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账》

（小说）

梁柏文

教育局办公室主任拿着一份刚收到的通知敲开张三局长的门。“审计局要来查我们账！”主任递上通知，神情有点不知所措。

“慌什么？我们又不做贼！”张局边看通知边说，“当然啰，最好就不来查。”查帐是烦人事，很多事情，会刨根问底，他们会从蛛丝马迹牵出内部一些运作……张局拿起电话打给审计局的李四局长。“李局，怎么查到兄弟头上了，能不能不来呀？”

“张局，抱歉呀！我们是随机抽查，推不掉呀。”看上去李局态度诚恳，“没事的，放心吧，只是例行检查。”

“那就不为难你了。”张局放下电话，吩咐办公室主任明晚订个房，他要和李局长吃饭，商量工作。

那晚，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张局说，到时就请老兄多提宝贵意见，存在问题我们一定整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从台底递到李局的膝盖。李局一边伸手接住，一边说，自家人，不客气，一定没事的！然后，两人对视笑笑，又彼此点点头……

几天后，负责审计的科长向李局汇报，发现了几条可疑线索，问是否深挖……

“适可而止，就不必深究了。”李局长挥挥手打断话题，“姓张的跟市里领导很铁，干嘛要挖穴打蛇呢？”

“种种迹象表明，可能有数目较大的‘小钱柜’……”审计科长仍然不想放弃追查。

“你想找死！我们是例行检查，又不是查案。”面对这个死脑筋，李局长有点火，毫无商量，“未经落实的事情，不要乱猜，否则，对你不利！”就这样，教育局财务抽查审计毫无疑问地顺利过关。

几年后，领导交流换岗，李四成了教育局长，张三则成了审计局长。

又是在同一家酒店同一间房，不过，这次是李四请张三吃饭。酒过三巡，李四说，你老兄怎么查到我头上呢？

“绝对不是针对你，是随机抽查的。”张三摊开双手，样子很无奈。

“不来查不行吗？”李四举起杯子轻碰了一下张三酒杯，一口饮尽。

“真的不行，例行检查要记录在案有个交待　。”张三说你是行家，是知道的，我很难做！

“那好吧，那就请你多关照了。”李四说着也从台下递给张三一个文件袋。张三握着文件袋：“别客气，一定没事的……”不过，我们的人真的很专业，任何小动作都难蒙混过关。李四听出弦外音，只要你有事是跑不掉的，除非放你一马……

几天后，审计人员向李四报告发现可疑线索，正在跟进……李四说：“不要弄了，搞得人心惶惶，谁没有半丁点事呢。”李四知道，弄不好会把自己以前的扯出来……

他拿起电话打给张三。“你单位审计过关，没事……”

又过了几年适逢换届，李四当上了纪委副书记兼监察局长。那天，李书记正在审阅举报材料。突然发现有一封是检举张三问题的。他拿起举报信用力挥了一下，便给张三打电话……

张三在熟悉酒店的那间房请李书记吃饭。这次，张三显得很紧张，说话声音有些颤抖：“李书记，无论如何要帮兄弟摆平这事……你知道，常在河边，哪有不湿鞋！请你高抬贵手，大事化小……”说着，他把一个文件袋从台底递过去……

“一两次投诉举报可压着不办，如果继续投诉，很有可能会立案审查。”李书记显得十分谨慎，“你要找根源化解，弄妥手尾……”

“知道，知道！兄弟我感激不尽……”张三不停地点头，又用纸巾抹了抹额头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