅子的成熟。不久,杜鹃声声,山区阴雨绵绵,“一川烟雨,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的梅雨时节到来了。那雨,如细梳,梳得山涧溪水淙淙;似琼浆,滋润梅林青果。是呵,随着“黄梅雨”的到来,就意味着前山上的梅子快要成熟了。当到了荞麦花开的时候,山上红黄相间的梅子,便已压满了枝头。“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日长篱落无人过,唯有蜻蜓蛱蝶飞”正是那时节的真实写照。于是,山里的儿童,纷纷上了前山,带着麻布做的口袋,爬上高高的梅子树,兴奋地采撷了满满的一口袋。汗水与梅子汁粘在一起,相吆声与欢笑声连成一片,顿时梅林成了欢乐的海洋。小伙伴们在梅林里尽情地欢呼雀跃,个个带着一大袋梅子高高兴兴地下山了。

刚摘下的新鲜梅子,又大又园,皮薄、肉厚,富有光泽,核小、汁多,酸度高。梅子的酸,可谓“流酸溅齿牙”了,但它富含人体所需的多种氨基,可谓营养丰富。而梅子的香味,则具有酸中带甜的清香,闻之则沁人心脾,弥久不忘。梅子,成了故乡的一大经济富有的食物,如今也成了家乡人加工向外出售的特产了。而梅林呢,则是我们儿时最快乐的天堂。

当然,倘故乡的梅子酸甜难忘,那么后山的桃蹊则更令人向往了。

故乡的后山,有一片斜坡,居高临下,每当红日杲杲,或晚霞彤彤的时候,斜坡金光闪闪,灵气盈盈。因温度适中,自是桃子生长的好地方。于是,故乡人劈木斩草,火烧杂芜,种上了故乡称之“六月白”的桃树。“六月白”是一种春天开花,在梅子成熟的时候就可以采撷的品种,它外白而肉红,味道极其鲜美。由于桃子成熟得早,又因桃林面积大,所以常需要人员看护。记得看护桃林的人,就是我的三祖父,一名退伍军人,耿直善管。有一次,我与几位小伙伴来到斜坡桃林深处,那时桃子刚熟,又大又白,极具诱惑,我们便想摘桃尝鲜。原以为三祖父年老腿脚不灵,根本不会知道我们摘桃的,岂料正当我们伸手时,突然一个如宏钟般的声音,从桃林的一角迸出,“集体财产,谁敢动手啊!”闻此一语,我们惊慌不已,而三祖父也随后来到了身边。“三祖父呵,我们只摘一个尝新,你不与别人说谁知道呀”“你们知道,我知道,还有土地公公知道呀”是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那日桃子虽没有吃成,但在那桃花盛开,桃子满树的桃蹊,我们却尝到人生之初的警世之果,那果的味既苦涩又甜美,以至终身不忘呵。

“桃蹊惆怅不能过,红艳纷纷落地多。”大概韩昌黎先生曾为情志所困,所以也便有了这样的诗句,但他不免有些低沉了些。故乡的桃蹊,却是一片红云升腾的地方,置身桃蹊,如入人间的仙境,心身得到愉悦,境界亦为之升华。只是那时年幼无知,难以触及故乡桃蹊的真正灵魂,但也知道那是一片令人向往之处。如今,后山斜坡安然,桃蹊更宽,“六月白”与梅子一样,已走向了国内外。

是呵,无论故乡在艰难的年月,还是在走向外面的时候,那片梅林桃蹊,是不愧为人间仙境的了!她们是那样的蕴藏含蓄,她们是那样的灵气包容,她们为故乡提拱了食物,更让人的灵魂得到了升腾。它是童年的记忆,也是故乡最精美的名片。(缪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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