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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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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0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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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大地(组诗)

新疆大地(组诗)

彭惊宇

高高的白杨树

我深爱着我的祖国,就仿佛

我深爱着准噶尔大地上的白杨树

那高高的白杨树,站在绿洲原野

成为我一生中最感觉亲切的好风景

祖国和我白杨的村庄,同是那般静美

看破晓啼鸣的雄鸡唤醒又一个黎明

铜铃叮当的马车,行驶在宽广的道路

高高的白杨树挥动无数银绿的手掌

在风中喧哗着,清清朗朗地歌唱着

我们曾经平凡而朴素的生活一路充满阳光

一根根白杨树,真像耸立的银蜡烛

在夏夜的溶溶月光下疯燃青春的火焰

多少双渴慕的眼睛繁星般迷离、闪烁

多少颗萌动的春心跳荡着激情的爱恋

谁人赞美过金色如桦的白杨树

它们黄金般的旗帜正猎猎飞扬于晴空

听吧,多少秋庄稼在说出沉甸甸的话语

多少年轻姑娘和红苹果们一起张开了笑容

高高的白杨树,萧落而又伟岸的树

峥嵘岁月里依然挺拔着精神和风骨

在那冰雪皑皑的辽阔疆土之上

我看见祖国苍青的白杨美丽如初

牧马天山

塞之北,天之山,天赐之山

峰岭巍峨,雪线迤逦,垒似天堂……

横亘连绵的天山是我的金牧场

五千匹骏马是我一生一世的精神守望

紫骝马,黄骠马,黑褐马,银骢马,枣红马

鼠灰马,雪青马……无嚼络无鞍辔无蹄铁

臀背膘实,胸廓深长;四肢刚健,毛色油亮

颈鬃长披若赤子,振鬣奋蹄意气昂扬

我的五千骏马,是周天子西巡昆仑的八骏后裔

我的五千骏马,是汉天子怅然梦醒时天驹的幻影

曾在《离骚》的咸池边饮水,在李白《战城南》的雪中放牧

梦戍轮台,陆老放翁又把冰河铁马一一牵回

多少逐鹿中原、麾指匈奴的历史已成往事

多少丝路驼铃、阳关故人也都迹无可寻

只有高高的太阳,那中亚的太阳照耀我的天山

我的五千骏马啊,正安详地啃食正午肥嫩的阳光

我悠闲地躺在天山这部地质史册的书脊之上

口衔半根青草,仰看日月轮回,卧读世事沧桑

只是偶尔用眼睛的余光扫一扫五千骏马

任由它们散成朝霞暮霭,像自由的风飘荡

我的五千骏马,往来穿梭在逆境的时光之中

曾流下太多殷红的汗血,狂飙一样席卷整个世界

它们咴咴嘶鸣着,腾腾踏踏地敲响人类心鼓

挟起雷电风雨,正从悲鸿的国画境界里奔涌而出

火焰山下

是太阳遗落在丝绸之路上的

一架红马鞍,燃烧的红马鞍

在它熊熊烈焰的火光之下

车师前国的国王和土著穴民们

从一片巨形桑叶里,蚕虫似地醒来

凝固的火云,逼退千里飞鸟

燎红了一个盛唐时代的边塞诗

突兀赤亭口,谁一骑单影落寞远逝

克孜勒塔格正以红砂岩的反光

映照着阿斯塔那的墓地和村庄

在这里,生和死多么宁静地连结在一起

听吧,坎儿井在葡萄王国的血脉里汩汩流淌

那些膝腿弯曲的挖井人,晒着太阳微笑

他们如炬的目光正闪动着坚毅的火苗

春天,我们翻起压埋的葡萄藤枝

催开桃李、桑杏和石榴的节令花

我们还要在七月流火中攀上高处的晾房

