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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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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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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什么

三月匆匆,转眼近半,惊蛰一过,天渐渐变暖,植树节再一过,便是春分了,何为春分,大概是春之一半吧,有仲春一说。

“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只是,三月的苏北平原,桃花开的刚刚好。

不信?你可以问那流连的蜜蜂,它正在蓓蕾和花瓣之间穿梭,起起落落、起起落落,放下一朵,又将另一朵抓起,如若想藏匿其间,只怕还要两三日吧。曾经的劳动模范,现在确实有了采花之嫌,它把嘴,伸进淡黄色的蕊里,那朵花,就失去了,珍贵的初吻,蕊一根一根,任由它摆弄,它一朵一朵索要,花便一朵一朵的奉献。微风吹过,蜜蜂依然专注,偶尔也会专一,盯着一个不放,你悄悄地走近,它不惊,你戏它,它也不恼,如果勇敢些,把它拿在手心,它会用嘴一点一点的试探你手中是否有花,弄得你手心痒痒的,须臾,它便飞去,如果你敢挑战马蜂,那你就准备吃苦头吧。

远看,桃花很艳,走进了,你会发现颜色很纯情,它是淡淡的粉红,粉红是靓丽的颜色,提色,特别是皮肤白的女孩,穿上这样的颜色,会更加婀娜,当然反之会更逊。

说桃花就想到桃园,姨妈家种了二十多亩桃树、梨树,现在也正是繁忙的时候,劳动者想到的不是抒情和浪漫,而是满地的农活,相比之下,更加实际。当黛玉正在花下惆怅的时候,庄稼人正在给花一个一个授粉,忙碌的热火朝天。他们根据花的多少,来判定收成,桃花是雌雄同株,但是异花传粉比自花传粉进化,因此授粉是一件很繁重的工程,好像通常的花匠,不但爱花,还要懂花,更要会养和护。

我虽未见,阳春三月,桃园里,果农授粉的忙碌,但我可以想象出,那一份辛劳,是啊!没有付出哪有回报。这是直接决定产量的环节,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回想一下,小蜜蜂,忙忙碌碌的采蜜又授粉,一兼两职啊,实在是可敬可佩,可圈可点。昆虫之中,蚂蚁和蜜蜂是勤劳的代言人,小小身躯,非凡能量,应该让很多生物汗颜。

每到桃花开放时节,都担心落雨,落雨就会有轻轻的东风,有时候,一夜的恶风也在所难免,有风有雨,就会打落花瓣,可是事与愿违,春雨似乎这时候最勤勉,虽贵如油,却难免落的一地闲愁,落雨之中落花,那场景是怎的一个难受,所以,又能体谅黛玉,一个身体多恙的弱女子,与花同命相连,娇弱加脆弱,怎一个了得!都是生命,生命如若能再延续,因花而果,算是完美,而夭折是真真可怜,白来世间一场,空空两手而回。然而,“好了,好了,好便是了。”周而复始方称轮回,如若看透,不过如此,又有何悲。

雨中桃花,会有“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意境吗?粉红色的回忆中,应该有雨中的情节,梨花雨往往比拟美人伤心,桃花雨呢?

“那一念,我的梦因你⽽起,漫天飘洒,种相思满地,花⾬雨在头上⻜去,隔世无语,恨遥无归期。”更多的是不舍,三生三世,依然不离不弃,好一个十里桃花,雨落无期。

“菜花间蝶也飞来,又趁暖风双去。”每到形容油菜花时候,总是会想到,“金黄”和“灿烂”二词,稀疏的几株,开在田野,沟渠,村庄的一隅,甚至房前屋后,特别是江南的古旧民居之畔,更有诗意,它虽孤单而并不孤独,因为它色彩艳丽,虽然平凡,却总在平凡中脱颖而出,这样便是最大的不平凡。在满眼的碧绿的掩映下,哪怕三五株,也会惊艳你,那时你不觉得它俗,只是急切的走近它,俯下身来,仔细的端详。它柔软的绿色细茎,金黄的花瓣,在老宅,白墙黑瓦的掩映下,在明媚的春光里灿烂绽放,是何其的美。

