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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气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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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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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薮日月湖

诗薮日月湖

文/王宇鸿

茫茫大平原,横出日月湖,宛如鸿蒙众生间,修建一座书院,诗词元曲洋洋大观,飘逸诗风词韵。

日月湖游千千遍,兴观群怨每不同。近日,环湖游走,细观其顾盼神飞模样,顿然滋生一念:诗薮日月湖。

一片烟波浩渺,一派绿树成荫,日月湖泊,不说灌溉良田有益稼穑,不说湿润空气调节气候,但是游人如织,强身健体,栖息心灵而言,已是不可或缺的佳处,倘若走近日月湖,读水,读云,读鸟,读鱼,读蒹葭苍苍,读长虹卧波,读亭榭翼然,进而读诗经,读离骚,读古诗十九首,读魏晋风流,读唐诗,读宋词,读元曲,读明清歌诗,乃至读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令人客气烦心都尽,风骨自高,姿态更觉横逸。

一个日月湖,展开联想想象,她就是一部中国诗歌通史,从关关雎鸠,蒹葭苍苍,直至今天吟诵的每一首诗,从未缺失,从未空白,从未断流。

中国,历史久远,幅员辽阔,如此苍茫大地上衍生的诗,不计其数,人民无暇阅览,即便披阅诗书,囿于学识,拘于世俗,总觉得陌生辽远,不能识其体通其义。

走近日月湖,观察日月湖,思索日月湖,尤其奇思妙想,想象诗,想象水,想象湖,一会觉得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这个天光云影共徘徊的日月湖,把杏花春雨江南,胡马秋风冀北的风光浓缩一隅,清景无限而风物分明,各时各地的诗都涵括湖中,供你检索;这个有声有色的日月湖,好似一部内容丰富的山水诗词辞典,任凭你从诗薮抄来任一首有关山水的诗,她都收入,从无遗漏;当然,你若跃跃欲试,想着创作一些诗词歌赋藉此传承文化,日月湖拥有取之不尽的诗歌素材,你或者心血来潮,像李清照赵明诚那样,把苦心孤诣创作的作品混在一起,令人分辨,如果有人说你的诗作有古风韵致,相必你会踌躇满志。

春夏秋冬,白昼黑夜,你只要来了,日月湖都温情脉脉,都善解人意,都令你不虚此行。

你做着培育九州桃李荣的事业,心力交瘁,别怕,沿着日月湖走走,那缕缕清风吹拂,那窸窸树叶微响,那飞鸟矫翼,那鱼在在藻,涤烦除嚣,你不仅元气淋漓而精神充沛,还会陡生灵感,收获无限趣味;你为蹉跎岁月,虚掷年华,而来到日月湖,那一脉细流潺湲,启迪你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相必心领神会你会争分夺秒,挚爱你的事业;你的家庭偶生风波,你觉得难以接受,甚至滋生一些奇怪念头,你失去了昂首挺胸生活的勇气,俯首去日月湖几趟,有时见得水中月是圆满的,有时是残缺的,试想一下,亘古不落的天庭月亮尚且不能常圆满,何况是凡间黎民呢,一枚月亮点醒了你,你不再沉沦,不再沮丧,你会吟啸也无风雨也无晴的诗句,走回家门,开启美好生活模式;你事务繁忙,你生活窘迫,你不便长途游览,那么,你忘情,投入地游览日月湖吧,她几乎会满足你奢望的游览预设,伛偻提携,如在画中行……

在习以为常的人间烟火里,寻觅一丝超脱,触碰一丝新奇,采撷几缕诗意,甚至你会突发奇想,凭藉一个日月湖而提升你的文化修养,别妄自菲薄,这不是痴人说梦,只要沉潜其中,涵泳机趣,那蕴含其中的诗情画意诗论词话,会尽收眼底,你也因此腹有诗书气自华。