在十月霜降之时收摘完长绒的棉朵

烘烤啊,劳作的汗水和歌声一样咸涩

烘烤啊,幸福的生活和阳光一样甘美

当艾丁湖捧献出皎洁如月的盐晶

星光把火焰山和翡翠大地织成了暗花壁毯

阿娜尔罕为爱情焦灼、迷醉的一颗心

在深色壁毯上疯燃成另一重绚丽的火焰

交河故城

叹嘘:一片历史的落叶

一艘泰坦尼克号似的大海沉船

这是一条苍黄生土所切垒的时光甬道

晴空如碧,如浩漫之水,如伤逝的歌谣

我被它突如其来的明媚与婉唱所击中

此间此刻,我要说,大地的苍凉是无尽的

何止是一座荒芜的家园,废弃的城池呢

曾经那么金黄的一片叶子,让我每每看见

车师前国的国王,像一只肥硕的蚕蛹醒来

身穿褴褛兽皮的子民,背负柴草迤逦而行

五征车师的烽火映红了西域天空

成吉思汗子孙们的铁蹄映红了西域天空

后人怆然凭吊,那些兵燹灼烧后赭红的残垣

我走下安西都护府遗址的宽大台阶

我走进幻想之中的曲深街巷、市井人家

我听见手工作坊的叮当声,佛寺僧侣们的诵唱

——前已不见古人,只见夕阳残照之下

这片历史的落叶,仿佛满目疮痍的故园

那般幽静远奥,那般让人久久不能释怀呀

黄昏饮马傍交河,是唐人的名句吧

而我只见交河依依杨柳的浅水之畔

自由自在地,凫动着几只雪白雪白的鸭鹅

卡拉麦里的雪

一条黝黑的路,延伸到天边去

卡拉麦里遥远得如同另一个星球的回忆

一派白茫茫的辽阔。冰凇的灌木、梭草

散落在积雪覆盖的一望无垠的漠原上

普氏野马的后裔,被压低在天地一角

它们棕黄色的身躯凝挂着岁月的风霜

远天之下,仿若雪原粒粒可数的苍耳的种子

它们喷着热气的响鼻,永不停歇地奔跑着

不屈的眼眸里,深藏原始野性的褐色火焰

辽阔而又苍凉的一方净土,卡拉麦里

生长梭梭林、针茅草与沙蒿子的卡拉麦里

是多少有蹄类栖息的家园,天堂抑或地狱

我又看见了卡拉麦里那般雪灰的天幕和大地

一群群鹅喉羚,正以机警而又矫健的身影列队闪过

——由此,卡拉麦里的雪,是永恒的

卡拉麦里那些鲜活生灵的蹄迹,也是永恒的

在巴克图口岸的边境线上

这是2010年初秋时节的一个午后

我站在巴克图口岸158号界碑一侧

晴光之下,苇蒿丛生,几棵矮小的沙枣树

和巴克图口岸那灰蓝色的国门,构成了

一幅神圣而庄严的、带有几分童话色彩的背景

在这最佳取景角度,我看到浑茫无际的戈壁青蒿

铺陈在如此荒远、生疏、寂静而空旷的大地上

那么原始而又茂密地覆盖着历史的沧桑风雨

一派青苍大野,低缓的山冈逶迤成如黛的屋脊

我们乘坐大巴客车,紧贴着边境线的拦网正北而行

这样漫长的冷风景,使得路边的秋草都纵深地枯黄了

忽而,一只哑然翻飞的大鸟,在旅伴们的惊呼声中

向着哈萨克斯坦那座巨型的白毡帐翩翩飞去

斑翅大鸟啊,展开你自由使者的双翅从容飞翔吧

一路上我们经过了祖国白杨的村庄,金色油葵的原野

还有那些吐露着紫红缨穗的玉米条田翠绿无边

界河的流水在轻轻喧响,岸柳也静静依偎着夕阳

斑翅大鸟啊,此刻我多想对你说出我们内心的安宁和幸福

也多想把我们的深深祝福,通过你带给另一个和平的国度

塔吉克鹰舞

帕米尔高原以巨大的山结匍成一棵家园树

它敞亮的屋顶承接阳光,阳光照耀着塔吉克

王冠之族的塔吉克,在蓝盖力和石屋升起炊烟之后

在播种和打扬春麦、青稞之后,在黄金牧场

停泊黑砾石般的牦牛、骆驼、马匹和羊群之后

他们张开了自由的双臂,在高山之巅纵情舞蹈

戴吐马克绒帽的男子,红方巾裹着库勒塔帽的女子

翩跹身姿仿若那凌空盘旋的帕米尔之鹰,飒飒起舞

吹奏吧,“纳依”——鹰笛咴咴唳唳,尖啸的风

穿透鹰翅骨,变成启明三星开启的光辉天堂

咚咚敲响吧,“达甫”——那震响的手鼓已化作滚烫的心

嗨嗨嗨嗨,拉泼依!嗨嗨嗨嗨,拉泼依!

