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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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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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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军旅

我的军旅

岁月如梭,转眼间,参加工作已三十余年。闲暇时,忆起许多往事,犹如昨日,不尽叫人感叹。偶尔,兴致所驱,欲勾出轮廓,书写于此,以供品味与思考。
第一章    告别母校和同学
1976年11月,部队要在学校招小兵,条件是应届毕业生。当时,我国初等教育,仍延续文革时中央号召的“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中学学制为初中两年、高中两年。我刚好上高二,很幸运,属于应届毕业生,具备入伍条件。   
面对部队来校招兵,我心里一阵狂躁,坐卧不安。在校园内,见到同学董建宇,询问着“学校招兵,有何打算?”,董建宇回复:“没门儿”。而后,我们相拥着进教室上课。
记得学校初、高中应届毕业生入伍,还实行推荐制。报名的不少,我有幸被班级推荐到学校。此后,在学校大礼堂经过接兵干部目测、军事队列动作选拔等,才确定参加体检。体检以后,我焦急地等待,内心阵阵期盼,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据说,学校竞争入伍的学生非常多,大概有关系的才会被推荐、录取。学校学生的这种竞争,不是学业的竞争,而是社会关系的竞争。说到底,是在选择好的出路。就像如今大学毕业生择业一样,要想找个好工作,非常难。
还好,我终于在12月23日接到了入伍通知书。接到入伍通知书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总以为在做梦。同学们很羡慕,都说你捡了个“漏”。还有十多个关系好的同学,一直鼓励我把握机会,要争取去当兵。好友董建宇同学,专门把我叫到他家里去玩并表示祝贺,特别是领到新军服时,还邀请我到地委大楼门前照了张三人合影:我和董建宇、刘珠赛。我当兵后第一次探家,曾到董建宇家会面,他曾在地区卫校工作,后随父到省会,多少年来一直未见面,这是后话。
基本确定入伍后,一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到母校,望着校舍、篮球场、联合健身器和学校办公楼,想想将要结束学生生活,而要进入一陌生环境并且前途未卜,内心惆怅,又有一股莫名其妙地酸楚,似乎是对熟悉生活的恋恋不舍。次日,不少同学到我家窜门,赠送笔记本、相册等物。我清晰地记着,为了感谢同学们厚爱,专门在家办了一桌酒席。其后,记不得那一天了,董建宇悄声对我说“今后要恢复高考,高中毕业生可以直接考大学”,我将信将疑,心中默默祝福同学们能够考上大学。但是,后来结果为:全班五十余人,无一人考上大学,考上中专的大约有十多个同学。可见,当时的教育质量是多么差。有个同学若干年后对我说,当时,如果你不去当兵,还有半年复习时间,或许可以考上大学。我心里非常清楚,虽然,同学们认为我学习还不错,但我知道要考上大学,根本不可能。
临入伍的日子越来越近,我不断地到同学家拜访,实际是在告别。李庆同学初中毕业后下乡务农,在农村也被应征入伍。我们俩一道东家去了再到西家,忙得不亦乐乎,很晚才回到自己家中就寝。
到了新年初,庆祝元旦的喜悦还没有散尽,我便登上南下的列车,将要朝湖北武汉方向离去。车下,十几个同学,在欢送新兵的人群中,踮着脚舞动着手,深情地望着我,我也禁不住挥手致意,吵杂的叮嘱声、告别声一浪高过一浪,此时此景此情,真叫人难以忘怀。
列车启动了,时速较慢,不知走了多久,据说到了郑州兵站。车停后,所有人下车吃饭。我的新兵战友,不少人是第一次背井离乡出远门,此刻仍热泪盈眶,沉寑在激动的思绪之中,吃不下饭。我不去管那么多,一下子吃了两碗面条,真的饿了。饭后上车,列车走走停停,又不知走了多久,天近傍晚,就要黑了,此刻,部队给每人发了一碗饼干。有个战友吃完饼干还饿,我把分配给我的饼干全部倒给了他。
我去打开水,在车箱过道上恰巧与同学李庆相遇,真是同乡同窗同车,颇具戏剧性。他穿着新军服随我来到我座位旁并肩而坐,交谈后方得知他分配到炮二师。后来又聊了些什么,我回忆不起来了。不知列车又运行了多长时间,他向我告别,下了车。车窗前,我们握手祝福。列车徐徐而动,继续奔驰,遇上多次让道且时速一直较慢,大概在元月4日中午,才到汉口车站。我们下了火车未出站,紧接着上了卡车,驶向武昌小东门军区通信训练大队院内,开始了新的、陌生的军旅生活。
第二章    初涉军旅
刚到武昌,这些小城市来的人,真感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处处是风景,总想到处走走看看。但身居军营,通信训练大队的门是不准擅自跨越的,只有星期天、节假日须经首长批准才能上大街,而且不准超时。否则,班务会上作检查,检讨得不深刻、不彻底过不了关,就象“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似的,需要上纲上线“狠斗‘私’字一闪念”。有个战友叫张伟,襄樊兵站送来代训的,星期天上街,吃午饭哨声响后未归队,大家正在饭堂门前唱歌,此兄大大咧咧迈着四方步插入队中,班长付晓仁不好发作,狠狠地瞪了一眼。午休时被罚写检查,傍晚检讨未过关,班长要求重来。此兄可能理解问题有偏差,发挥出写散文特长,洋洋洒洒用稿纸4张,写出检查,第二天班务会上做检讨。检查书的抬头是这样写得:“亲爱的班长、同志们”,正文第一段话是“夜,很深了,同志们进入到梦乡,只听我的笔在沙沙作响——”。此兄用比较标准的普通话轻声朗诵,引起轰动,全班同志爆笑不止。班长震怒,揪住此事不放,要求天天写检查。做检查一直过不了关并传扬出去,张伟急得直掉眼泪。有人出主意,叫他找队长。在队长过问下,终于不再写检查了。
队长年长我们许多,要我们:站如松、坐如锺、行如风,从生活点滴小事上培养军人作风,重点抓好队列训练。队列训练比较枯燥,尤其是踢正步,要求身要正、腿要直、脚面紧绷且垂地,臂膀摔得要有力等。好几个战友练不好,被班长罚站立墙根。我们的班长是73年入伍的郑州小兵,有点专横跋扈。据说,在其同年兵中第一个入党,入党前,经常给领导送礼品。后来,多数人很厌烦他。我们这批兵,经常被他用郑州方言、土话无端训斥为“人没脸,树没皮,百法难治”等,上一批他训的兵对他也颇有微言。