“黄萼裳裳叶未稠”,“儿童急走追蝴蝶,飞入菜花无处寻。”似乎蝶恋花,却最恋油菜花,说起油菜花,更加亲民,成片的油菜花在阳光下更加耀眼,春风拂过,泛起一片涟漪,恰如一匹巨大而轻柔的锦缎在迎风飘拂,想到这样的阵势,就让人不得不提婺源。在远处青山的映衬下,云雾缭绕,金黄色的花海,在错落有致的田野里,铺天盖地,那是一种震撼。不远处有一两处村落,古建筑群的黛瓦白墙,碧水蓝天,再遇到盛开的红杜鹃,加上漫山的绿茶,多种颜色的和谐搭配,更增添了春意盎然,微风中,那是一静一动之美,一种生命和另一种生命的交相辉映。

待阳光初生,云烟渐渐散去,温润的光线透过云雾缭绕的山间,创造了迷人的境界,人仿佛如处仙境,飘飘然,大自然如纱一般的裙裾,翩翩起舞,如果有一两株盛开的梨花掩映,就更美不盛收,只有衬托,才能见油菜花的另一种惊艳,人在画中,已是仙。

不禁感叹“满目金黄香千里 ,一方春色醉千山。”妙啊!

其实,油菜花是最廉价的花,最质朴的美,它像一个乡村姑娘,有着朴素和美丽,是实实在在过日子的女孩,她不浓妆艳抹,却一样惊俗,不矫揉造作,却一样夺目,有很本质的烟火味,捧起一朵,那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那清香是如此的熟悉,普通。就像爱情和婚姻,对油菜花的选择,就是对待婚姻的态度,能过日子,才是最靠谱的,平平淡淡即是永恒的爱情。而辛勤劳作的农民,他们望着这一大片的油菜花,想到的是花谢后,结出细长的豆荚,里边是黑黑的、小小的油菜籽,能榨油,有了菜油,生活才会有烟火味。他们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油菜花的美,那应该是创造者的角度吧!

春风春雨是油菜花最渴望的,花开授粉风为媒,越是成片产量越高,蜂和蝶亦是传媒者,从古诗词中,可以看到,油菜花和蝴蝶交相呼应的影子。蝴蝶,节肢动物,昆虫纲,有着美丽的羽翼,植物鲜艳的花朵最能吸引它,想来它亦是爱美者。而大自然是公平的,最鲜艳的花不一定是最香的,相比之下,蜜蜂却喜欢颜色较浅的花,因为它们的花蜜多,同是爱美者,是不是蜜蜂更实际些,而最普通的油菜花,不但色彩艳丽,也清香宜人,那它注定是蜂蝶争宠的对象。蓝天下,碧绿的田野里,一片金黄的油菜花地,蜜蜂嗡嗡的歌唱,蝴蝶上下翩翩起舞,还有灿烂的斜阳,微醺的春风,即便没有远的青山,近的绿水也是人间佳境啊,此时,用一个最贴切的词语形容最佳——岁月静好!

就是这静好岁月,认识了妻,那一年,我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在老家的村子里当书记,说是一个村子的头头,其实还是个毛孩子,未婚。之前,好心的邻居,同学给我介绍了几个女孩子,当然也多是我曾经认识的,最终却都没有成功,感觉自己一直在等一个人,但是等谁,我也不知道,直到有一天,她才在我的视野里出现。

镇里新上任个女镇长,记得我第一次参加党校培训,就是她带的队,她总是满脸的笑容,非常关心我们的生活和学习。那时候我是全镇,甚至全县最年轻的村党支部书记,他们都叫我“小”书记,通过一阶段的接触,她已经十分的了解我,而且经常热情的指导我的工作学习,让我在短时间里进步的很快。那时候的计划生育工作抓得很紧,育龄妇女每个月都要参加“双查”,又叫“技术综合服务”。有一次,我们村新增加了一个妇检技术员,看上去年龄和我相仿,扎一个很粗很粗的辫子,脸圆圆的,眼睛不大,一笑有个浅浅的酒窝,不过穿着很土,一看就是农村姑娘,她平时显得很羞涩,特别是在和人交谈的时候,目光总是向下,不敢直视面前的人。不久之后,那个女镇长对我的态度有所转变,平时冷漠了不说,就是她分内的事情,我去找她协调或者通融,她都不给任何余地,有时候好像是在故意刁难。直到有一天,和镇里老书记聊天的时候,我才明白其中的缘故,原来早在半年前,她就托老书记做媒,帮我介绍对象,那个女孩子就是她的侄女,是她故意安排到我们村开展“双查”的妇检技术员,她姓段,别人都叫她小段。明白了真相之后,我心里却开始纠结,因为我对她缺少了解,如果我主动去接触她、了解她,这必然会给别人带来口实,认为我们在谈恋爱,到那时,弄得人尽皆知,一旦发现彼此不合适,再想婉言拒绝,将会加深彼此的矛盾。初春时节,农忙刚刚开始,我每天田间地头的跑来跑去,再被这个头痛的事情困扰着,整个人被糟蹋的又黑又瘦。母亲看着心疼,就劝我,差不多就行了,我们都是正经过日子人家,找的就是这样会过日子的姑娘,我揣摩着她也是个能干的,你还犹豫什么?她的话让我有了主心骨,是啊,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接触她,包括她每次到我们村开展工作,我都主动跟她聊天,慢慢的,我发觉她是一个心底单纯、善良的姑娘,爱慕之情油然而生。

