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米那些事

那天，母亲来电话叫记得回老家拿米来城里吃，说米我弟媳在家里用打米机打好了。母亲提及打米这件事情的时候，不由让我回想起了老家打米的那些事情来。

在我儿时懵懂的记忆里，老家是没有打米机的，吃米靠碓舂。父老乡亲们在原本就不宽敞的房屋里还要拿出一片不小的面积来安装碓，使得家里显得挤挤挨挨的。有的房屋狭小的人家根本没地方安装碓，只好把要用碓舂的像稻谷之类的东西拿到离自己家较近的邻居家去借人家的碓舂。我家就属于那种没安装碓的人家，一到要舂米的时候，就要动员家里的壮劳力一起去邻居家借碓舂。因为舂碓是个很费力的体力活，需要通过杠杆原理在碓尾巴上用力往下踩，将碓脑壳高高扬起，然后一下子放下，靠碓脑壳砸下去的力量把稻谷砸碎后将米从稻壳里分离出来。更为危险的是还要有人拨碓，就是利用碓脑壳扬起放下的间隙不停地在碓窝里翻弄着稻谷，让它们轮番着接受碓脑壳的舂砸，要是一不留神手还没有收回来就会被高高扬起的碓脑壳砸中的话，定是血肉模糊，轻则骨折，重则断指，十指连心那种钻心的疼痛足以让人铭记一辈子。

那时候的农村人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白天都是在田地里不停地忙碌着的，像用碓舂米这类的家务活一般都要留在晚上吃过晚饭后进行。我记得，我家一到舂米的时候，就会从家里端着煤油灯抬着稻谷到邻居家去，到了邻居家一边点亮自家带来的煤油灯照明一边舂着稻谷，有时候邻居家高兴还会主动替换着帮忙踩一下碓尾巴，大家在沟通交流中有说有笑地把稻谷舂完。由于舂米需要的时间较长，夜深了会影响邻居家睡觉休息，每次我们都感到打搅邻居家休息怪不好意思的。

要是遇到邻居家不高兴脸色难看，那就比较尴尬了。记得有一次，因为我们不知道邻居家因为家里的“内部矛盾”吵架了，我们一家却一如往常一样从家里端着煤油灯抬着稻谷去他家舂米。但是这次邻居家不仅不过来帮忙，还带着难看的脸色不耐烦地走到我们傍边干咳几声以示提醒他家要休息了。我们一家人见到这不明就里的反常现象也一头雾水，只能强忍着邻居家的不耐烦，尴尬地硬着头皮把稻谷舂完后，还要一脸堆笑地对着邻居家难看的脸色连声道谢，见邻居家也没吱声，然后我们便茫然地离开了。当然，后来邻居家遇到我们把生气的原因讲明后就话明气散，没有影响到我们之间的邻里关系。

后来在党的改革开放政策引领下，在离家几公里远的岔江河谷上修建了一座水电站，不仅解决了家乡的用电问题，而且还安装了打米机。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家乡有了打米机，解决着家乡方圆几十里的打米问题。由于没有车，父老乡亲们都是人挑马驮地把稻谷搬到水电站去，经过管理人员称了重量付了加工费后用打米机打好米搬回家。运气好遇到前去打米的人少的话，花费两三个小时便可以打好米搬回家。但是一旦遇到前往大米的人多，那就惨了，早上去就去的有的时候要等到下午甚至天黑才能回家，有时候甚至第二天才能将米打好回家，在那前不着村后不挨寨的水电站直接饿得眼冒金星加口水直流。由于打米的人总是优亲厚友，一遇到他的亲戚或者熟人之类的，他总是叫这类人先打。别人生气发火，他总是叫人家不打你就拿到其他地方去打，可是家乡方圆几十里就只有这么一台打米机啊，还能拿到哪里去打，大家惹不起只能任由他优亲厚友自己苦苦等待，要是你多说几句，你一定是当天轮到最后一个打米的人。

记得有一次，我跟父亲挑着稻谷去水电站打米，这也是我第一次到水电站打米。我们到的时候前面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打米了，其中有一位是我家亲戚。但是等轮到我家亲戚打米的时候，管理人员却叫排在我家亲戚后面的人先打米，路见不平一声吼，待我正想指责管理人员几句的时候。我家亲戚却跑过来捂住我的嘴，将我拉到僻静的地方小声的告诉我要忍气吞声不准指责管理人员，否则就别想打米了。看着亲戚一脸严肃认真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也就只好听他的话忍气吞声了。后来也许是管理人员看到我家亲戚很乖服他管的缘故吧，便在让三个人插队打完米后就叫我家亲戚打米了。我家亲戚打完米先走的时候还靠近我的耳朵直夸我是个懂事的孩子，弄得我一头雾水。

后来直接弄到很多人都跟打米的管理人员攀亲戚拉关系的地步，一些人时不时地从自家地里采摘一些蔬菜之类的东西给他送去讨好他巴结他，乞求他在打米的时候不要为难自己，活生生地将一个平凡普通的岗位变成了大有油水可捞的“肥缺”。

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家乡的水稻种采用了杂交水稻种，而且采用了科学的水稻种植方法，水稻产量大大增加，大米除了能满足一家人生活以外，还可以结余一些拿到市场上去出售，原有的一台打米机已经远远不能满足父老乡亲们打米的需求。为了解决老百姓的生产生活困难，水电站的又在我老家的寨子里安装了一台打米机，极大地方便了父老乡亲们的生活。村民们在家门口就能打米，每缝赶场天就会有父老乡亲用手推车或者自行车等把稻谷拉到打米加工点打米，不用像原来那样苦等几个小时，不一会儿就能将米打好，打好米后再拉倒市场上去售卖，换些钱购买家里所需要的生活用品。

现在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父老乡亲们的腰包也一天天地鼓了起来。生活富裕起来后家乡很多人家都自己买了打米机安装在家里，什么时候需要打米就什么时候打，想打多少米就打多少米，不用再跟人争也不用排队，方便极了。

新中国成立后，家乡沐浴在改革开放的春风里，生产生活条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吃米已经从最初的靠碓舂，发展到了今天的自己购买打米机打米，这只是表征家乡发展变迁的一个缩影。极目远眺家乡的山山水水，满眼一片充满希望和生机的葱绿，在脱贫致富奔小康的道路上正阔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