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娘洗脚

高谦

或许是自幼接受国学经典熏陶的缘故吧，早就明白“树愈静而风不止，人欲养而亲不在”的道理，自然对母亲充满了感恩之情。特别是看到电视里时常播出“妈妈，洗脚！……”的公益广告，让我这位已过不惑之年的成年人也深受触动和启发，每每此时，我总会对母亲说道：“娘，我也给您洗洗脚吧！”此时母亲脸上泛着红晕，极不情愿地说道：“娘现在生活能够自理，自己能干的事情，还不需要你来帮忙，不过你的心意娘领了。儿子你放心，肯定有你尽孝的机会。”谁知2016年12月份，已是八旬高龄的母亲突然得了脑梗，腿脚一度不能动弹，在医生的全力抢救和家人的精心照料下，母亲住院一月有余，终于康复出院，但是落下的病根确是非常明显。根据医生提出的保守疗法，每天在给母亲按摩的同时，泡脚自然成了必备的功课。

傍晚时分，一家人吃过晚饭以后，趁着爱人收拾桌子，整理卫生的时间，我快步来到厨房，用燃气灶烧开了热水，倒在了脸盆里，并兑上凉水，小心翼翼地端了出来，此时母亲正在沙发上坐着，看着我忙不迭地的动作，不解的问道：“星儿，你这是干什么呀？”“娘，从今天开始儿子给您洗脚啊！”我激动地说道。尽管母亲早有预感，但是真正看到儿子端着脸盆走向她的时候，却显得有些拘谨了......作为一名成年人，我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坐下来不容母亲再做解释，便帮她脱掉鞋袜后，换上了拖鞋。接着我用手试好水温，开始握着母亲干瘦甚至有些变形的双脚，轻轻放进了温热的洗脚盆里，也学着像母亲小时候给我洗脚的样子，从脚指尖开始洗，一直洗过脚心，脚后跟，脚脖子，再回来洗脚背......然而洗着洗着，让我难以置信的是，当我在湿滑的水中，轻轻一搓母亲那干瘦的脚板，厚厚的一层灰尘一下掉了下来，脚后跟那硬硬的、厚厚的、干裂的老茧竟然扎痛了我的双手，更刺痛了我那颗感性而又丰富的心灵……我知道，就是母亲这双脚，走过了80年的风风雨雨沟沟坎坎，在故乡贫瘠的黑土地上辛勤劳作踏踏实实含辛茹苦忘我奉献，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支撑起整个家庭的发展，并供应着我们兄妹四人长大成人最后成家立业......在回忆畅想中，母亲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言语眼角好像湿润了...... 洗完脚后，我发现母亲的脚指甲太长，而且指甲里有很多黑色的污垢，便说道：“娘，我给您剪剪脚指甲吧？”“不，不用了，孩子，我自己剪吧。”母亲说。“娘，您年龄大了，眼睛也花了，看不清楚，还是儿子给您剪吧。”母亲最终顺从了，于是我坐到板凳上，将母亲的脚丫抱在怀里……我知道，入冬以，来由于母亲生病住院，长期不剪指甲，指甲缝里污垢很厚，真是洗都很难洗掉。况且指甲又厚又硬，一脱袜子便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好用指甲剪从边上一点一点地开始剪着，我发现其中有的指甲已经长到肉里了，只能轻轻地左一下右一下不住地给她剪着，突然我的手背上滴下了一滴泪水，湿湿的凉凉的，我急忙停住手，抬头一看，发现饱经沧桑的母亲竟然落泪了......“咋了，娘，我是不是剪痛你了吧？”“没有，孩子。”“那您哭什么？”“我高兴呀！”母亲使劲地用袖子擦了把眼泪，动情地说道：“星儿，这段时间娘给你添麻烦了，特别是住院以来一个多月的时间，你不嫌娘脏，出院后还给我洗脚，剪指甲，你说我能不高兴吗？再说，同咱们村里有些不孝敬父母的孩子相比，你很孝顺，娘知足了……娘说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鼻子也酸酸的。是啊，儿子为母亲洗了一次脚，娘竟然感动得掉泪了！

其实，我总觉得欠娘的太多太多了，今后我将加倍偿还，让娘度过一个幸福快乐的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