抖动着的臂膀好似桨橹划过蓝天的海,展翅翱翔

搏击那高远的云天。是塔吉克碧蓝的眼睛和棱角的眉宇

幻生了鹰的肖像,还是矫健的雄鹰凭借塔吉克精魂复活?

它们或者说他们已浑然一体,同是神类和太阳部落的子孙

看吧,塔吉克和山鹰在猎猎劲舞,彼此变幻着身影

笛鼓齐鸣,口哨和击掌伴随着热烈的呼喊:拉泼依!

在高寒、稀氧的海拔之上,在瘠薄、蛮荒的峻岭之间

在太阳、石头、牛粪火、青稞和畜群所支撑的艰辛生活之上

谁说生命的高蹈与狂欢不是最庄严、最富丽的盛典?

噢,看那帕米尔的红花,塔什库尔干绝美的火焰

就是红长裙红袷袢,辫系大红丝穗的塔吉克新娘么?

慕士塔格正捋着冰山之父的银须,为永恒的生灵和爱情祝福

嗨嗨嗨嗨,拉泼依!嗨嗨嗨嗨,拉泼依!

阿娜尔古丽

杏子黄了,苹果熟了,阿娜尔古丽变成石榴了

石榴一样的阿娜尔古丽,众星捧出你这个红月亮

阿娜尔古丽,你就是爱情的榴火,尘世的乐园

快旋转起你红榴裙裾的舞姿,带人们走进天堂

你那青春蓬勃的气息,你那浓郁芬芳的身体

让多少钟情于怀的男子,为你焦灼而痴迷

阿娜尔古丽,请露出你穆塞莱斯般的微笑

化作酩酊大地的春风美酒,让日月也酽酽沉醉

歌唱吧,葡萄长廊下头戴花帽的维吾尔男子

弹起都它尔和热瓦普,卡龙琴伴奏着热切的歌声

怀中那咚咚敲响的达甫也像滚烫的心儿高高举起

阿娜尔古丽,你施展了怎样的魔力让麦西来普沸腾了

你火红石榴花晕染的脸上充满了妩媚、圣洁的阳光

你扬起黑眉,耸动双肩,最是那回眸一笑的粲亮

你是一棵疯燃的石榴树,一丛红绸曼舞的腾腾火焰

你是真美与欢爱的化身,是绚丽之花风情无限的怒放

阿娜尔古丽,那些持久弹唱的人们为何这般黯然神伤

黑桑葚似的面容,浑身都变成了炭火通红的葡萄藤蔓

啊,是他们在彻夜忧伤地歌唱,并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就像你捧出的石榴籽粒,却瞬间升成了红宝石的星空

