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谱

       家谱

　    　郝随穗

1

山西那棵老槐树的根脉

扎到时光深处

时光是根上结满苦难的果子

一个一个挂到爷爷的手上

爷爷死于战乱，撒手

之后的空手心里

握不住一点时光

他的手纹里藏着老槐树的根系

父亲说

爷爷的爷爷是从山西那棵

老槐树下逃过来的

从黄土地的东边

逃到黄土地的西边

家谱里就写上了

东西跨度三千里路的云烟

在路上

丢了的族人都是落叶

也是家谱上被撕碎的那些书页

2

生生世世的人们四面八方

回到家谱的位置

如今，家谱放在

最好的时光之中

所有的名字被载入电脑

包括三百年前的那些家人

家谱是老祖宗

他是活下来的长寿者

原来给他吃风霜吃苦难

吃人世上最难吃的光景

如今啊，让他坐高铁

坐飞机坐卫星

3

家谱三千里

祖先的云烟淡去老槐树下的伤心

远方不远，如果想回去

从陕北出发

一天回到祖先的怀抱

老槐树下的落叶纷纷飘起

一片一片挂在树枝

重新茂盛时光

我在秋日的午后

打开纸质的家谱和电脑

一一对照过往的人和事

发现：

过去的毛笔写不完的时光

如今被电脑统统完成

过去的苦日子结了的疤痕

如今被吃好穿的好心情抹平

家谱是活下来的祖宗

也在这个午后

我跟祖宗的对话悄无声息

我们都在这个安详的时光里

看眼前的远方

看那条三千里路上的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