新兵训练时期,每周都要开班务会。我们班的班务会,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人人必须发言;不发言者,书面汇报。谁都不愿写汇报,耗精力、费时间,所以,总是抢着发言,发言完毕,会散了,自由了,去干自己想干的事。但是,要总结汇报,少不了回顾一周发生的事,归纳出几点特征,详细说明,点到为止,大家文化水平不高,作难了。第一次参加班务会,大家不知说什么好,三言两语说完了。有个同志仅说了一句,“当兵很锻炼人,很好,完了”。整个班务会,不满十分钟。班长讽刺道“你们概括能力太强了。毛主席用一首诗七律《长征》56个字概括、叙述长征的艰难险阻,你们却用一句话概括、叙述一周情况,太令人敬佩了。以后汇报,每人必须讲够五分钟”。第二次班务会,每人东一锤子西一耙,凑够五分钟,文不对题,说不到点子上。班长再次教方法,其中谈到要学会归纳。总结汇报,万变不离其宗:一是政治思想上,二是工作作风上,三是纪律学习上,四是执行制度上,五是团结互助上。每次都要涉及这五条,否则,书面写检查。第三次乃至新兵训练结束的班务会,有人总结汇报超出二十分钟,班长急忙叫停打住。由此,总结汇报井井有条,锻炼了归纳能力和讲演能力,提高了讲话水平。并且,敢于在不同场合发表意见和看法,形成风气,大家受益匪浅,至今,也起作用。由此可见,风气是需要培育,班长培育这种风气的方法是管用的。
还有射击训练。1977年第一场雪飘落的时候,我们爬卧在篮球场水泥地面上练习瞄准,一个小时下来,球场的雪约五公分厚,白茫茫一片。当我们站起来时,留下一个凹下去人印。这一年,雪下得很大,异常地冷。武汉居民们说:几十年未见下过这么大的雪。平时,为了御寒,我们在宿舍绒衣、棉衣加大衣,如果晚上站岗,还外在大衣上再系武装带。武汉基本算南方,冬季无取暖设置,我们的营房在车库上面,顶棚很薄,窗户又四处透风,战士就一床被褥,其它什么也没有,晚上睡觉很冷。好在我和孟亚奎同志床铺紧挨着,相互传递温暖,倒也熬过了三九寒天。
1977年武汉公共秩序较乱,公共汽车超负荷载人,个别人胳膊扒着车窗脚蹬车门踏板,整车倾斜着缓缓驶在马路。街道商店物资严重匮乏,牙膏、肥皂等日用品,须配工业卷购买;肉、蛋、豆腐、食油、粮食等须要配副食卷、粮票购买。由于,市面物资匮乏,我们每天吃得是早稻米和黄南瓜,有点象井冈山时期唱的歌“红米饭那个南瓜汤”,人们一吃就饱,过一会儿就饿。洗澡时,有个战友搓澡,毛巾打上肥皂往身上一搓,赛过搓板,把毛巾洗得挺白。物资匮乏,班长付晓仁也没闲着,他老家的亲友托其买皮鞋,此君索要了12个战士的工业卷,买了十余双牛皮鞋寄回郑州。
倒是部队电影放映次数比较多,每周至少一部故事片。象“抓壮丁”、“一江春水向东流”、“永不消失的电波”等优秀故事片,我第一次看到,甚至在思想上引起震动。好的片子,确实可起到教育作用,我和战友私下立志做个优秀报务员李侠式的人物。
逢到周一、周六,大家警惕性差、纪律性易涣散,紧急集合比较频繁,有时一晚上搞两次。记得一个寒冷的夜晚已23时,各班战士都睡了,我们班有两个战士悄声交谈,班长付晓仁突然吹起紧急集合哨,把两个区队的战士全搅醒了。我们班全副武装,挎上半自动步枪背起背包,从小东门出发,爬蛇山、上长江大桥,穿越过马路,奔跑着转回宿舍。战友们大汗淋淋,绒衣、棉衣湿透能拧出水来,而且到了凌晨。战士们疲惫不堪,累得很,第二天早上集合号响了很久,没人起床。队长在次日晚点名时批评了此作法,教育班长们要爱护新战士,当兄弟看待。
生活方式改变,确实也磨练人。过去,每天晚上洗脚有擦脚巾,如今,仅有一条毛巾,没办法,既擦脸又擦脚。
我们领到的棉鞋是布底的,一踩雪湿得透过鞋垫凉到脚心,一夜不会干,次日还要穿,冰凉得钻心。班长教我们晚上将鞋垫放到褥子底下暖干,第二天再垫入鞋里。虽然此办法把褥子搞得臭烘烘的,但很受用。
站岗,是新兵生活少不了的科目。大家都希望白天站岗,尤其是站在岗台上挎着枪挺威武,不少同志偷偷拍照寄回家里。当然,也出现过恶作剧。有一天,不知谁站岗将传达室的钟表拨慢一小时,清晨该放号了却没有响。好在队长有良好的生活习惯,到时间就去门岗转转,一看墙上的钟表与手表相差一小时,赶快通知放号。后来,调查晚上站岗的十几个人值班情况,也没有查出结果,不了了之。
新兵训练,大家感到时间过得很快,当时,队里没有电视,几乎没有什么可娱乐的。有时,收到来信,欣喜若狂,天天在盼来信。有句话成了生活写照:新兵信多,老兵病多。部队还流传着三大怪,即“被子不分里和外,帽子洗过吹起来晒,两个战士谈恋爱”等等。在部队,我们学会洗衣服、缝被子、包饺子等,生活能力有很大提高。以后,又重点进行内务整理、实弹射击、队列会操、揭批“四人帮”战役等等。新兵训练三个月的生活很紧张、盲目,生活内容、作息时间等,不由自己掌握,至此,我们才稍微理解了什么叫做服役。
第三章    新兵往事
武汉的夏天与北方不同,热得出奇。北方人初到武汉,气候不适应,晚上热得睡不着,需不断地降温。曾经有一天晚上,我间断地冲了七次凉水澡,才漠漠糊糊睡着觉。次日醒来,脑子昏沉,吃不下饭。听老兵们说,武汉,号称三大火炉之一。有时,中午刚躺下来,浑身湿透,凉席上汗水自动描绘出一个人印。如果没有切身体会,是不会感受到武汉夏天的炎热。还好,人的适应能力很强,没多久,我适应了这里的气候。但战友孟亚奎却浑身出痱子,奇痒难忍,没几天发展为痱毒,脊梁上的痱子溃脓。他没去卫生队治疗,而是叫我帮他一个一个把脓挤出,后又用酒精消炎,倒也控制了发展,不久,自愈了。武汉又称“千湖之国”,池塘多,蚊子特别大,人说“三个蚊子一盘菜”,不仅如此,蚊子隔着“的确良”军裤就叮咬你一个大疙瘩,奇痒无比。晚上睡觉,尤其要注意,若是胳膊挨着蚊帐,注定会被叮咬的。说来也怪,过了几周,大家没再感到热得受不了了。
通信训练大队有两个队,一个是干训队,是军区各单位排以上技术干部的集训场所;另一个是报训队,全是新兵报务员发报、收报的训练基地。
我们分配在报训队,第一天上课,队长讲政治课。他重点讲通信工作是“科学的千里眼,顺风耳”以及报务员工作性质、任务和在战争中的重要作用,还讲了一些具体科学的生活要求。例如,他说,报务员不仅应有铁脚板、铁屁股,还应学会吃、学会拉。听到此处,大家“轰”地大笑起来。他看大家对“学会拉”问题不理解,强调道“有重要电报需要收、发,你却去拉屎而延误战机,行吗?!食物在肚里待多长时间排泄掉,是讲科学的”。经队长讲解,大家感到真应学习点生活常识。
第二天上课,涉及了业务。专业教员要求,每天背记电码符号。没有多久,象学生一样进教室学习收、发报,每人配发一电键、耳机:听电码,急速地识别、记录电码代号;敲电键,发出滴滴答答声响。除吃饭、睡觉、早操外,一天八小时重复训练,平时还要挤出时间背电码符号、通勤用语。
