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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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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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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之缘柴达木


水利专家说:若是敦煌西湖自然保护区保护不好,不出五十年敦煌就是第二个楼兰。这一警世名言,增加了我西行包袱的重量。离开敦煌要穿过柴达木盆地,到青海最西北边的花土沟住店,而后再往新疆去。理想里是在柴达木盆地中找到水流这一生存的命脉,把“五十年后,第二个楼兰”这个包袱就近卸了。于是选定车子靠窗的地方坐下,向大漠戈壁问水。

出敦煌,出阳关,一路上沙漠连着戈壁,戈壁则苍苍茫茫,一望无垠,疲惫的视觉里,近石当牛羊,远石则成群成队;突如其来的雅丹地貌,则如沧海中的岛屿、船艇。眨眼又眨眼,才清醒着一切。

汽车只要有人坐,总不寂寞,穿过瀚海,爬上高山,跑得无怨无悔。到了当金山垭口,见到“海拔3465米”的提示牌,我知道了确切地址,便把行踪告诉朋友。“真了不起,这可是神鹰向往的地方!” 如鹰翱翔而归的短信,鼓起了我的豪情,对着昆仑山默诵着《白雀歌》赞叹着阿尔金山。“……嵯峨万丈耸金山,白雪凝霜古圣坛。”车里的人也惊喜着在阿尔金山上,看到昆仑山脉的大雪峰。

柴达木盆地就是在这峰顶玉雪,壑流冰水,笑看大漠孤烟,默送长河落日的阿尔金山和被誉为神山之父的昆仑山脉之间。我想这样两山南北相围,东面又有祁连山镇守,这个盆地,一定是“地长菩提树,花开并蒂莲,果结大蟠桃,满地是葡萄,处处随听织女牛郎窃窃私语”,可是到盆地中的冷湖镇,才知我的想象过于脱俗,完全是受敦煌飞天壁画多姿多彩的烂漫和大胆创意的影响。这里只有戈壁,能站立着的是电杆和井架,能动的就是汽车和油井的抽油机。有位作家写到柴达木时,是这样描述的:“车夜泊在这空荡荡戈壁里,只有车灯和马达声证明这里有生命的存在。”是的,从冷湖到花土沟几百公里的行程,一直是看不到半点零星的绿,这块盆底被洗涮得太干净了。

西王母与周穆王在昆仑山上约会分别时,西王母咏唱的是:“徂彼西土,爰居其野。虎豹为群,鸟鹊与处……”《九章》题曰:“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这里应该是风吹落英,水流吐玉。山来虎啸,谷传鸟鸣的地方;是一个流光十色、草绿花香的地方。而如今,实实在在的干净和苍凉让我失语,让我思考。星转斗移,山川变故,难道就连美丽神话盆地也兜不住几则。

花土沟的茶座随落日而传来了青海花儿,唱出了雪域高原的清凉明亮。男声如鹰划破长空,女声如白云随鹰而飞。我虽然听不出歌词的意思,但高亢嘹亮的歌声在我的感觉中没有半点杂质,没有丝毫混浊,没有一点含糊。只有雪域高原的雪水才能滋润出这样纯洁清亮的歌喉,我和许俊文老师在室外听得不过瘾,便进入歌厅,争取到最近的距离,感受着美哉、壮哉、悠扬的青海花儿。

街上起风,风来沙随。石油工人喝酒,酒气随风沙而行,带来豪情,带来男人的野性。他们要水冲冲,要水一样女人,化一化白天里从戈壁晒回的热量。可水难得啊,一年到头还飘不落几粒。女人更难求,女人喜欢花草,都到有树有花的地方去了。就是青海花儿好!蓝天是她唱来,皓月也是她唱来,戈壁的热浪是他唱走,男人的野性也是他唱走。青海花儿是盆地里的莲花,雪山流下雪水。

我也醉了,醉卧戈壁,听着花儿,看着月光。躺在戈壁里的我,身子和戈壁服帖。听到柴达木盆地地下的河在沽沽流淌,树在喷薄开花。他们说那是石油,那是矿石。感觉到青海的灵魂像风一样从我额头飘过,他们说那是花儿在唱。我心空旷,空如柴达木盆地,12万平方公里面积任我思绪驰骋。我神飘逸,追随着青海花儿一腔一板上了雪原。

一个醉汉扶着酒瓶,唱着花儿,在笑话我时,躺倒在我身边,我终于听懂了他的歌:“喝酒的盅子是两个;实心(哈)实意你一个,和我的身子是两个。实心(哈)意心一颗。”“山丹丹花开刺刺儿长,马莲花开到个路上;我这里牵来你那里想,热身子挨不到个肉上 ”。

柴达木盆地我们虽只是一面之缘,但有着钟情的冲动,我要成为盆中的一粒沙,天天仰望高原的雪峰,仰望大漠的皓月,倾听西王母咏叹 “白云在天,丘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周穆王真情相慰“予归东土,和治诸夏。万民平均,吾顾见汝。比及三年,将复而野”;倾听青海花儿的纯情歌唱“史纳和享堂连着里, 海石湾过河着哩 ,时时刻刻牵着哩, 靠你着活人着哩”“青海湖边的藏羚羊,头羊把尕羊娃领上,出门的阿哥回家乡,漫上个花儿着美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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