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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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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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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儿同学

蝶儿是高三的学生。到了复习阶段的时候,她对父母说,她不想在学校住了,她要搬出去。他的父亲晓得女儿的脾气秉性,晓得女儿平时和室友常有摩擦,就说,你愿租房就租房,我们不管,可你得保证安全。

有了父亲的允许,蝶儿开始找房,从小区的公开栏上看租房信息,从手机上查看,当然她还在学校附近实地查看过。后来她就定下了医院附近的一个三层二居室。房租贵是贵点,可是离学校近,步行不到二百米即到。父亲坐车过来,看了一下房子,说,还好。就把钱交到她手里。父亲在工地上干活,寡言。他所在的城市离家很远,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不回家。这次回来就说明他把女儿租房的事看得很重。蝶儿是女孩子啊,要是男孩子他就不管了。来家一趟多么不易,不光耽误工夫挣钱,还要花路费钱。自然地,他还要领着蝶儿去饭店吃一顿好吃的。蝶儿贪馋得像只小猫,见了父亲就想到吃的。学校的饭菜她吃够了。父亲对县城的熟悉程度还不如蝶儿。蝶儿知道很多大大小小的饭店。她只知道在什么地方罢了,饭店里面做什么她知道的很少。有时候她会在门口停一会,然后走开。她承认自己是个贪馋的丫头。星期天回到家,不消说,她要狠狠吃上一顿,以解嘴巴之馋。

蝶儿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的父亲其实是不用她带路的,饭店大小,档次高低,看一眼装修就知道了。父亲走过装修豪华的饭店没有停留片刻,蝶儿不怨他,蝶儿也走得匆匆。后来父女俩吃了一顿盒饭解决了肚子问题。吃过了,父亲要回家去,蝶儿要去学校,这样的情形总是大同小异地重复出现。

到了星期天,蝶儿在出租屋待到很晚才坐车回家。现在,她把出租房当做自己的家。她要是和妈说起来都是,俺家怎么怎么样的。家里条件不好,砖瓦房,砖铺地面。院子里常有鸡屎满地,走路得找干净的地方插脚。去同学家也不开心,不自由。再说她们也有她们的事情,她去了,人家并不开心。她的好朋友有了男朋友之后对她不冷不淡的,更让她不想回家。能让她觉得有必要回家的是吃饭问题。她在外面上学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吃是主要的,学习倒是次要的。民以食为天,她这个学生也以食为天。

当妈的去了超市,顺道去煎饼房给蝶儿带回来一摞煎饼。这东西蝶儿吃够了还得吃,实在没什么别的可吃。它唯一的好处是方便,拿过来就可以吃。要想吃得香甜,得有好菜增加食欲。在蝶儿身上,她的食欲很好,虽说肉食美味,可是没有,要是饿了,她照样吃得香甜。煎饼里卷大葱啊,火腿肠啊,豆瓣酱之类的都是她常吃的东西。妈说她那时候上学带着咸菜吃,可好了。都是老黄历了。她只是说说,可从来没有炒过咸菜叫她捎着。

蝶儿的妈关心的就是她的肚子,在学习上她没法过问。

放学走出校门的时候,蝶儿突然难过起来。他们都是往家里奔的,只有她一个人走向出租房。她后悔自己出来租房了。为什么要出来呢?为什么要远离同学们?有狐臭怎么了?夏晶晶还有脚臭呢。脚臭的气味就小过她的狐臭?凭什么都对着她来,谁身上没有毛病?李艳打呼噜,一屋子的人都听到了。李霞晚上磨牙,像老鼠似的吱吱响。还有王翠萍也有毛病说梦话。瞧瞧那个都有毛病,一屋子的人谁也说不得谁。可是她们就闻见她身上的狐臭了。柿子找软的捏,她就是个软柿子,都要捏一捏。

一进出租房,蝶儿马上高兴起来。一个人想干什么干什么,卫生几天不打扫也没人管。想睡觉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在学校里就没有这么多自由,她要打扫卫生,要按时就寝。她小便勤跑厕所的次数多,人家就提意见,嫌她把人吵醒了。