时间飞快,转眼间到了秋天。说起来,报务训练是非常苦的:刚十六、七岁,有的年龄更小,不够“公民权”,幼嫩的手指却因学发报磨出血泡,疼痛难忍。但是,坚持下来,手指磨出茧子就不疼了。我学发报,成绩较差,属于后进之列,毕业考试得了个良好;收报还可以,没有抄错电码,获得优秀。
学业阶段性完毕,我们进行单台派遣训练。按战斗小组划分,四人一组,背着“硅两瓦”或“小八一”穿行在武昌街头。预约时间到了,开始通讯联络,一般按汉语拼音收发报。穿过几条街道,收到返回指令即迅速归队。电影《英雄儿女》王成背的电台,即是我们训练的工具。从当时世界通信事业发展情况来看,这种装备已非常落后,但国家财力不行,只能如此。有时,五公里左右,难听到信号。特别是频率、波段选得临近广播电台,因功率小且易被其它音频讯号干扰,更难听到信号。若是架一很高的天线,还有可能于二十公里处收到电波信号。
我们走街穿巷地发报、收报训练,引起武汉市民的关注,他们好奇地指指点点,为此,我们内心非常骄傲,犹如一项神圣使命扛在肩上,走起路胸脯挺得很高。
可能是训练未达到预期效果,不久,队里决定报训队分为两帮人马:一区队在训练大队留守,二区队奔赴团山。
团山,有一废旧水厂,大概离东湖不远,我们食宿在那里。炊事班、卫生员等均跟随去了,他们承担自己的职责、任务。我们班选住一间仓库,桌子上放着电台,又架起二十余米高的天线。每人按要求发报、抄报30分钟,轮流进行练习。有个班,长时间联络不通,情急之下,改为话路呼叫,第二天晚点名受到通报批评。
团山的风景很好,宽阔的草坪,茂密的树林,还有含羞草等,战友们纷纷借来照相机留影。有的同志好玩,不分正课或休息时间,总是跑到仓库门口,一待就是小半天,手指不断触及含羞草,叶子一闭一张,有时被教员发现,吓得的抱头鼠窜。教员也很给面子,没有向上级反映,否则,免不了大会点名。在此间,我做了一件事得到好评。房间灰尘很厚,没有扫帚,山上的草长得很高,我采集了些做成扫帚,清扫宿舍。队长推广了此法,营地干净了许多。记得实习总结开会时,还特别谈到此事。
远离闹市区,整日训练,生活枯燥、单调,战友们较为关心的是什么时候放电影。值班空隙,孟向民欲打电话询问。他不会打电话,没将话机拿起就拨号。我教他如何打,刚打通,不料是区队长接听,区队长追问是谁打的电话。孟向民初中毕业入伍,十五岁多点,很害怕,不知所措,忙将电话递给我。我接住电话,告知是一新兵打的。不说还好,晚上点名还要追查谁冒充老兵,搞得我们俩很狼狈。战友们见着我们俩,至今,总是学着老兵讲话的腔调来取笑。
第四章    野营拉练
暮秋,临近冬季,大队组织我们进行野营拉练。从武昌出发,经汉口到黄陂,摩托化行军,一路坐车。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天色黑下来,汽车仍盘旋在山路上。为了赶路,夜间不停车。战士憋着解小手,没办法只能站靠在卡车帮上往下撒尿;汽车有时颠簸得很厉害,尿不出来,也硬是慢慢地挤出尿、挤完尿。又赶了几十公里,总算到了目的地,大家吃过晚饭,挤在农舍就寝。湖北农村较艰苦,土胚垒的墙,房间内是土地,又阴冷又潮湿。我们向村民们要了许多稻草,在地上垫得厚厚的,被褥一铺,大衣、棉衣统统盖上,十二个人挤在一起,一点也不冷,这样度过第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每个战士喉咙干得要命,纷纷反映嗓子干痛。有个老参谋告知说,稻草吸走我们身上的水分和哈气,喝点水就好了。另外补充道:出汗、口渴一定要补充水分,池塘里的水不要嫌脏,可以喝,但应就着大蒜,这样才不会拉肚子。后来,他经常来我们班介绍野外生活常识,如夜晚睡觉怕受凉,用块胶布贴住肚脐眼,保证不闹肚子等。老参谋的传、帮、带,的确使我们受益匪浅。
摩托化行军结束,马上就要徒步行军。山道路面上或山石上,我们辨别着路标箭头,跟着老参谋看军事地形图,一边走一边说,有些战士还哼着小曲。在徒步行军方面,我们没有经验,不少战士穿得是部队发的线袜子,没走多远,脚底便磨出水泡。宿营时,卫生员帮着挑水泡,然后抹点紫药水消炎。就这样,大家相互勉励,穿过一个村又一个村,翻过一道山梁又一道山梁。此时,随行教员用喇叭广播着好人好事,一遍又一遍地鼓舞士气。行军同时,还穿插电台派遣,几个人跑到山那边,发报联络。山区接受信号比较好,一般能够及时完成通信联络任务,就是个人卫生和洗漱困难些。有的战士半个月没洗澡,大腿根染上皮肤病”。卫生员给涂抹些药膏,不久就治愈了。后期“药膏没有了,只好忍着,坚持走完行军的路。
困难不止这些,行军时裤头(我们称“解放大卡”)经常向上卷,卷到大腿根,不多长时间就要解开裤腰拽拽裤头,不然磨得难受,还影响行进速度。
行军挺有趣,大家争抢着背电台。倒不是觉悟高,而是背电台不用扛背包和半自动步枪、水壶等物品。有个战士不小心将步枪摔在地上,被教员一顿呵斥。我们晓得,枪是战士的第二生命,必须保护好。还有的战士行军时歪了脚,被搀扶着下山路,暂时由收拢队收拢去了,作为战斗减员打到另册。
曾有一次夜间行军,走在乡间小道及田梗上,大家摸着黑,谁也不敢掉队。前面,教员传来口令说“前面有口井”,传到最后一人,成了“前面有头猪”。还有个战士走者走着,一脚插到稻田污泥里,害得此君到池塘边狠涮鞋子,污水泡着脚走完夜行路。晚上行军注意事项,教员反复强调,一定要借着月光,反亮的地方是水,这个战士完全可以避免,却不注意,脚插稻田里了,大家取笑说这是“咎由自取”。到了目的地,一个三十余户的小村,先头部队联系好一所小学教室,大概有十多间房子,我们将课桌并拢,铺上被褥,倒头便睡。次日凌晨,集合哨一响,五分钟之内,我们全副武装跑到小学校操场列队完毕。副大队长、队长、区队长、参谋、教员一群首长,检阅部队。首长一走,区队长、教员开始挨个追问昨天晚上传递的口令内容。查出一、两个传错口令的战士,进行点名批评。
早饭前,我们给群众打扫院子、街道,给农户挑满水缸,然后开始急行军。急行军时间很短,又到了一个较为大一点的村子吃早饭。早饭后,重新整队行军。好像行军没多久,到达红安县城。随后,以区队为单位,三排纵队直奔七里坪,依次参观列宁小学、烈士祠等地方接受传统教育。记得有个老红军团长叫方和明的给我们作报告。方和明同志曾任新疆军区后勤部长,参加过长征,建国后五十年代初自愿回乡务农,是全国典型,曾到北京清华大学、中央有关部门、武汉军区等全国各地作过数十场报告,口才很好,逻辑性强,讲演生动有趣真实,阅历丰富,不要草稿讲三、四个小时不成问题。他讲道:红军“扩红”时自己任动员科科长,招到兵员数千人,完全可以带兵当师长,但还是组织将兵员输送至其他作战部队。最有趣的是他讲过雪山、草地:当时部队很疲劳,人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身上爬满虱子,一抖搂衣服,地上黑压压一层。后来,连抖搂衣服的力气都也没有了他还说,当时过雪山、草地,红军有一个口号,即“谁活着,谁英雄;谁死了,谁狗熊”。此刻,我们想起毛泽东的诗句: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我们军队就是这样,历尽千辛万苦,保存“火种”,不断发展、壮大革命队伍,以致解放整个国家,建立起社会主义的新中国。