你无需苦心孤诣地准备,信手拈来日月星辰、花鸟虫鱼之类,毫不夸张地说,都可在此湖找到注脚。

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日月湖没有疏离人烟,没有顾影自怜,没有孤芳自赏,她是寻常百姓家的湖泊,灯火映照,澄澈人心;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朝夕仰清风,可是,悉心观察,发现湖间朝暮之景亦变幻无穷也,一切不可想当然;且待深夜明月去,试看涵泳几多星。更深夜阑,独自看看日月湖,月光暗淡,星光闪烁,不待此刻而至,则不见独到奇异风光,没有独特视角的观察,就得不到新颖别致的发现,这是一个真命题。

鸟,也生动了湖,没有鸟飞过,不闻鸟啁啾,这里多么沉闷,多么寂寞。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那从容,那闲适,那湖泊,那水禽,一帧风景,与人一体,幽淡已极,却饶远韵,这一份信任,这一份和平,就令人怦然心动;自来自去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水中鸥鸟相亲相近,见象起兴,心生倾慕艳羡,有的是举案齐眉,有的是相敬如宾,拒绝貌合神离,删除同床异梦,大自然的教化启蒙,往往比道德的谴责审判还有实效,去日月湖看风景,不意竟起到稳固和美家庭的效用,大喜过望;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白鸟翔集,本无愁苦,只因辛稼轩染病,心情抑郁,连自然风物也染上人的情感,体物吟诗,倾诉衷肠,不外情景两端,此言得之。

鱼是湖的主人,没有鱼儿游弋的湖泊,几乎就是一幢空洞寂寥的寓所,了无生机。一寸二寸之鱼,三竿两竿之竹。鱼游碧水,竹曳清风,视觉听觉并举,仰视俯视自得,悠然神会,起伏着生命的律动。鱼戏新荷动,鸟散余花落。鱼游止于一泓清水,而没有莲荷的点缀,就显得单调,显得一览无余,令人恹恹欲睡,有了莲荷,鱼就感觉有所皈依,有所追求,生活平添几分情趣。潭清疑水浅,荷动知鱼散。红鲤二三寸,白莲八九枝。有关鱼跟荷联袂而出的诗句俯拾皆是,由此看来,几多真正的诗人还是卓荦的美学家。

汪汪一碧的湖水里有青荇之类的水草,会看起来很庸俗,有了菖蒲,有了蒹葭,会平添几分姿色,只有或星散或云集的莲荷呈现,湖才是名副其实地道正宗的湖泊,连名满天下的西湖也还有一处曲院风荷的景观呢。

湖里没有一些水生植物,便暗淡了湖光水色,诗薮的诗也会因此少了几成。时余采菖蒲,菖蒲花开月常满;蒹葭苍苍,蒹葭漫漫秋风多,蒹葭风外烟笼柳;最惹人瞩目的还数莲荷诗句,鱼戏莲叶间,溪头卧剥莲蓬,荷叶五寸荷花娇,留得枯荷听雨声,等等。湖水里有了莲荷,才立起了风骨,莲荷不仅仅是湖泊风景点缀,她是作为一种凛然的气节清洁的精神与湖站在一起的。

水草与诗相映成趣,相得益彰,彼此生发,催生了自然,孵化了人文,多几许妩媚,多几许厚重。

游人盘桓留恋日月湖,与风物合一,物我两忘,假以时日,慢慢也可出落成一朵玉骨冰肌的莲,与日月齐光。

最妙的,是湖中有人的声息,有人诗意蹁跹的生活。一叶扁舟,欸乃一声山水绿,一艇轻舸,画船听雨眠,平添诗情画意。有了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真的神来之笔,人生活在画卷里诗境中,才是生活的最终旨归。拥有如此境界的人,哪怕凄风苦雨,哪怕风雨如晦,他也能乐观豁达地批风抹月吟赏烟霞,左看见三秋桂子,右视得十里荷花。

诗歌艺术有摹仿说与表现说之分。摹仿说名下的诗作比比皆是,自不必说;表现说名下的诗作,诸如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日月之行,若出其中。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读来神韵俊迈,意得咸在斯。

