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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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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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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记忆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春的声音在耳边悄悄地回荡着,匆匆的脚步在时光的路上,又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印痕。回眸,身后那甜蜜而幸福的一幕幕,时常在脑际萦绕……
那是在六十年代初,6、7岁的我已经很有记性了。记忆中一到过年,热爱生活的母亲总喜欢把一个不算富裕的家操持得和和美美、喜气洋洋的。首先家里最突出的标志就是要挂中堂、贴对联了。过年的前夕,无论有多么的紧张,母亲都要挤出几个钱到镇上去买副中堂画、对联,在家里挂起来、贴起来,渲染着过年的喜庆气氛。
母亲是旧社会过来的人,她翻身不忘共产党,始终带着一份感恩之情,是那么的真挚和迫切。母亲说在镇上挑来选去,就看中了这一幅,打开一看上下联是:“翻身不忘共产党,吃水不忘挖井人”,横批是:“毛主席万岁”,中堂是毛主席的大幅画像。挂这幅中堂时可为难了文盲的父亲、识字不多的母亲,他们不知哪是上联哪是下联。听得父母商量了半天,就请了村里一个有文化的叔叔来帮忙,叔叔一看就说:“翻身不忘共产党为上联,吃水不忘挖井人为下联。”母亲说:“好,就这样!”在叔叔的帮助下,一幅崭新的中堂画就挂在了堂屋的神龛上方。看着这幅中堂画,母亲一下就露出了如花开的笑脸,口口声声地说:“多亏共产党,没有共产党,哪有我们的翻身之日啊!”
挂好了中堂,贴好了对联,陈旧的老屋瞬时就喜庆了起来。新年新气象,新年新思想,焕然一新是母亲一贯的生活追求。
记得那时母亲常对我们说的一句话就是:“听话放乖些,过年买新衣服穿,还买新鞋子。”每当听到这话,我们就喜不列颠、蹦蹦跳跳的。后来无论离过年有多远的日子,心里就天天盼着快点过年。
到了大年初一清晨,母亲就把平常精心准备的新鞋子、新衣服拿出来给我们姊妹几个穿上,还将一条叠得整整齐齐、洗得干干净净的手帕用扣针扣好在我们每人胸前左上方,然后还给我们发一毛二毛崭新的压碎钱,说是:“岁岁平安,年年有余。”最后反复嘱咐:“爱干净,不爱干净,就不是好伢子!”村里的伯伯叔叔见了干干净净的我们就夸赞说:“这哪像农村的伢!”
正因为有了母亲这样精心的呵护,我们姊妹几个非常幸福地一路成长,从没像有的人家的孩子,没年没节地拖着一身又破又脏的衣服,把年稀里糊涂地混过去,母亲这点是毫不含糊的。
六十年代初,还是我们姊妹三个的时候,我6岁,大妹三岁,大弟才几个月。那时,担任妇女队长的母亲白天带领妇女社员们积极响应毛泽东“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号召,无论劳动任务有多么的繁重,都毫不示弱地处处冲锋在前,不管是风里雨里,还是北风呼啸雪花飘舞的日子都是如此。母亲从不因为家里有一丁点事请上一天半载的假。照顾家庭,操持家务,只能在夜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乘着我们都睡觉了,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开始拿起针线为一家老小计划着,老大做什么样的鞋子,老二做什么样的棉靴,老三的衣服缝缝补补该接旧了。除此之外,母亲还要计划为祖父、曾祖父、父亲做什么鞋子或者靴子,所有这些都要在一个冬季的夜晚油灯下千针万线准备好。记忆最深的是,母亲用的顶针壳被大针锥烂几个洞,有时,一不小心就锥进无名指的肉里,痛得母亲把手直摆直摆摆几下,又接着继续做。一个冬季,母亲几乎很少睡上一晚上的安稳觉。当她刚睡着的时候,还要起来好几次为大弟大妹把尿。还没睡一会,天就亮了,就马上起床,赶做一家人的早饭,一切急急忙忙安排妥当后,就赶忙到生产队去出工。母亲出工是从来不迟到不早退的,她就是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坚持、坚持、再坚持,母亲常常说:“哪有累死人的,只有病死人的。”这成了她为集体为家人拼死拼活的格言。
母亲一生为人热心快肠、待人热情大方,从不冷落客人。过年为了招待好客人,在大年三十晚上就把各种各样的菜准备好了,而且还要在大灶堂里用粗糠麸皮烧闷火煨汤,煨好的汤香纯可口,那是用来做独碗的。
家乡有一个千年的传统,大过年的,客人来了,先吃一个独碗,然后再在一起喝酒吃饭,畅叙一年来生活的甜酸苦辣,这是一种最盛情的款待。
过年首先招待的客人就是姑姑一家人了,年轻的姑姑最喜欢回娘家了。每年过年,姑姑就带着表姐表哥、表弟表妹来我们家拜年。母亲就把头天准备好的半成品菜全部上了蒸笼,然后就安排上独碗款待她们。独碗是头天晚上煨好的汤,或者是一碗鸡汤、三个鸡蛋,或者腊肉下豆丝、三个鸡蛋,或者藕汤、三个鸡蛋。吃完了,就小玩一会,然后再喝中酒。
这时,我们几个鬼们乘着大人过年的兴致,在一起疯成一团,也顾不得过年穿的新衣服、新鞋子了,我们几个差不多大小,玩起来就没心没肺的,大人还巴不得家里热热闹闹的,笑着说:“过年嘛,热闹的就是孩子,没有孩子有啥意思?”