哈萨克冬牧场

灰苍苍的天底,是茫茫又茫茫的雪原

冰凇的荒草间散落着一片片杂色牛羊

哈萨克牧人骑着雄健、剽悍的哈萨克马

戴着结霜的三叶狐皮帽子,一脸沉毅和沧桑

铅云低垂,霰雪纷飞,牛羊马驼们

顶逆着风雪,在返回的牧道上艰难前行

昏天旋地的白毛风发出群狼似的呼啸

迷蒙雪雾中,哈萨克牧人的坐骑时现时隐……

我又仿佛看见了那条棕色的河流

缓缓蹚过农场的土路,和我童年的记忆

晒场边一座废弃的土屋,变成牧民的冬窝子

我总能想起那只花斑牧羊犬勇猛跳跃的神气

艾尔肯和帕里夏提,我的异族小兄妹

还记得我们乘坐在马拉爬犁上的欢声笑语么

你们的酸奶酪曾让我难以咀咽,呕哕不止

而在以后的年月里,腥膻竟成了生活中最美的风味

不曾忘记你们腰间的狼髀骨,头顶的猫头鹰羽饰

不曾忘记那匹暴烈的栗儿马,拉水车的黑白花公牛

我还能否踏着树干,跨上喷溅胃草沫的白骆驼

像一位骄傲的哈萨克巴郎,晃荡在无边的雪漠

冬不拉的琴声,伴我梦回辽阔无垠的准噶尔大地

一轮蓝太阳,一只苍鹰,一匹哈萨克马奋蹄扬起了雪尘

南疆之路

我将沿途记下这样一些风景

托克逊,浑黄大地上的风车

此刻正慵懒地晒着金秋的太阳

干沟,天山地质册页中的一节时光隧道

怪石磊磊,没有一只翔动的苍鹰

它铁青喑哑的皴岩,间或挂起如瀑流沙

一闪而过的库米什,岔向泥色辙痕的远方

似有昨夜星辰在那神秘的天穹依稀闪耀

南疆之路,由此通向了无垠的辽阔

白炽灯的烈日高悬于浮尘的人间

它曾一滴一滴汲干了远古的塔里木海

汲着人类的血液,发出遥不可及的低切呼喊

我看见,南天山宛如一溜青铜冶炼的遗址

赤地烟烧,旷世的冶工早已不知去往何处

千里铺展的砾石戈壁,只有一点两点星绿

我内心的荒芜,是乌什塔拉的荒芜

是古轮台废墟的荒芜,是汉唐戍卒远征的荒芜

是克孜尔尕哈烽燧千年伫望昆仑的荒芜

帕米尔高原那崇峻的雪岭垒似神的天堂

而我们还远在它举首召唤的路上。在暮晚的惶惑里

一群黑桑葚的面孔,正匆匆卸下今生的尘土

塔吉克鹰舞

帕米尔高原以巨大的山结匍成一棵家园树

它敞亮的屋顶承接阳光,阳光照耀着塔吉克

王冠之族的塔吉克,在蓝盖力和石屋升起炊烟之后

在播种和打扬春麦、青稞之后,在黄金牧场

停泊黑砾石般的牦牛、骆驼、马匹和羊群之后

他们张开了自由的双臂,在高山之巅纵情舞蹈

戴吐马克绒帽的男子,红方巾裹着库勒塔帽的女子

翩跹身姿仿若那凌空盘旋的帕米尔之鹰,飒飒起舞

吹奏吧,“纳依”——鹰笛咴咴唳唳,尖啸的风

穿透鹰翅骨,变成启明三星开启的光辉天堂

咚咚敲响吧,“达甫”——那震响的手鼓已化作滚烫的心

嗨嗨嗨嗨,拉泼依!嗨嗨嗨嗨,拉泼依!

抖动着的臂膀好似桨橹划过蓝天的海,展翅翱翔

搏击那高远的云天。是塔吉克碧蓝的眼睛和棱角的眉宇

幻生了鹰的肖像,还是矫健的雄鹰凭借塔吉克精魂复活?

它们或者说他们已浑然一体,同是神类和太阳部落的子孙

看吧,塔吉克和山鹰在猎猎劲舞,彼此变幻着身影

笛鼓齐鸣,口哨和击掌伴随着热烈的呼喊:拉泼依!

在高寒、稀氧的海拔之上,在瘠薄、蛮荒的峻岭之间

在太阳、石头、牛粪火、青稞和畜群所支撑的艰辛生活之上

谁说生命的高蹈与狂欢不是最庄严、最富丽的盛典?

噢,看那帕米尔的红花,塔什库尔干绝美的火焰

就是红长裙红袷袢,辫系大红丝穗的塔吉克新娘么?

慕士塔格正捋着冰山之父的银须,为永恒的生灵和爱情祝福

嗨嗨嗨嗨,拉泼依!嗨嗨嗨嗨,拉泼依!