野营拉练安排的内容,对我们来说,接受教育是深刻的,是宝贵的精神财富,是书本上根本学不到的知识和道理,也必将终身受用。
第五章    武汉一别
一年多的报务员培训结束了,我们这批兵分至两个省三个部队:第一、第二通信总站和通信团。
分别即将到来,战友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相互聚堆交流:有的合伙去照相、有的合伙去偷偷下馆子、有的合伙去逛大街。还有的奋笔疾书写家信、会亲访友等等。我和一道入伍的同学正准备外出,突然有人通知我接电话,说“汉口有人找你”。我很纳闷,在武汉举目无亲,谁会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到大队司令部,一拿话机,原来我叔从二炮总部出差来汉口,因他明日要返回北京,对武汉交通不熟,叫我即刻赶到汉口二炮指挥学校会面。我匆忙搭乘公共汽车,大约走了40分钟,在学校门口见着面。异乡见亲人,百感交集,鼻子酸酸的。当兵离开家乡,才感到家乡好;孤独无助时遇到亲人时,才倍感亲切。总有一肚子话要说,却只好捞稠的。我简单叙述了培训情况,后跟着他到公园照相。他说,一年了,你家没收到你的照片,这次留相机给你。快到中午,我的假快到时了,便坐车回返。真巧,兜里剩的钱仅够买张车票。想来也是,新兵,津贴每月60大毛不够化,难怪武汉市商店有的售货员见了我们没有好脸看,你一转身,她不说你是穷当兵的就不错了,她们对“四个兜”的军人感兴趣。
武汉市的居民拥军工作做得不太好,我们家乡车站、商店等公共场所均有“军人优先”标志,军人可以不用排队购物或车票等,此地却没有这种待遇。一次,我随同教员下县检查工作,要求当天赶回部队,因任务紧未排队购票,后面的群众叫喊“解放军自觉”,弄得我很尴尬,差一点耽误了工作。当然,绝大多数群众还是好的。
将要与战友分别了,我们不知道自己会分到那儿。几个同乡战友猜测着他可能会分到河南、你会分到湖北。我没有闲功夫参与瞎猜,躺在床上看书,思忖着,好男儿志在四方,分到那儿都一样干工作。孟亚奎同志匆匆找我说,“定了,我们班留在武汉”。我问他是如何知道的,他说看到区队长拿的名单了,一会儿宣布。
分别班会,班长付晓仁取出存折,将每月扣发我们5元钱的津贴如数退还给大家,每人60余元。存款利息购买了孝感麻糖、水果糖等食品。战士们对他有意见,谁也不发言,也不吃东西,干坐着。没办法,他要求每人讲五分钟。副班长杨素清带头发言,讲到班长如何好时,大家一阵“嘘嘘”声,此后,冷场。有个战士私下嘟嘟囔囔地说:每月扣我们5块钱,平时买牙膏的钱都没有。可能是班长听到了,一赌气,吼了声“散会”,全体人员“忽”地散了。
临别上汽车,别的班的战士与班长热情握手,我们班的战士,双手往裤兜一揣,扭过身不与班长握手。队长来了,嘱咐分配在武汉的同志,抽空回“娘家”看看。大家十余双手共同紧握队长的手,久久不放。
我们班留在武汉,先行一步,乘卡车向武昌区小洪山开去。其他班随后送往武昌火车站,奔赴河南。
小洪山离小东门不远,不大一会儿到了。我们班分配到无线连,无线连的连长、指导员列队欢迎我们。记得宿舍楼前还悬挂着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新战友”。无线连的老兵们热情地帮我们提行李,领进宿舍。而后,介绍洗漱间、厕所、饭堂等急需了解的场所。晚上,进行了一场新老兵篮球赛,我们以惨败而告终。
到了老连队,感觉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犹如一股春风扑面而来。第二天,稍事参观了机房、业务训练室和熟悉周围环境以后,组织了队列训练。一周后,随老兵开始值班。
紧接着,到了春节。无线连伙食挺好,人也很多,大家友善相待,和睦相处,文体活动踊跃,经常看电影。日子过得挺快,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有一天,我正在洗衣服,文书通知我到连部,我急忙过去,指导员找我谈话,说营里决定我和宋玉民同志到指挥连搞电源,征求个人意见。我没有思想准备,一下子蒙了。定了定神,思考了一会儿,我表示同意上级安排。又过了几天,战友们知道我改行,纷纷安慰我。有几个战友要求改行,领导不同意,他们私下要我给领导说说,看能否叫他们改行?我向他们表示无能为力。这时,有一个老兵是同乡,悄悄对我说,学门技术千载难逢,改行好。我思想上一时还转不过来弯,认为训练了一年报务,等于白学了。但以后的事实证明,改行是对的,学习电源技术,掌握谋生本领,终身受用。至今,碰到家用电器、设备出现一般性故障可以自己修理,不用求人。
战友们看到我要分别,拉着我到照相馆留影。我们八、九个人一起到大桥照相馆合照了一个集体照。我告别了他们,离开了生活一年多的武汉,乘车200余公里,赴新的连队。我在心中感概地高喊:再见,武汉!再见,我朝夕相处的战友!
第六章    青春507
507是一坑道的代号。传说电影故事片《秘密图纸》,说的是一坑道设计图纸。泄密后,坑道作了军以上干部档案库,重新挖了一新坑道,即507坑道。该坑道,南北最少三华里长,地处大别山脉深处的云雾山。
云雾山很美,尤其在杜鹃花绽放时节,远处眺望:青山绿水,片片红花点缀,深沟小桥,白云山腰缭绕,加之水库从坝上溢出的水,似瀑布又似白绸带竖挂于青山之中,还有盘山的公路,共同构成一幅优美的画图,画家无法画出这么美的画。
从武昌到云雾山,如果乘公共汽车,约五个小时左右,中途需要在县城倒车一次。我第一次上云雾山,看到盘山公路那么陡且一路上坡,还有不少急弯,不停地嘱咐司机小心点,但司机神态自若,如履平地, 不一会儿,二十余公里的盘山路走完,到了新连队。指导员晁保善握着我的手亲切地说,“我去年是无线连的指导员,今年是指挥连的指导员,你们从无线连调过来,咱们有缘分”。几句话,暖得我心里热烘烘的。电源分队长孟庆山同志,安排我住三楼西头,说这几天不安排什么工作,你们先熟悉周围地区的环境。 
晚饭后,我和宋玉民沿着乡间小道翻过一个小山包,发现一只松鼠机灵地爬在松树松塔上剥离松子,宋玉民“哧”地一声,小松鼠蹿到另一棵树上,不见了踪影。我们原路返回,远处,一条小溪旁,农家炊烟袅袅,炊烟下小屋的轮廓,在傍晚夕阳的余辉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到小村子走访。严格地说,七、八户村民居住地不能叫村子,组织单位最多是个生产小队。村民对驻军很友好,认识不认识,都会请你喝茶。这儿比较清静,方圆几公里只有几户人家;消息比较闭塞,有的老乡一年也不去一趟县铖,外面的世界仅靠收音机来了解。听老兵讲,刚到此地帮群众割稻子时,村里小学生见着女兵称“女解放军叔叔”。
