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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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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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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在重见你的一刻

      那十一天里我象做了一场噩梦。
       
可这噩梦的结局终究是好的,幸福之神还是很慷慨的,它让我濒临绝望的心重新燃起希望的火焰。它使我在短短的十多天里,仿佛经历了和亲人的生离死別,大悲大喜。要不是我心理承受能力强,恐怕早吓出病来了。
       
这十一天里你静静地躺在ICO病房里,在各种监测设备和医护人员的监测下,无知无觉,而我则在外面承受心灵的煎熬。做完心脏搭桥手术的患者,一般在ICO病房监测三四天后,身体各项指标恢复正常就可以回到普通病房了。有一个跟你差不多一起做手术的老大爷在ICO三天就出来了,你可比他小20多岁呢,医生却沒让你出ICO。医生说你心脏病太严重了,堵得很厉害,从腿上抽取血管,搭了五根血管桥。而且还有糖尿病,肾也不太好,出现并发症了,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必须在ICO里继续监测治疗。于是我只能每天往住院预交款帐户上打两万元钱,心里真是一点底都没有。你的身体一直处在麻醉状态,医生也不敢说你肯定能挺过这一关。那些天我和咱儿子呆在你手术前的病房里,六神无主,整夜睡不着觉。你在里面被那么多管子插着身体受着罪,我则在外面心里悬念着备受折磨。
      
老公,你在重症监护室里是无知无觉没有痛苦的,而我在外面却心如乱麻。如果人有三魂六魄,我那时恐怕只剩下一魂一魄了。你在ICO躺了一个星期后,我四姐来了。她看到你这种生死未卜的状态,而我又慌了神,就对我说:你也别上火了,不行咱们去请大神帮着看看吧。在这种绝望而又无奈的情况下,我象捞着了一颗救命稻草,忙不迭地跟四姐请大神去了,心里希冀着大神能给你带来重生的希望。可是大神却没有给我你能活下来的信心,这使我悲痛欲绝。大神说你这一劫恐怕要过不去了,六魂已失,一息尚存,让我把后事准备了。但她也没有说死你一定回转不过来,让我买来寿衣放在你的床下冲一冲,也许会让你起死回生。我无奈地照做了,心里知道今生可能再也见不到活着的你了。是我签的字让你上的手术台,虽然你心脏病很严重,但也不至于一下子就猝死。如果真是因为这次手术丧命了,那我肠子都会悔青的,我会终身愧疚不安的。
     
还有一件事也让我觉得对不起你。就在你手术前夕,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得很。你是因为没少上火,心脏病才这样严重的。唉!家家都有闹心的事,我也没办法。你知道,我和大姐相差20多岁,我和她女儿差不多一般大,所以她对我象对自己孩子一样的照顾,给我找工作,我对她的感情也象对待自己的亲妈一样。在大姐和大姐夫的晚年,我确实象他们孩子一样尽孝,洗洗涮涮,擦屎擦尿,一直把他们送走。做这些我没有一点抱怨,他们对我付出了那么多,我照顾他们晚年是出于感恩,出于回报。这一点你也能理解我。可是现在二姐二姐夫年事已高,也需要人照顾了,他们也相中我了,非要我从相对轻松的工作岗位上撤下 来,专职给他们当保姆。原来照顾大姐大姐夫,那也不用辞职呀, 只是在工作之余挨点累帮他们家干点活。大姐大姐夫从来也没要求过我不工作了专职侍候他们哪。而且我还是心甘情愿照顾他们的。现在倒好了。二姐和二姐夫直接要求我辞职给他们当保姆,还说他们家给工资,雇别人多少给我多少,一分钱也不会少。
       
你说这是什么事呀?我从来没有给人当过保姆,更不愿挣自己亲姐姐的钱,所以就没有答应。二姐夫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直接把你叫到他家训了一通。口气生硬地说我们俩没有亲情,如果你再不让我去他家照顾他们,从此就跟我们家断绝关系,不再是亲姐妹。我知道当时你气得不行了,你是强忍着心头的怒火而没有发作呀。你一方面考虑他做了这个家这么多年的二姐夫,为这个家也付出了很多,另一方面也考虑自己有心脏病不能生气,这口气就硬是给憋回去了。回到家里我们夫妻俩抱头痛哭。你知道我的娘家人一直都是很和睦的,兄弟姐妹们为了这个家的团结都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你为了我不上火,就忍了这口气。但我心里非常明白你作为一个男人,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后来为了全家一直以来的和睦气氛,我不得不辞掉了我这个年纪打工一族的高薪工作,来到二姐家照顾他们生活起居。
      
可好景不长。二姐家消停了,你心脏病却加重了,不得不再一次治疗了。你上回做的支架已经十多年了,这回要治就得做搭桥手术了。以前你总是心疼手术的巨额费用而把病给耽误重了。这回我决定无论花多少钱都豁出去了。
      
老公,如果这次你手术后出现了意外,你说我得多难过多愧疚啊。你是因为被二姐夫无缘无故冤枉了一通,受了气才病成这样的。你嘴上说他岁数大了,不跟他一般计较,不会往心里去,可是实际上能不上火吗?再加上咱们孩子没有考上公务员,培训费用还花了不少。我们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对年老的哥姐们还要照顾,自己家孩子又老大不小了,已到了结婚的年龄,工作还没有着落。你作为父亲,能不着急吗?于是病来如山倒,你不得不把生命交给医生和老天了。
     
你在ICO的那十一天里,我每天都在念佛乞求佛祖保佑。禁不住后悔要是不做手术就好了,怎么也没想过会有这么大的风险,一直离不开ICO。好在孩子的两个姑姑从北京赶来了,她们给了我们莫大的支持。要知道你在ICO病房里,治疗费用一天就二三万呢。她们也不断地给我精神上的支持,让我相信医生终会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苍天有眼,我的眼泪终于没有白流。在你手术后的第十一天,医生通知我你可以回到无菌病房了。但是说还要注意监护,别让伤口感染。我心上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感谢医生,感谢ICO,感谢亲人,感谢佛祖。         

    老公,看着你一天一天的气色渐渐好起来,我知道了看病的钱没有白花。生命如此美好,幸福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对于我来说,幸福就是你从ICO里被推出的那一瞬间。那一刻,我比三十年前当你的新娘时还要激动,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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