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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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龚安明
蒲家庄 散发草锈味的地方
在草尖上长出一个聊斋
长出一棵万年的青松
蒲松龄 才三百八十岁
刚刚考取秀才 正像我前来仰读的春天
对前程兴致正浓
一个北方的四合院
一个病僧托生的村童
做了五十二年的秀才
七十一岁还是贡生
一生在求取功名的路上跌跌撞撞
却在鬼狐的世界闪着灵光
故居里的一砖一瓦 一草一木
都穿着神秘的纱衣
古藤和老树摇着春天的风铃
讲述聊斋的故事
只有青砖 老房和主人用过的旧家具
叙说着古朴的沉重
正堂上 一幅七十四岁时的画像
与亲题的跋语 坦然面对
那些来来往往 膜拜的目光
昏暗的灯烛 照着穷困潦倒的身影
照着七十六岁的遗憾
可笔下跳跃着的鬼怪精灵
全都异彩纷呈
你用近五百篇鬼狐的照妖镜
向尘世呐喊
你用小楷的笔尖流淌的智慧 在这里
筑起一座高峰
你坐在山石上 捋着胡须
称王成仙
万年的根基无人撼动
一个人 一支笔
写出一座城
这座聊斋城 就是你求取的万世功名
柳泉
一棵古柳慢拂着春风
搭起好客的凉棚
一眼泉水依然洋溢着热情
慰藉思念的场景
南来北往的旅人 歇歇脚吧
粗茶可以解渴 旱烟可以吞吐
一段云山雾影
无须茶钱 只要留下一段有趣的异事
和一阵笑谈 付与清风
如今 那些桌凳 茶壶和一身烟火味
都随白云飘过
那些过客的脚印和笑容
淹没在匆匆的马蹄声中
连那条官道 也迷失于岁月的记忆
可一位书生依然坐在茶亭里
一尊塑像
把自己讲成垒土成山的故事
财神庙
文财神武财神都是泥胎的
只有一个穷秀才是这里的真神
瘦笔下的狐仙鬼怪
被刻成一个个灵符 竹签
在阳光下 活灵活现
环聚这座财神庙的周边
已变成金字招牌
只不过那个自称留仙的人
躺在不远的松柏中
听一堆黄土 谈论清风
白狐
一双血红的眼睛 是愤世的表情吗
一身玄虚的白披着雪的风衣
透出不易接近的寒冷
在这里 你丢掉了一身异味
借一支笔 甩去千古骂名
你已羽化成仙
每一段故事都有触手而来的温暖
你的叫声不再阴森吓人
倒像是有人敲响控诉的警钟
你的眼神如电 只一瞥
足以惊魂 神秘的身影
一闪而过 射出一根根银针
每一针都能扎疼俗世的神经
(2019.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