第二天上午,我们两个跑到坑道口右侧,望见高处库坝上端不断溢出的水帘“哗哗”往下流,好奇地顺着坝坡向上攀沿,快到坝坡中央,我的脚突然踩空,整个身体扑在坝坡上向下滑。惊恐得我紧贴坡壁,双手张开使劲下压,增加摩擦力。还好,有硬石块挡住,没有摔下山去。有了此历险经历,为了避免事故,下午,我们绕道上了水库顶端。水库,它碧绿的水清澈透底,倒影着树影和山脊,别有一番风景;它容积不大,储存不了多少水,而且底部还漏。据专家测定,此水库存量不符合战备要求,需要采取其它方法储蓄水。
不久,工程兵一个连来了,主要任务是在山上再打一个洞,专门蓄水。云雾山热闹了,每天机器轰鸣,炸石头的爆破声接连不断。
我们连还是正常维护坑道内的通信设备。外边,初春的寒意还没有完全褪尽,坑道洞里却暖融融的。我到机房,对业务一窍不通,只好擦机器、打扫机房室内卫生。分队长孟庆山教我和宋玉民认各种仪表,讲解开机、停机操作要领。我用心背记,还写在本子上。
连队为防止进出洞时眼睛不适应和洞内外温差大易患关节炎疾病,给配发了墨镜、护漆等劳保物品。同时,为了提高技术,举办了电源学培训班。我坚持参加培训,还抽空到县城书店购买了《电工原理》、《晶体管基础》等书籍,平时自学。自学半年,长进不大,有的概念建立不起来,象看天书一般。请教他人后,有些仍不理解。当然,一般值班所需技术很快掌握了,能够一人独立值班,独立维护机器。
随着时间推移,雨水多起来,有时连续一周阴雨绵绵。若是晴天,有大山遮挡阳光,九时之前,室外雾气弥漫,抓一把空气几乎能捏出几滴水来,须见阳光后雾才散。宿舍里被褥很潮,棉衣不穿后,领子都会发霉。夏天比较好过,天热了,我们晚上打篮球,大汗淋淋,到水库坝下冲澡挺方便。
暮秋,山里天高云淡,比较干燥,大家急着嗮被褥、棉衣裤等物。一个星期天的午休,王彦富在天线仓库打扫卫生,将碎纸、废旧报纸等扫到山脚下燃烧除掉。忽然,火苗引燃枯草,窜向山上一丈多高。他惊恐万分,望着火向上着,惊呆了,不知所措。恰巧我去拿衣服晾嗮遇此情景,急忙帮其灭火,并喊 “快去叫人”。见他没有动,我急速跑到连部三楼按响电铃。午休没睡好觉的几个人,走出宿舍门不耐烦地说“响电铃干啥?”,我大声呼叫:失火了!此时,火就风势窜到山包顶,人们隔着房顶,一眼可以望见山上的浓烟。
火光,就是无声的命令。我们连、工兵连、老白姓全部上山灭火。火势越来越大,又燃向另一山包顶部松树,眼看就要联燃到大山深处。工兵连下命令迅速排成一排80余人人墙,同操铁铲、树枝拍火。真幸运,风向变了,大家砍伐灌木丛砍出隔离带,火势下去了。整整七个小时,天黑了,火扑灭了,大家脸上、手上、衣服上全是黑道子,头发、眉毛燎得发黄。惊心动魄,真后怕:如果风向不转,大火该烧掉几座大山?烧死多少人?
又一年过去了,电源分队长孟庆山同志已提拔为副连长,主抓后勤。连队战士到山坡上开荒,集体种花生。电源分队还在柴油机房旁边,拓宽一块地,种长豆角、茄子等,我学会了种菜。不久,我被抽到炊事班。通信部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连队几乎所有人,都要轮流到炊事班干半年。在炊事班,一般两人一班做一天饭,像磨豆腐、包混沌、蒸米粉、做米酒等都要学做,我的收获真大,学会了这些。
云雾山营地又盖了两栋楼,还在山坡上开出空地修建了机房等。随后,营部、无线连、有线连从武汉全部搬到山里,507空前壮大,成为本地区一个较大的军事单位。我们连,也由维护连队变为执勤连队,载波分队和电源分队昼夜值班。我和无线连的孟亚奎、孟向民等又见面了。
柴油机房山坡下,就是无线连、有线连的食堂,非常近。我值班时孟亚奎经常来,他们连队探亲家属做饭炉子所需柴油,都是找我要的。记得有天晚上,孟亚奎等人扛着两裤管鱼来机房,焦庆红端来一炉子和半盆子油,他们剥鱼炸鱼,搞来半瓶子酒,美美地吃了一顿。剩下的我叫他们拿走,给老乡吃。第二天早晨,三个连的十多条狗围在机房门口,把营长引来了。营长进机房闻到香味,问这是怎么回事?我开玩笑说,狗也是闻到香味才围了一圈。营长笑骂了一句“你是狗啊?”,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就走了。通信工程建设未搞完,连队抽调许多人去施工,值班人手不够,只好昼夜不离岗,吃住在机房,到开饭时间,炊事员就送饭来,机房内的香味,无法判断从那里来的。
一年一度的老兵退伍工作就要开始,与我一道入伍的同年兵战友大部分将要退伍。无线连的孟亚奎、孟向民、焦庆红,指挥连的宋玉民,有线连的李龙江等十几个人,纷纷与我告别。宋玉民向连队领导提出入党后再复员,连支部未通过,内心苦恼,找我诉说。他说,“我们青春最美好的一段时间贡献给部队,参与了507好几项工程建设,洒了多少斤汗水,就这样‘光板’回去,如何向家人交代?”,我无奈地不知说什么好,劝他冷静。最后,他无限遗憾地离开了部队。临别时,他低着头握住我的手长时间什么话也没有说,使劲地摇了摇,搞得我心里挺不是滋味。
老兵复员后,新兵补充到连队。没多久,有几个技师转业,另外调走了几个干部,技术力量显得较为薄弱,人手紧张。我们连执勤人员只好在休班时,去维护坑道,几乎一人干两人的活儿。
第七章    再别麻城
总站办载波、电源集训队,地点设在麻城县城,时间8个月。营里决定各连送干部苗子去,我和魔山发信连、黄土岗发信连的5个同志一起参加培训。电源集训队学员约60余人,实际为提拔排级技术干部准备人选。后来,干部政策变了,各回各连仍为战士,但是业务技术提高很大,成为连队业务工作的骨干。
电源训练,极其紧张,一天满满地八个小时授课,基本上是“填鸭式”地、强化地灌输专业基础理论知识。教员讲完课后,每天在黑板上出作业题50余道,要求当天完成。一天只有晚自习一个小时的复习时间,完成任务很难,特别是初学电源专业的学员感到更吃力。我中午不休息,才勉强地做完作业。教学安排每周进行一次单元知识测试、每月进行一次章节内容大考、加上课终考试,学业学习紧张得要命。学员课终考试分数,记录、公布在课堂墙壁上的《成绩栏》里,还要记入个人档案,学员们谁也不敢怠慢。记得《电工原理》、《晶体管基础知识》、《电机输配电》三门功课结业后,全队还组织了一次业务综合知识百分竞赛,题较难做,我考了62.5分,心中很窝火。课余时间与教员谈及此事,教员笑着说“不错了,得了第八名”,接着又调侃:“你进入了‘八大金刚’行列”。一席话,我安慰了许多。竞赛后,还奖励给我一个笔记本。但我知道,掌握的知识太少了。