第一次和她约会是一个周末的晚上,她住在政府的宿舍,我去找她,她宿舍的门开着,我礼貌性的敲了敲门,她正在包饺子,擀面杖在她的手掌中,熟练的操作,让我倍感亲切,我立刻被这种亲情感染了,找到了家的归宿感,那天,我吃了她包的饺子,她也俘虏了我的心。

春分时节,我们常常在下班之后,出去散步,从黄昏的街道走到日暮的田野,然后坐在油菜花开放的田埂上,看月亮渐渐升起,仲春晚上有些许的凉意,我就脱下自己穿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每次和她在一起,都是我滔滔不绝的讲,而她,大多数是静静的听,我仿佛找到了知音…

在我们交往了一段时间之后,一次,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她生气了,天已经黑了很久,她就坐在田埂上不走,我去拉她,她拒绝我,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就这样我劝了好久,她才消了气,跟我回到了家。那是她第一次跟我回家,见到了我的母亲,灯光下,母亲正在捡准备磨面的粮食,因为里面有些石子和杂质,她那时候还不需要带老花镜,但是灯光并不明亮,所以捡起来很费劲。她一进门,喊了声“阿姨”,然后很熟练的投入了母亲的工作,母亲的反应很平常,没有惊喜,也没有过多的客套,只是一边捡,一边开始注意她的这个准儿媳,后来,母亲说“我看这孩子不错,就是腿有点粗。”我听得哈哈大笑,我说,“人家刚上门第一趟,你怎么老是注意人家的腿?”我又说“你为什么不注意人家的脸?”她面带笑容的回答“脸怎么了?我觉得比你以前认识的姑娘,哪个都强”听到她的话,我沉默了,但是心里高兴和幸福着。

在她家人的催促下,我们两家选择了好日子,定了亲,那也是我第一次去她的家,她姊妹四个,她是老大,她家在一个距离我们大约三十公里的小镇上,说是镇上,其实离镇上还有两三里路,父母都是典型的农民,她的爷爷是个老干部。那天,她家格外的热闹,我也不记得都带了些什么,吃完饭,两个老太太陪我聊天,一个是她的奶奶,另一个是她的外婆,这两个重量级人物可是这个家庭的掌舵人,忘记了那天我都说了些什么,只是清晰的记得,我的嘴够甜。

按照农村的习俗,紧接着就是选日子,日子选定了,她们家准备嫁妆,我们家布置新房,我们结婚的日子是在七月,那时候未婚先孕是会被人嘲笑的,可是我们选的日子,却没法不让人怀疑,那么热的天结婚,想必是等不了了,怕漏了馅儿,可是直到我们结过婚半年以后,她的肚子还没有动静,这又堵了那些好事人的嘴。结婚总是一生中最难忘的事情,何况是在如火如荼的季节,一场嘻嘻闹闹之后,一切归于平静,新的生活刚刚开始。

每到春天,在油菜花盛开的时节,我们都会陷入美好的回忆,那时候,我和她手挽手到田野里去散步,走在松软的阡陌上,看着绿油油的麦田,偶尔开放的一两株野花。我们会忽视开的正艳的桃花、杏花、梨花,只有遇到成片的金黄色的油菜花才会惊喜,看着它们在斜阳下,春暮里,炊烟外,不骄,不嗔,不惊,不艳,却平凡而质朴无华的开放,正像我们的相识,相爱,像我们的婚姻一样,一步一步真实的走来。

春分。春,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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