蝶儿在床上躺了一会,肚子不争气的响了。她不想起来,想和肚子抗争一会。脑子没闲着,好像两个人在打架,一个要下去吃,吃烧烤,吃的满嘴流油,做梦都在吃。一个说,在家里随便吃点,凑合一下得了。躺着躺着就睡了。醒来是被饿醒了,她的头发乱了不去管它,走到窗边往外看。大街上的路灯全亮了,医院门口只有很少的几个人。在白天,那儿人最多,有时候她会去摊一个煎饼回来。现在是不可能了,只有凑合吃一顿了。吃什么呢?一整箱的方便面还剩了三包。煎饼倒有,可是不想吃了,只能吃方便面。在碗里放上方便面倒上热水一会儿就可以开吃,方便面就他妈的方便。没有油水人就会瘦下来,同学说她瘦了,她妈也说她瘦了,但她不能说是吃方便面吃的。中午食堂吃饭,她要了鸡腿,要了排骨。同学见了说,你怎么这么爱吃肉啊?她说,它们馋我了,就想叫我吃它们。这话挺新鲜的,同学说她蛮有哲理的。她想说,哲理个屁,馋人的哲理。你不知道我早上,晚上全吃素,和尼姑差不多。

吃过饭,蝶儿玩起了手机。有时候手机也催眠,看着看着就犯困。在没睡觉以前,她要洗一下。在出租房没人管她有狐臭,可是她怕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有人提出来,所以她在每天晚上都要洗一下。在这里她有这个条件,有条件为什么不利用?在学校公寓楼上,她要想洗一下,还得在她们都睡下后,她偷偷地在卫生间里擦洗那发出异味的腋下。

蝶儿因为没上晚自习被老师批评了。老师没有点名批评,可她知道老师说的就是她。老师说的时候眼睛对着她说,个别同学连晚自习都不上了,觉得学得好了是不是?有本事,白天也别来,到时候考上清华北大叫我们看看。

同桌用胳膊肘捣一下蝶儿。蝶儿低着头,瞅着书上的字。她只是那么瞅着,并不管那些字是什么。同桌又捣她一下的时候,她狠狠地拧了他的胳膊。他忍不住叫了一声。老师说,你给我站起来。老师说,你为什么叫?同桌捂着胸口说,我这儿突然疼了一下。老师说,是吗?你得到医院查一下,坐下吧。

下课后,同学们对他表示了过度的关心。他们不相信一个爱打篮球的人会有心脏问题。在班上,只有同桌没有嫌弃她身上的异味。她几乎想到他的鼻子有问题,他不光闻不到她身上的气味,任何气味都闻不到。她有些高兴,怎么会这么巧碰上一个闻不到气味的人。要是早碰上就好了,在初中就碰上,她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有一次她真的忍不住问他,你的鼻子不好吗?他说,你希望我的鼻子好还是不好?蝶儿说,我管你鼻子好不好干什么。他说,我的鼻子从小就这样的。可是不久蝶儿就知道他在撒谎。那次在饭桌上,蝶儿看见他端着盘子在找位置。蝶儿总是一个人坐在僻静的角落里闷头吃饭。当她知道他鼻子不好的时候就想和他坐在一块儿。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就在她对面坐下来。蝶儿把自己买的鸡腿叨给他。他想叨回去。蝶儿说,给你吃你就吃。他吃过一口说,真香。蝶儿说,是吗?你不是闻不到吗?他突然就笑了,说,是啊,光想说好话了,把这茬给忘了。

快放学的时候,蝶儿对同桌说,对不起,我把你掐疼了。

雨在星期天这天没有停歇的意思。蝶儿想着回去还是不会去。一个人在屋里呆着觉得很无聊,想有人陪她说说话该多好。这个时候该回去的都回去了,有雨能怎么样呢?只要想回,淋点雨真的没有关系。搁在以往,她也会和他们一样早回去了。在学校里待时间长了就特别想家。在学生公寓的感觉真的难受。现在好了,她自己住在出租房里,回不回家没有多大关系了。她不想家,可有人想她。妈的电话打来了。这时候十二点了,妈说,春红早就来了,你什么时候来家?蝶儿一边打电话,一边翻着搁在那儿很久没动的书。一张写满字的纸条从书里掉落下来,她捡起来。妈在电话里说什么几乎没听清。因为她看到之上写的字以后,妈的话她肯本没听。她说,再说吧,就挂断了电话。她现在要看的是纸条上的内容。一看就知道是同桌写的:李小蝶同学,我一直想和你说说心里话。因为我们是同学,而且是同桌。所以我特别希望我说的话不会伤害到你。你的敏感和孤僻不是你的错,是你的那点小毛病造成的,或许还因为我们这些同学没有设身处地的为你想过,嫌弃你,疏远你,使你更自卑造成的。自从你不住公寓以后,我和同学们没少说起过你。我们都希望你回来,和同学们一起上晚自习。你能回来,我保证她们不会再说你什么。祝我们都能考上好大学,有个好的前途。

蝶儿嘤嘤哭了,她没敢大声哭出来,怕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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