集训生活中还遇到许多趣事:如每天傍晚,学员宿舍比较热闹,是老鼠会面时刻,房顶席棚上“哄哄隆、哄哄隆”跑个不停,不时传出“唧唧”格斗声。待老鼠从房顶顺墙角钻地洞跑走,宿舍才会安静。有一天,有个学员把墙角的老鼠洞堵死了,晚上门脚却“咯咯吱”响。第二天起床一看,门脚被老鼠咬了一个洞,学员的香皂也被拖走了。同志们打趣说:与老鼠打交道,还要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学员们思想境界还是挺高的。麻城被群山环抱,可算盆地。一天,大雨倾盆,低洼处洪水急涌,过河小桥上正巧有一拖拉机被淹没。呼救声传来,两个训练班的学员全体出动奔赴现场。二十多个学员跳入水中,奋力营救落水农民。救出两人后,被救者呛蒙了,很久,在大家急切地询问下,才清醒过来,答道还有一人不知去向,学员们再次跳入水中寻找。两个小时过去了,落水者已没有生还的可能,但大家仍不放弃。终于,在河下游一公里处捞出一女性尸体。大家七手八脚将尸体抬上岸,被救的两个农民向我们跪下以表救命之恩。简单处理后事,我们去教室继续上课。第二天上午,村干部和被救者送来一面锦旗,授予训练队为“爱民模范”。
八个月紧张的培训很快过去了。我告别麻城,回到云雾山老连队。此时,连队变化很大,从其他营调来不少人,与我同年兵就达到十二个。人多了,生活气氛比较浓,营里经常组织篮球比赛。每到晚上,三个连争着抢着打球,记得有一次我们连在全营篮球赛中,获得第一名,连长一高兴,给球员每人买了一套运动服,正式组建了篮球队。
后来,营里在水库山包下建了圆形蓄水池,又买锅炉修建了浴室,营房设置基本配套了。女兵有线连,在连队附近栽了不少果树,还用篱笆围起半亩地的鸡舍,圈养了近百只鸡,一副“成家立业”态势。
1981年初,各部队基层技术干部缺额比例较大,军区组织战士考学。战士们只要报名,均可参加考试。在录取问题上,还是讲又红又专,但必须过分数线。考试后,过分数线的战士很少,而且过了分数线,还要经营党委集体研究、同意,才能向总站上报。此时,已任连长的孟庆山同志向我透漏,我考试已过分数线,营、连一致同意我上学。不久,录取通知下来,我到军校报到,再次告别麻城。
第八章    信阳陆军学校
信阳陆军学校此次招收学员较多,由于教学场所容纳量不足,通信专业只好另设它处。我学电源,电源分校设在河南宝丰县第二通信总站内。宝丰县,我们并不陌生,在河南,“宝丰酒”很出名,因此知道有个宝丰县。当时的宝丰县城没有几道街,面积很小,从东到西步行40分钟就到城边。初到宝丰,下了火车有部队的卡车接我们,挺快地就到电源分校大院。
报到处,碰见过去在麻城集训队一道培训的战友。老友相见,不是你抡我一巴掌就是我夯你一锤,而后,拉到一旁,相互询问对方的情况。
报到登记完即刻分班,我被分到快班,约30余人,计划培训半年。其他班的学员有60余人,要培训一年半。
电源分校所训课程,比较系统。除专业外增加了队列指挥、军事地形学、通信工程设计、测绘学、思想政治等十余门功课。首先学习的是数学,因数学涉及到微积分,结业考试有三、四十人不及格。学员们的精神,一度非常紧张。为了减轻学员思想压力,课程顺序作了调整,第二门课安排学习队列指挥。起初,我对此课程非常轻视,认为入伍四年多,基层连队每年均进行队列训练,肯定不会有问题。谁知,教员挺认真,说要学习国家仪仗队,齐步走的步伐,每步之间距离还要用尺子丈量,须75公分,多了少了都要扣分。训练时,在教员逐个纠正下,大家重视起来。队列指挥训练中,不少学员下达口令难改自己的固癖毛病,如有个学员,指挥一个建制班队列训练,预令“向右”二字喊了很久,动令“转”迟迟不下达,待大家分神了,突然下达了“转”字,队伍指挥很乱。最有趣的是会操:这个学员精神紧张,指挥一个排下错了口令,把“跑步走”,喊成“齐步跑”,队伍中有人走、有人跑,挤成一团,害得大家又多训练了半个小时。过后,学员们见着他不喊其名直呼“齐步跑”,绰号由此传扬开来。后来,又省略称之谓“老跑”,不知内情者经常问“百家姓里有这个姓?”,同志们谁也不解释,只是一笑了之。
军事地形学因为不是主课,讲得很快,两周就结业了。我对此课特别感兴趣,专门找教员要来宝丰县地形图。平时,按教义要求,读地图、记坐标方位,特别是远处山头、凹地,试着计算海拔高度、深度和测量其到课堂之间的距离,还学着用手表、树墩年轮、山坡等判别方向。学校为了检查、巩固所学内容,联系实际,印发了一个地形草图,分别标出地点,要求按时取回物品。六个小组接到命令后,迅速行动。其中,四个小组按时归队,一个小组超时归队,另一小组未取到物品。后来,结合《测绘学》方面所学的知识,专门派一卡车载上学员送至山里,要求绘出简单的军事地形草图,重点标出山头、凹地的等高线、等深线、方位坐标以及实际比例等。应该说大家学习得还是比较认真、扎实,掌握了所需的基本常识。
主要课程理论知识学习结束后,分校组织到平顶山姚孟电厂实习,参观发电、输电、配电设备以及工程设计图、安装环节等。其实,走马观花未学到什么真东西。倒是安全保护教训实例给我们印象特别深:该厂一老电工,大雨天排故障,未切断电源,进高压箱作业,刚迈进腿,大腿被击穿致残。教员借此事强调,搞电源工作,一定要按安全操作规程工作,侥幸心理要不得。后来,还专门讲了触电后如何急救得常识等。
在实习过程中,好像还结合7508机务站实际,根据负载耗电指标,计算需要多少组、多大容量的蓄电池,并计算需要建占地多大面积的水泥台。然后,绘制出蓄电池安装工程平面设计图,包括安装照明、通风设备等。
记得信阳陆军学校还派组专门抽查、考核电源分校教学质量,他们坐在教室后排,根据教案内容掐着专用秒表。据说,课堂上必须有学员提问、教员解答问题这一方式。考核组走后,被考核教员擦了把汗:“幸亏没有学员再提问了,不然,这堂课内容就讲不完了”。
电源分校的文体生活,还是丰富多彩的。电影放映、篮球联赛、图书馆、歌咏大赛、报纸专栏等应有尽有,活动频繁。但是,让我回味无穷的是报到第一天所喝的玉米粥。我过去,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喝过玉米槮熬的粥,这天,我头一次喝,真香!一下子喝了两碗,如果不是肚子撑得慌,可能还要喝。第二通信总站十分重视电源分校的伙食,每天的饭菜不重样,而且质量高,几乎每周一会餐,学员们较满意,提名要给炊事班请功。
时间过得飞快,快班很快到了毕业考试。由于我有在麻城集训八个月的基础,所以学专业相对来说比较轻松。整流器实际操作排障,没用多长时间,故障排除,机器恢复正常。最后一门综合考试,也顺利过关。
紧接着,与教员、学员们合影留念,告别信阳陆军学校电源分校,踏上奔向武汉方向的列车。
第九章    就教503
从信阳陆军学校毕业后回到武汉,我到总站政治处报到,接转组织关系。政治处不知道我们已经毕业,我简要说明了一下情况,立刻乘车赶回云雾山。正好是星期天,连队战友得知我回来了,霍霍拉拉涌到我宿舍,几个同年兵从提包里翻出宝丰酒,非叫联欢一下。大家正在热闹之中,副指导员将我拉到一边悄声对我说,电源分队的晶体管充电机坏了,已很长时间无法工作,你抽空到机房修一修。
第二天,我带一战士到电源机房,让其卸下充电机外罩一看,原来是控制脉冲充电的电路印刷板不见了。我问:“印刷板哪儿去了?”,战士说:“不清楚”。此情况,我告知副指导员,他分析道:肯定是谁私自卸走电路印刷板,装音响或装收音机用了。这群王八蛋,我查着,一定处分他。
