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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登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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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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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四题

文/罗登廉

土布衣

20世纪80年代初期,家乡还没有电灯。童年的记忆里,我总是在昏暗的油灯中,看着母亲在堂屋里默默地纺线或织布,听着那有节奏的织布声或轻音乐般的纺线声,昏昏沉沉地睡去,有时一觉醒来,天已是微微发亮。那时,我并不知道体弱多病的母亲,为了一家老小竟如此辛苦。虽然母亲拼命织布,但仍然还是不能顾上一家人的衣着。所以,那时一件衣服常常是从大姐穿到二姐,再穿到哥哥,然后轮到我,有时甚至流传了祖孙三代。

那年春节母亲说,把那套蓝布衣服给我过年,我高兴得要死,因为那是哥姐们只有走亲戚时才穿的,而且是母亲精心织做的。大年初一的早晨,母亲帮我穿上那套盼望已久的衣服,套句旧语——别提心里有多高兴!可脚还没迈出门,垸子里的人便来拜年了,趁此之机我便在他们面前显耀起来,这时一位叔爷一本正经地跟我说:“看把你喜的,这衣服是你哥姐们穿得不要才给你的,你晓不晓得你在检破烂啊!”

我一听傻眼了,我所崇尚的“美”在一瞬间破裂了。当时的心情的确难以言表,也给我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随后,我便一头扎进睡屋里哭泣起来,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从来没有那样伤心的哭过。

如今,母亲早已驾鹤西去了,她再也不需要像过去那样操劳了。过去母亲织布时所用的工具,也不复存在的了,只是仍然还保留着一架磨损得红光发亮的纺车。前些年,她老人家在世时说,要留着作个纪念。我想,这是母亲一生的见证。

唉!这倒使我更加怀恋起伴我度过童年的土布衣。

一双新布鞋

15岁那年,我上初三。那年秋天,二姐爬过十几里的山路,跟我送来一双新布鞋,是母亲就着油灯为我赶做的。假日回家,走到半路突然下起雨来,心说不好,这鞋头次穿若被雨湿了,才叫心痛。我深知母亲做这鞋不易,岂能不爱惜?于是,我蹭到一棵树下脱下鞋,把它小心翼翼地挟在腋下,试探着走在寂寥的山路上……

一张表格的震撼力

1986年春天,父亲去世了,父亲去时才38岁。看到垸子里的人悲悲切切地哭,我也跟着哭,其实那时我并不懂得失去父亲的悲痛。直到进了初中,老师发下一张表格,让按其要求填写家庭成员及其他事项。开头便是父母这一栏,别人都有父亲,而我没有父亲,我突然感到一种无限的悲痛,看着表格发呆。后来,老师问我:“表格填好了没有。”我没做声,老师再问,我猛然间哭了:“我爸死了……”老师的眼眶也红了。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悟到了失去了亲人的悲痛与不幸。

在异乡的风里哭泣

十余年前的一个冬天,那时我还是个二十来岁小青年,我从生我养我的大别山区——湖北麻城,只身来到京城。到北京火车站时已是午夜时分,伫立于灯火通明的火车站广场上,突然一阵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尘沙向我扑来,我猛地一个趔趄,差点倒下了,顷刻之间我的眼睛模糊了,一摸是泪水。这么多时过去了,我时常想起那一幕,我知道我并不是害怕北京的天冷,而是害怕孤独、想念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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