过年,我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外婆家。每到过年,外婆家里做好了一切准备,准备着我们的“驾到”,外婆家离我们家大约十来里路,她家在东湖岸,我们家在严西湖岸,两岸遥遥相望。每到那一天,外婆就跑到老远来迎接我们,亲了大的亲小的,那种发自肺腑的心疼劲儿,简直让我的心都融化了。舅舅、姨更不用说,把我们当成心肝宝贝,一切吃的早都准备好了,还要为我们准备好玩的。那时,没什么好的玩具,小姨二姨专门为我们做好了毽子,还有风筝。为了做毽子,小姨二姨特地选最好看的鸡毛,摸上去光滑透亮、色泽鲜艳的鸡毛,零件就从帐勾上卸几枚,踢起来非常起跳。跳累了,我们就跑到稻场去放风筝,听小姨说:“为了你们能玩好,你们的大舅特地到竹林砍来竹子,削成薄薄的篾片,一根一根地绑起支架,然后用纸糊成蝴蝶模型,接上两条长长的尾巴,用线挂了起来,那是你们的大舅三十晚边守岁边做成的。”
这一天,小姨二姨就全程陪着我们一起玩,舅舅舅妈就和父亲母亲一起围坐在炕上家长里短的,舅舅关心最多的是叫母亲多多注意休息,不要太劳累。听着此话,看着母亲有时会笑眯眯的,有时会喜极而涕。母亲只有在她娘家人面前才毫无顾忌地倾吐心声,在婆家,母亲就是个坚强的汉子。
在外婆那里,我还要去一个重要地方,那就是太外婆家。太外婆与外婆家只隔一条塘埂,太外婆家里条件殷实,上下两重的青砖大瓦房,中间还有天井。太外婆就坐在上房,身着清朝模样的长棉袍,三寸金莲,看着我们去了,就缓缓起身儿啊乖的叫个不停,还要一个个亲个够,然后就到房间抱出一个青花瓷器坛子,拿出几块饼干或者我们当地有名的烘糕给我们吃。看着太外婆心疼我们的样子,那简直无法形容,因为我们是她的第四代重外孙,在她的眼里,我们比心肝还要心肝呢。
那个晚上,我们一家就在外婆家睡觉,躲在被窝里的我们暖和极了,听外婆说那是为了我们去特地洗干净晒了又晒的被窝。
白天疯累了玩累了的我们自然夜晚要做着飘起来的美梦,记忆中,我随着云朵飘得老远老远,然后就猛地着落,这一下吓得我惊叫起来,自己没啥感觉,反而把外婆一家人全给惊动起来了,外婆赶紧抱着我哄道:“天灵灵,地灵灵,可别吓着我的外孙女。”折腾了半夜,大人们才安心睡去。第二天母亲笑眯眯地说:“莫是丫头在长高哦!”看着母亲一脸的欣慰,那么的和蔼可亲,半点都没埋怨我的意思。
娘家人的热情,一直浸染着母亲,带着那份诚挚的品质,对婆家人始终奉献着无私的爱,其实,那时母亲还只二十六七岁,那么年轻的母亲,在那个艰苦的岁月里,坚守清贫,不忘初衷,对人情真意切,直到终身。
过去年代并不富有,但人与人之间自然流露着内心纯扑的爱,不带一点的色彩,不图一点的回报,惺惺相惜着,把相亲相爱演绎成一段段耐人寻味的情史佳话,散发出无尽的璀璨的人文光芒,彼此温暖着、信任着,让我时刻铭记、难舍难忘!
在往后的日子里,每当想起母亲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无不为之动容,让我深深地怀想。
年年过年,今又过年,每逢佳节倍思亲。长辈们在岁月的长河中一个个渐行渐远了,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万般的感慨,如果他们能赶上现在的好时光,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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