我用了两天时间,按照充电机原理,一条线一条线对接,画出充电机原理图。接着,对机器携带的变压器、电容器、可变电阻、可控硅等元件进行测试,肯定没有问题后,绘制出印刷电路,新造了个印刷板。另外,按有关参数找了些二极管、三极管、电解电容等元件,焊接上管脚,印刷版往充电机接线端子上一插,启动机器,充电机能够工作了。营长听说后,专门到机房看了看说:“学没白上”。据说,此事营里还专门写了个材料,报到总站政治处。
没多久,营党委决定在503发信连举办电源集训班培训老兵,营长指名叫我去当教员。一天早晨,营长到处找我,见到我劈头盖脸:你怎么还不走?我蒙在鼓里,不知是什么事。连长正好赶到,解释说还没有来得急通知。营长当着众战士们面,狠批连长一通。转过身要求我打好背包,立即乘车到503发信连当教员组织办班培训。我服从命令,乘车直奔503发信连。
503也是一个坑道的代号,是本营发信连所在地,地方名称黄土岗。黄土岗,山不大,植被茂盛,层层梯田,农户居住较少,村民生活简朴,衣服补丁摞补丁,是一典型的贫困村。
我曾到过此地,知道这里的情况。我们连调到此地的技师有好几个,多次听他们讲这里的民俗,传说有三大怪:土坯垒房房不倒,稻草捆猪猪不跑,大姑娘丢了娘不找。或许从“土坯垒房房不倒”这句民谣里,可以印证这里的气候特点,总之,比云雾山干燥些,否则,雨季房屋易坍塌。
汽车刚到503发信连路口,就被罗斌技师和一大帮人截住,非要帮着提行李。罗斌曾在507坑道载波分队工作,与我是同年兵,又同一年考上信阳陆军学校,载波专业毕业后分到503发信连。过去我们经常在一起昼夜值班,平时,深入地交换看法,畅谈人生理想、信念和未来,就连此君恋爱、找对象,也向我征求意见,可以说是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关系一直很好。
到了黄土岗,我立即与该连连长协商筹备办班事宜。该连条件太差,没有课堂,只好将会议室做课堂。又找来一块黑板往墙上一靠,算是搭开培训班的架子。为了搞好培训,我集合学员和教员们专门到503坑道机房看机器,坑道内的机器,还是电子管的,部队早已淘汰。该连没有担负执勤任务,因此,设备没有更新。鉴于此情况,我请示营长,要求实习时到507训练和考核,营里同意了。
到黄土岗第三天,培训班正式开课。我主要辅导电工学、整理器两门课。老兵们都是初中毕业,基础差,费了很大的劲,欧姆定律讲了三天,学员们还是搞不明白。没办法,我出了大量的题,叫他们做,要求概念性的题,先背记再理解。随后,找了一个可调电阻,利用万能表,测试阻值和电流,并且在黑板上划一水管,从水流、水压之间的关系,来理解电压、电流、电阻之间的关系。这一方法还管用,大家较好地掌握了欧姆定律。一个月后,学完了电工学,我出了测试题写在黑板上,其中交流电部分有一道分析变压器波形的题,503发信连有一电源技师来课堂,说题好做,随手写出答案。学员们凑过去一看,做错了,都抿着嘴笑。
整流器原理课较难学,用到晶体管基础知识。我本身学得比较浅,仅按机器涉及到的元件原理辅导,而后绘制出可控硅整流器原理图,主要讲了三相交流电脉冲控制、整流滤波、过压过流保护等电路构造和原理。由于该课不存在计算题,大家过去值过班接触过整流器,因此学得挺快,一个半月理论课就讲完了。为了测试整流器基础理论学习的效果,我组织学员们轮流上台讲课,还组织学员评教评学。例如,一学员登台授课,根据墙上挂着的整流器原理图讲解各回路的工作原理,其他学员提问题,展开讨论,并对此打分。学员们很赞成,认为:此法不仅巩固了所学内容,加深了记忆,同时,还体会了当教员传授知识、教书育人的喜悦。课终,经理论笔试,学员们最低成绩取得了91分,这一结果,出乎我意料。
到了操作实习阶段,按原计划安排,我带领学员们回507坑道实习。又训练了半个月,经过不断地在整流器每一主要回路上设置各种故障,进行机器排障训练,大家较好地掌握了机器的性能、构造和原理。期间,总站组织战士技术能手考试,两名学员通过电源理论和整流器实际操作等排障测试,获得了一级技术能手称号。恰巧,此时部队要搞演习,为了保障演习,营里决定我留下来,学员们继续回到503发信连学习内燃机、输配电、蓄电池等课。实际上,我已完成了分配给我的教学任务,没再去503发信连继续授课。    
数年后,有的战士复原回乡,给我来信时还特别提到这次难忘的集训生活。还有的战士考学、提拔为排级干部后,写信对我说:电源技术的底子,是在503发信连培训时打下的。
第十章    湖北中医学院
军队减额一百万,武汉军区撤消,我们部队归并广州军区。一时间,技术干部流动量很大,通信总站属于人员精简单位,不少同志面临转业。有一次,我到武汉出差,碰到几个熟悉的同志,问在忙什么?他们称自己是“武昌鱼”。我大惑不解。他们忙解释道“武昌鱼即扁鱼,我们成了‘编余’干部”。面对生活抉择,“几家欢喜几家忧”,年轻一点的想要转业,年长一点的想带家属,安排工作后再一道回乡。但大势所趋,不以人的意志转移。我打电话找战友罗斌,罗斌已调到军区四所车队工作。老友相见,分外亲切。他驾车把我带到他单位,吃过午饭,驱车漫游东湖。后徒步武汉大学、华中工学院看樱花时,我心中感触万千:这么美的校园,恐怕我今生无缘大学生活。我告诉他,总站抽调技术力量支援地方建设,帮湖北中医学院附属医院建通信工程,我会再来武汉。
不久,我被抽调到总站技术开发公司,与总站工程师和地缆连载波技师、外线技师一道赴湖北中医学院搞工程。
第一次帮地方搞通信工程,需要准备技术资料,工程师安排我和谭新华同志绘制湖北中医学院附院地形图和通信工程施工图。我们昼夜加班,提交设计初步方案经总站领导审阅后,与中医学院附院会议协商,进一步修改图纸。定稿后,到湖北建筑设计院晒图。筹备工作,紧张有序地进行着。将近一个月里,我们几乎天天加班,有时加班到了凌晨。不过,医院给我们安排有夜班饭,夜班饭挺好,是医院营养师专门为值夜班医生、护士配制的,非常讲究营养,一周不重样,其中,不时配发一个苹果或其它水果等。后来,为了赶进度,近一年时间不间断地施工,我们几乎每天吃夜餐,工资全贴进去了,部队也没给补助,害得探家时还要借战友的钱。
在医院搞工程,没事的时候,我们经常找医院的教授、医师聊天,他们给我们讲医学知识。过去,我没有深入地接触过高级知识分子,现在,听他们讲话就像背书似的,出口成章,而且循循善诱,分析透彻,病因病理讲的明明白白。有时,我想,若是学医,让这样的教授教我们,进步该会多快啊。湖北中医学院承担着国家攻克乙肝项目的研究,专门在附院设有一座楼为乙肝教研室,其设备,据说是一流的。教研室病房住着的病人很多,大都是晚期的患者。与我们年龄相仿的大学生,挺帅气,穿着白大褂、戴着听诊器,一群人,随教授一道每天查房。他们对乙肝患者嘘寒问暖,不时记录着什么数据,并且,从这一病房到那一病房连续工作着。患者家属每逢遇到查房,总是积极配合,汇报着有关情况,而且投过去一种尊敬的目光,期望有奇迹发生。但是,没多久,就会听到哀乐响起,大多是乙肝患者死去。世界上从事此项研究的人非常多,如今没有成果,乙肝仍是不治之症,但平常可以预防。我们了解了乙肝传染渠道后,很是谨慎,确实增长了知识。记得有个战友来看我,很担心地对我说:要注意,乙肝是接触传染,当心被传染。我纠正道:乙肝与甲肝不同,是血液、体液传染。他望着我,吃惊地问“你什么时候改行学医了”。    
