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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京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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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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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老师·小小的我

从小学到初中一年级,不到七年的时间里,我换了三个地方,在寒暑交替的求学路上,感受最深的季节还是冬天,尤其是下雪后的冬天。

东北的雪来的早,一落下就不肯轻易停歇,一袋烟的工夫就已摞了厚厚一层。放眼望去,房子是白色的,地面是白色的,干草垛也仿佛是戴上一顶白色的绒帽。只有路边的电线杆、围住农家小院的篱笆,星星点点地挂着一些未及落地的雪花。冷不防,还以为墙角处真的绽放了朵朵梅花。

除此,就是静寂。如果有风,也能听到风卷过电线发出的尖厉“嗖、嗖”声,融汇在四周辽阔苍茫的洁白里,更加重了从脚底漫向全身的寒意。这里、这时的冬天,是雪的世界,是雪的舞台,雪——是地地道道的户外主宰。

多少次,我就在这样的早晨走着去学校。我们村、邻村的小学离家近,我得以走的很轻松。经常仰头张开嘴用舌头去尝雪的味道,低着头细细察看雪的形状,品听棉鞋踏在雪地上发出的“吱“”吱”声,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以孩子气的无聊来化解一个人走的孤单,但那时的我却觉得挺有乐趣。雪落的轻巧均匀时,我也会走出一段就转回身,入神看着自己一串浅浅的小脚印被新雪抹平。

上了中学,路不但远了,而且还要穿过一片很大的庄稼地。这里不比路上,由于没有污物杂质,加上没有人走,雪只是表面粗糙粘连在一起,下面完全是蓬松的,脚踩上去,随着“咔咔”咔嚓”的脆响,雪瞬间就没过了膝盖。每次来到这里,我都会事先用鞋带把裤脚扎住,以防止雪灌到鞋子里,然后猛吸一口气,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地趟过去。呵气成冰的天气,五、六百米的距离,我走过去却已是满头大汗。

虽然雪给我上学带来了不少困扰,但我却从未有过厌烦。雪世界里的空气极纯极凉极净,与孩子的天性相通,在雪里行走,无论是否艰难,我的思维都会变得非常活跃,感情也异常敏感舒展。儿时的我曾坚信,故乡的雪已然飘进了电影电视和小人儿书里,因为我也曾有过雪天被风吹落棉帽的情形,我也曾堆起过一个很大的“雪孩子”……到了晚上,躺在东北那特有的热乎乎火炕上,耳边隐约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西北风,于是舒服地打个哈欠,伸个懒腰。我想,雪被吹的满天飞舞,风不停,雪是不会睡的。

即使风雪交加,我仍然喜欢去学校,除了对雪的天然亲近,还因为学校里有喜欢我和我喜欢的老师。在村子里上小学时,一个班也就十几个学生,总分考了几次第一名后,我就有些飘飘然。那时的乡村小学,一个老师通常是语文、数学都教,一个班从一年级跟到毕业,我们班是来自邻村一个姓冯的老师。冯老师教学很认真,对学生的成绩也很在意,但他好像看出了我的“飘飘然”,对我少有公开的表扬,念到我的成绩时也只是轻描淡写,印象深的仿佛只有那句“考的还挺平均的啊。”我虽然自认为成绩不错,却没有当上梦寐以求的“学习委员”,学习委员这个光荣的“职务”是那个年长我两岁、数学成绩总是第一的同学。冯老师尽管表扬我的时候不多,但每次上课,目光停留在我这时总是带着笑意。或许,在冯老师心里,是出于对班级年龄最小的我的怜爱吧。这份笑意不但在当时让我感到莫大鼓舞,也使后来的我每次忆及都会油然而生一种绵长的感动。

考初中时,冯老师陪着我进了考场,我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前位的那个同学比我高大得多,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笑了,略带挑衅似地说:“你够年龄了吗?”冯老师瞄了他一眼:“你不一定能考过他呢!”少有的重重语气。

语文课我考的比较轻松,中间还偷偷向窗外瞅了几次。考数学时,也向外瞅,不过这次是因为题不会,急的。我正在为最后一道应用题抓耳挠腮间,听到了轻轻敲窗的声音,原来是冯老师!

由于窗子距地面比较高,我偏过头正对着他同样急切的脸。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比划着,如他在课堂上课一样,我能感觉他在急的直跺脚。这时,监考老师踱了过来,冯老师只能离开了。离考试结束还有几分钟时间时,他又走了过来,见我那道题还是空白,无奈地低下了头。

那次考试,我的分数距重点线3分。那次失利,我辜负了那么关心我的冯老师,也辜负了“你不一定考过他”那句重重的话。

由于没有被重点中学录取,我到普通中学上课时比别人晚了差不多一个月。入学不久的一次考试,全班54人,我考了36名。虽然成绩不理想,但老师们对我这个“后来”的学生都极具热心和耐心,特别是教英语的李老师,每次课间看到我都不忘鼓励几句。这样的氛围极大增强了我的信心。寒假前的那次考试,我又有了进步——成绩提到了第18名。我永远记得放假前一天的那次课间,墙角的炉子烧的很旺,我正和几个同学围着挂在墙上的名次表看,李老师走了进来,下一堂课是英语,大家都很自觉闪在了一边。他从上到下看着成绩表,边看边点着头,偶尔点评一两句,看到我的名字时,扭过头笑着对我说:“你上次是36名吧?”我紧张地点了点头,旁边几个成绩好的同学窃笑着。“这次进步不小,下次要再提高。”他那温和期待的神情足以绚烂我一个冬天。

李老师的那堂课我听的从未有过的认真。那天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仍沉浸在成绩进步和老师表扬的喜悦与激动中,以至于趟过那片庄稼地时竟忘了扎裤管,雪在棉鞋里化了竟然也没有觉得凉没有觉得冷……

遗憾的是,那个寒假还未结束我就随父母搬回了山东老家,我没有机会让李老师看到我成绩再提高了!因为走的匆忙,也因为年龄小缺乏自觉,我没有同给我鼓励给我温暖给我信心的老师们道个别,这成为了沉积心底的一个永远的遗憾。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他们是否还记得当年那个小小的我。

每到冬天,每到落雪时节,我还会想起北国的雪,以及那里那些玉洁冰清的人们,深深沉浸其中。就算是天寒地冻,我的心里依然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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