诗,称其为诗,毫不费解。与诗对峙的词,称谓诗亦毫不为过,词是诗余,脱胎于诗。曲与词一脉相承,代代相传,形式有变,内核宛然,超然物表的旨趣,婉转和谐的音律,抑扬顿挫的节奏,是诗不变的基因。即使是与诗判然有别的散文,也包孕诗性,诗性想象,诗性意境,诗性语言……

湖畔的亭台轩榭,高高低低,勾心斗角,各显性情风流。这些建筑,不立文字,直指人心,令人心旌摇荡,遐思如鸿,旷然消人忧。

日月湖,尽管风光旖旎,魅力无穷,可是她还显稚嫩年轻,令人一下子看透根底。庭院深深深几许,侯门一入深似海,深,是一种耐人寻味的境界,我们即便不能穷形尽相不能刨根问底,外物的体积和力量不能压倒我们内心的自由,反而激起我们振作起来,激发攀登探索的欲望,一部红楼梦,几多痴情人,倘若红楼梦言简意赅,轻而易举一读便懂,也不会惹得那么多俊彦鸿儒成为红学专家了。

自然与人文结合,且不牵强附会,力避不伦不类,是人们追求的臻境。郁达夫把秋的无限况味与厚重悠久的故都糅合一起,创作的佳构,成为文学典范,至今令人手不释卷,啧啧称赏。

成为山水形胜的,无不是自然风景与人文景观的绝妙组合。会稽山阴,仅有茂林修竹,仅有惠风和畅,仅有清流急湍,没有少长咸集,没有流觞曲水,没有魏晋风流,便没有声名远播的书法圣地;只有秋水共长天一色,只有落霞与孤鹜齐飞,倘若没有王勃登临滕王阁,没有他握犀管,展鱼笺写出滕王阁序,便没有赣江之畔的迷人风景;天下西湖三十六,就中最好是杭州。为何杭州西湖出乎其类拔乎其萃,除了波光潋滟,除了烟雨迷蒙,还有西湖十景,还有苏轼白居易,还有西泠十子,还有与钱塘并起的苏小小。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这一联诗句,不仅对仗工整,气势宏阔,还衍生出宋之问与骆宾王的神奇传说,西湖又因此蒙上一层神秘色彩。余光中在他的《春到齐鲁》说,所以山水再美,也需要人文来发挥,需要传说来画龙点睛,才算有情。此言诚然信然!

如果,日月湖边能建造一列藏书楼,楼藏经史子集诗词歌赋,游客既可游览风景,又可披阅典籍,岂不妙哉!浩然日月湖,飘满书幽香,该是多么美好的所在!如果,日月湖畔,有一天能高朋满座,能胜友如云,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再挥舞如椽大笔,记下雅集的流风余韵,该会增添几重人文。果真如此,日月湖,便风雅不让瘦西湖!

这,也许仅仅是奢望。

平畴万里,日月湖在。我们对于物质世界有所不满时,可以在想象的世界上,寻得慰安之物。走近日月湖,或融入,或倾听,目与景接,神与物游,思与境偕,神融心醉。赋情遣辞,取兴兹境,当代文士,目为诗薮。

凤凰麒麟,皆在郊薮。

高山广川大薮也,故能生是良材。

诗薮日月湖,较之明朝胡应麟的《诗薮》,体系更为庞大。天下奇才胡应麟,只取诗经至明嘉靖年间诗人诗词加以评说,而诗薮日月湖不仅涵盖古代,尤其包容当今,以至于未来……

诗薮日月湖,以其美学风致,对于络绎不绝者,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

诗薮日月湖,美善吾人之性情,崇大吾人之思想。

诗薮日月湖,一座书院,一幢藏书楼,一个清景无限的所在,每每朝夕,出门俱是游湖人!他们践鱼鸥之约,沐诗文之风,或安慰情感,或启迪性灵,或洗涤胸襟,或表现着对于人生的深广的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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