我们等待土建工程结束,机房土建工程是医院负责的,完工后,才能进行通信工程建设。
土建工程大约搞了两个月,医院派车从北京购来通讯设备,我们开始通信工程施工。在通信工程建设方面,我主要负责整流器、蓄电池及输配电等设备的安装、调测、施工。附院配了两个民工、总站又调来一个志愿兵协助我工作。按照工程图纸要求,我设计了接地装置。但施工中发现地质阻值较大,参数不符合指标,需要采取措施。为了减少地阻,我指挥民工挖了条三米深的沟,购买二十余公斤木炭及大量盐巴,用水稀释掺和后,再测地阻,还好,解决了此问题,达到工程要求标准。紧接着按装蓄电池,调配电解液时,硫酸溅到身上,新军服烧了个小洞,我赶紧用水稀释,暗暗提示自己注意。蓄电池初充电,需要昼夜观察,我和协助我工作的志愿兵两个人轮流值班。电池室弥漫着硫酸烟雾,排风扇一直抽风,但味道仍然呛人。该院一个电工进屋几秒钟,受不了,马上出去了。我们一呆就是二十多分钟,需要观察、收集数据,同时,还要进行多项操作,如调测整流器输出电流,恒定后开始初充电、第二阶段充电、补充充电;蓄电池充满电后,按要求进行放电,记录时间、有关数据。反复几次、几天的充放电,测出具体容量,并经调试无问题,才通过工程质量验收等。
通信终端安装需大量人手,部队派一个连战士走街窜巷架钢绞线、电缆和安装电话,大概用了一个月时间,完成了接线安装任务。
此间,江边电视塔主体工程建设完毕,据说当时为亚洲第二高塔。夜晚没事,我登上电视塔顶,鸟瞰市容:武汉的夜晚真美,一桥飞架南北,桥上路灯,象串串珍珠闪闪发光;对面晴川饭店的霓虹灯,映染江水,红光反射;万家灯火,点缀着大地,似天街上的繁星眨巴着眼睛,还有江面上不时传来一声汽笛,似乎在叙述昨天的故事。
一天,战友白桂江不约而至,我们畅谈过去在连队生活。不知不觉时至中午,我们俩一起做饭。白桂江做饭手艺不错,抄得米粉很香。我问他何时学得手艺,他讲,复员到地方工作后自己起伙,拿手的菜还没露,并要我先搞点酒来。我将他一军说“想喝酒,把我说笑才行”。没有想到白桂江还有说相声的天赋,我急忙说“先欠你一瓶酒,改天好好喝一场”。又一天中午,罗斌驱车来中医学院附院拜访,我请他去餐馆并约白桂江一同吃饭,叙旧。他说单位还有事,今天路过此地顺道看看,并且,告知我们营要从云雾山迁回武汉。
不久,我们营营部、无线连、有线连也有几个战友分别与我约会。工作之余,我们漫步武昌街头,边走边叙谈。有时,晚上散步桥上,望着浩渺的江水,缓步从大桥这端走到大桥那端,一看表,才知到了深夜。饿了,到地滩吃碗臭豆腐。过去,没有吃过这东西,此次一吃,还真香。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难怪武汉臭豆腐小吃闻名全国。至今,想起来还回味无穷。
一年多的工程施工就要结束了,我们不断地观察、调试着各种设备,还手把手地传授技术、培训医院机房值班人员。其中,与地方不少的同志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们都劝我们留下来一道工作。医院方承轼副院长动情地对我们说:“如果你们转业想留在武汉到我们医院工作,湖北中医学院附院的大门,始终向你们大开着”。我们也很珍视这种友谊,但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终究是要分别的。即将离开此地时,看着通信机房,看着运行的机器设备,我们就象看着自己的新生儿似的,心中恋恋不舍。毕竟耗费了心血、洒下了汗水,为武汉建设贡献了微薄之力,我们的成就感由此而生。

后记:
湖北中医学院附院通信工程结束后,我转业回到地方工作。我的战友,武汉藉的较多,平时,经常联系并多次接到过邀请,但是,因工作忙,没有时间再回武汉与战友相聚。
三十多年后,一位战友有感而发地写下一首抒情诗《那一天》纪念 “八一节”:
那一天  你我穿上了昔日的戎装
那一天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那一天  军营的一草一木对我笑
那一天  好像又漫步熟悉的林间
     你的笑容还是那么亲切
     你的问候依旧充满友善
     花一样的年龄十七八岁
     藏不住的青春姿意点燃
     斜阳映照着的旧日机房
     可还有弹出嘀㗳的电键?
     纤手敲击电传机的键盘
     己定格成一幅美丽画卷
     如今寂静沉默的排球场
     隐约飘荡着激情的呐喊
     那锈迹斑斑的篮球架下
     似乎你仍在潇洒地投篮
     你看那间空空的活动室
     嘹亮的军歌己随风飘远
     还记不记坐在电视机前
     全连战友集体端坐观看?
     那是有线和无线的伙房
     可曾记得那袅袅的炊烟?
     春节和八一愉快的聚餐
     欢声笑语依旧响在耳畔
     那是漫山遍野的映山红
     那是雄峻巍峨的云雾山
     那是劲拔吐翠的毛竹林
     那是绵延的山路弯又弯
     熟悉的场景是那么亲切
     钩起太多太多美好回忆
     许多往事都已随风淡去
     为什么军营总不会忘记?
     青春、电波、大山、战友
     多少次在你我的梦中重现
     从军卫国戎马倥偬的岁月
     成为膝下儿孙爱听的经典
      
那一天  你我穿上了昔日的戎装
那一天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那一天  军营的一草一木对我笑
那一天  嘀嗒的电报声响彻云天⋯⋯

还有一女兵战友也撰写短文:“人当了一回兵,就像土烧成了陶,永远回不到那土的状态。虽然后来这个陶罐没用了,变成了碎片,但他永远区别于土,无意间被人看到时,依然散发着特殊的光彩!庆祝建军九十年,梦魄牵军魂。祝所有曾经穿过军装的人”。 
是啊,三十多年后的今天,不再穿军装,不再吃军粮,不再听军号,不再住营房,但还是军人脊梁,军人衷肠。百听不厌是军号,常唱不衰是军歌,本色不退是军心,生死不惧是军威,终生不悔是军旅,风雨不倒是军旗,永远不变是军魂,终身难忘是战友情,八一建军节仍旧是我们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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