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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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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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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和女人

庄稼人弯下腰用镰刀刈断水稻,收拾走扑打下来的谷粒,水稻一下子成了四野的稻草。

庄稼人弯下腰用臂弯搂紧姑娘,收拾走姑娘所有的羞涩,姑娘一下子成了男人的女人。
面对稻谷和女人,乡村里的人会说上一句很动情的话:我的命根!
我像咀嚼刚抽穗的稻谷一样,体味乡村人的那句话,生涩甘甜中渗出千年的鲜活。扛锄扶犁的,就是庄稼人,庄稼人的命当然就是庄稼。虽说庄稼一茬茬收割,但只要有人就有庄稼,而女人怀里的孩子就是下一代的庄稼人。
稻草女人我的命根。”几次反复,我好像明白了一个道理:长在地里是命,长在女人身上的是根。
虽说稻草不能陪谷粒随嫁仓廪,可是它还是庄稼人生命的一部份,大概就是太阳落山月亮当空的那一部份。睡着的男人成了稻草的梦,稻草说着他们一夜夜的梦话:“有了粮就会有女人,就会有一切”,把鼾声打得山响。而躺在田野里的稻草又是男人梦,男人枕着稻草,吸着烟,计算着要粜出多少担的稻谷,这样的稻草垛要堆上多少堆,才能换一个女人。
大概男人越不过这稻草垛,于是不管是有女人的、还是没女人的一样一把火点燃它。浓烟散尽,田野剩下的是一簇簇的稻草头,女人说:那是香炉中焚烧的残香梗,谢天谢地,来年会长更多的稻谷,孩子会长得更快!
春天总是赶在稻草头腐烂前一刻到来,让风带上腐烂的气息走到了村子。庄稼人闻到了这味儿,捏捏鼻子,记起仓里的粮是隔年的。说上一句:又要种田了,这命离不开土。春到了,就要种地,要不然女人会打着孩子说:“我的命根,看你这么懒,长大怎么养活你的女人?春挖一锄头,秋收一钵头,春躺一上午,丢头大牛牯,你知道吗?”
男人扛着锄,象扛上对冬天太阳和被窝的留恋,频频回首看着那坐在村弄边,撩起衣襟喂乳的女人,可女人对着孩子说:“懒虫!快点吸,太阳都三竹杆高了”,成了一根鞭抽了那扛锄头的男人。
男人双脚扎进田里,寒冷的风和冰冻的水,清醒了他。他踩着烂稻草,踩着去年踩下的脚窝,一句“我的命根!去年我怎么能把稻草头留得这么长?把田边这一脚踩得这么深?”男人就在这句话中记起了自己是个庄稼人,也就记起了一丘丘,一垅垅稻草来。
那一垅稻草头小的可怜,女人说:种的庄稼稀的如你脚上的毛,还敢说自己是个庄稼人。男人记起了,就因为赌上一场,粜了三担稻谷买肥料的钱都输给了别人,瘦小的稻草是因为缺肥。那一丘的稻草头特别的壮,过冬了还不腐,男人记起了,就因村里小芳来到田边,他一分心,不知不觉这里多施了肥!稻草头插着满田野的记忆,庄稼人边锄边记,边记边锄,喜欢的翻上来凉着,不喜欢的埋下去再踩上一脚,一个春天就是这样整理着田野里的记忆,一直到水稻又长成了。

女人们常把饭送到田间,她看着男人吃,也看着田里的活,对着男人说:“三分种,七分管!不能象去年那样了。”男人把头埋进饭碗中,快快吃下饭,冒出一句:“给孩子喂过奶了吗?”
男人没有多说别的话,扯起衣角擦把汗,又回到了田里,好象忘记了女人还在田头。
女人看着田里的男人,一把锄头让田里水花四溅,泥浆高飞,大概田野最欢畅的就是这时刻。女人觉得自己的男人是个很好的庄稼汉。对着他大声说:孩子要你今天早点收工。
男人说:总要等太阳落山吧!
女人就像田里的稻草等着春天,默默地等着太阳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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