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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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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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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老师》

如果在某个农忙季节的早晨,你走在通向乡村学校的一条小路上,必定会遇到一两位头发有点蓬乱、面容有点憔悴、肤色有点黝黑,看似农民,可从匆匆的脚步,和偶尔的问候声中,又感觉不是农民。他们衣着朴素、谈吐文雅、尤其是上衣胸前口袋上的一支钢笔,才让人想起,他们是乡下老师

乡下老师在农村扮演着双重角色,工作时间,他们是老师;工作之余,他们仍是农民,因为扎根于乡村,他们的妻子是农民,或多或少,他们趁着月色,手执锋利的镰刀或一柄钉钯,用自己笨拙的农活,感谢着妻子对他们工作的支持,同时也借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心疼对农民妻子的爱。

乡下老师是一个村庄的尊重。一时他们因忙于教书,忽略了自家菜园里的农活,该红彤彤的番茄挂枝、嫩绿的韭菜铺地时,他们家的菜园还是一片荒芜。可他们也食人间烟火,于是在某个礼拜天的早晨,他们挎着菜篮,来到村庄的卖菜摊,准备用自己的工资换取碧绿的蔬菜,以慰劳一下自己的胃口。谁知,他们还未近菜摊,一个个勤快的农家妇女左一声右一声称呼他“老师!”,叫得他怪不好意思。因为他叫不出她们的名字,直到她们说出自己的孩子被他教过,或正在他的班上读着书时,他才想起一个个孩子的笑脸,而她们多么像孩子般纯朴呀!不一会儿,他的篮中塞满了新鲜的蔬菜,他付钱,她们客气地拒绝,都是自家种的,付什么钱呀?再说,就允许你对自家孩子好呀……她们不容他拒绝,就这样提着满满一篮蔬菜回家。回家的路上,他感动得双眼潮湿,不住地对自己说,自己对孩子的教书还要更好……

乡下老师在农村还是小伙子时,他的婚姻成了一个村庄的大事。喜欢他的姑娘,只能暗暗怀想起对他的相思,因为她们听有点聪明的农人说起过,嫁个乡下老师,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整天酸话不止,日子过得肯定够呛。暗恋乡下老师的姑娘犹豫着,困苦着,一个个到了待嫁的年龄,忽略了乡下老师,把自己嫁了出去。忽一天,一位勇敢而美丽的姑娘,冲出传统的樊笼,嫁给了乡下老师。起初,她也胆怯,可真嫁了,才发现,乡下老师是她一生的所爱,不凭别的,仅凭人们称呼她“师娘”,就感到这一生在沾乡下老师的光,还有乡下老师点点滴滴细腻的爱,那是乡村男人无法做到的。于是成了“师娘”的姑娘,她尝到了做乡下老师的女人的幸福,她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的男人操劳在田间,忙碌于家务……

乡下老师在简陋的乡村校舍里教着书,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节日,虽说他们自己清楚有个“教师节”,但他们的学生未必知道,他们也不想告诉学生,因为害怕学生知道有“教师节”这个节日,孩子们会送上纯朴得如泥土的礼物,容不得自己用颤抖的双手接过,因为那些礼物可是孩子们的学费呀——几颗仍有余温的鸡蛋,或一只仍在下蛋的鸭,或……乡下老师不过自己的节日,他们不遗憾!因为他们也有属于过自己节日的方式——要是某个学生从乡村学校考到城市读书,寒暑假归来拜见乡下老师,那便成了乡下老师最荣光的时刻——他和学生走在村里的每一条小路上,洒下的都是乡下老师幸福的笑声;若是某个被乡下老师教过的孩子大学毕业且留在城里工作,忽一天学生提着两瓶酒和一条烟来看望乡下老师,那是一个村庄的沸腾——乡下老师会把正在教的学生、家长全都邀请来,请他的得意门生现身演说读书的好处。完毕,他散着烟、和众父母分享着学生送来的酒,哪怕不会喝酒的父母,他也让他们闻闻……那场面不亚于一个颁奖会热闹!

乡下老师守着几间校舍和三尺讲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教育着一批又一批学生,在他们“八分为师、二分为农”的心里,学生就如田地里庄稼,一年丰收过后,等着的,又是下一年的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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