龟兹古渡

正午。白杏的太阳。灰门楼

一派清朗的古渡桥上,人头攒动

我看见那么多陌生的面孔,匆匆而过

他们高鼻深目的脸庞如同紫桑葚

他们倾斜的身影,像一棵棵移动的

黑李树。杂沓。纳合拉鼓与唢呐的变奏

似有咴咴河风。古渡桥下

宽阔的漫滩任意停放着成千辆驴车

巴扎日的牛羊、柴草集市。热闹的集市

干草和汗畜的浓重气息蒸腾起来

是烈日的酒坛味。黑压压的驴车

一片醇厚的乡土,醉了龟兹古渡

而此刻,浑浑的库车河水,安流在

一道窄窄的沟渠。三五个赤身的小巴郎

仿佛泥色陶俑,偶尔朝这边的尘土举目张望

塔里木胡杨

一群群萧落的胡杨树,俨然人类

站立在月光溶溶的死亡之海上

塔里木胡杨,是大漠英雄树

苍劲挺拔的身躯扎根在边域蛮荒

皲裂的粗干虬枝显露出铮铮铁骨

蓬勃伟岸的树冠笑傲着岁月的沧桑

塔里木胡杨,横贯三千年风雨

弥漫着汉唐遗韵和丝绸之路的苍凉

说不尽阳关故人,幽怨羌笛,不度的春风

多少历史尘埃,落定而成无言的悲壮

塔里木胡杨,心口上淌下胡杨泪

那棕红盐液为谁化作珍贵的琼浆

历练人生如同那牧人惯看胡杨风色

野旷天低树,穿越佛卷可是我杂色的牛羊

塔里木胡杨,人间最美丽的树

是它们为辽阔的边陲大地纷披金色云氅

那胜过晚秋银杏和白桦的明亮金黄呵

仿佛我们既往青春的旗帜在凌空飘荡

塔里木胡杨,十万金狮婆娑起舞

十万金鼓在擂响塔克拉玛干的胸膛

十万金铠将士,扬鞭奔驰黄骠马的坐骑

十万金衫童子,在中华天庭的宏伟剧场纵情歌唱

访罗布人村寨

塔里木河,一川胡杨河

尉犁的天空下,铺展无垠的戈壁、沙漠

古老的罗布人后裔,逐水而居

在列若晨星的海子上划行独木舟

大头鱼在他们宽厚的手掌腾跃、翻覆

一峰巨驼,腹部的肋骨好像卡盆的划桨

它说出了这个世界最美丽的童话:阿不旦

阿不旦,水草丰美适宜居住的好地方

当春风吹遍罗布淖尔,鱼王跃上湖岸

摇身变成壮硕的马鹿,奔跑在胡杨林间

每逢金秋褪尽塔里木胡杨华丽的衣衫

壮硕的马鹿又跑回岸边,还原成鱼王在湖中醉眠

让我们走向罗布人村寨

那标志门:是一饱经沧桑的老者

胡杨木檩所构画的简笔脸谱

一叶扁舟的长寿帽戴在高高头顶

两只鱼形骨架,生成他宽阔的肩膀

让我们走进他,领略他的子民

让我们从他那两撇浓重的胡须之间

走进一片福地,走进罗布人家的风情

在这里,我看到了人类最简朴的生活

依靠生长的胡杨巨树,用干木头

和弯扭的枝棍搭建柴屋,围一排灰柳栅栏

几只安卧的黧牛,一群杂羊走过荒野

正午,白杏的太阳。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

请享受千年胡杨的浓荫,坐在木纹桌旁

饮一罐爽心润腑、延年益寿的罗布麻茶

请让我们共同用温情烁亮的眸子说话

独木舟在青碧的海子上悠然划行

一丛丛芦苇沙沙应和着爽朗秋风

夕阳下,岸滩的沙地火光哔剥燃烧

雁形的红柳烤鱼。弹拨尔苍茫的歌声

两眼炯炯,一身金黄长袍

抖动白髯须,跳起神秘的狮子舞

腾、挪、扑、跃,仿若兽中之王

张扬着精神气,真一派生龙活虎

晚秋。在罗布人村寨金色美景中沉思

在撑展如风车的日神图腾祭坛边沉思

在塔克拉玛干死亡之海的玄天远岸上沉思

——朴素的生,宁静的死。这是我们的福祉

三千年胡杨的绚丽,太阳墓地的终老皈依

我听见梭梭蝉在荒原歌唱

准噶尔的骄阳,是一丛苍蓝的火焰

烘烤着古尔班通古特大漠的流沙

烘烤着,梭灌遍布的茫茫下野地

背负柴草的野孩子,独自寂寞地穿行……

我听见梭梭蝉在荒原歌唱

在我后领子和背负的柴草间歌唱

在准噶尔骄阳那丛苍蓝的火焰里歌唱

大地何处无蝉鸣。塞北江南的蝉声

都是那般急切,宏大,充满聒噪的激情

如同溅落于旷野的太阳粒子,星火连片燎原

我听见梭梭蝉在荒原歌唱

无数光明的蝉蛹,曾在黝黑的地层里

吸食植物根茎的汁液,饱尝几度混沌的黑

仿佛盛夏时节爆发的种子,争相破土而出

蜂拥而起,攀援到梭梭与红柳的枝杈上

弃黑暗之蜕衣,振动鲜亮的翅羽锐鸣高歌

啊,我听见梭梭蝉在荒原歌唱

在我的后领子和背负的柴草间歌唱

在准噶尔骄阳那丛苍蓝的火焰里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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