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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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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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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弟弟

鲁北

我的弟弟初中没有毕业,就辍学了。他停止学业,不是因 为家境穷,供应不起,而是自己对学习毫无兴趣。 当时,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地,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生 产责任制。

弟弟虽然只有十二、三岁,但个头长得并不矮,干庄 户活不屈才,是一把侍弄庄稼的好手。弟弟从小喜欢牲口,那时 正好我们家分了一匹马。

记得是一匹枣红马,在生产队的时候, 社员们叫它“哈尔登”。什么寓意我不知道,但都知道那是一匹 好马。我们家有了马,弟弟就有了用武之地。用牲口犁地、拉车, 他手中握着鞭子,空中一甩,小小年纪,还真像那么一回事。牲口也有捣蛋的时候,弟弟不怕,他虽然力气不 大,但他手中的鞭子有千斤重,打在牲口的身 上,印痕一道道的,清晰可见。那匹马不得不 乖乖地听弟弟使唤。 我们上小学的时候,不像现在的孩子们, 是父母的小王子,小公主,捧在手里怕碎了, 含在嘴里怕化了,看在眼里怕丢了。放了学, 吃零食,看电视,玩游戏,有时还耍脾气、使 性子。

我们是穷人的孩子。俗语说,穷人的孩 子早当家。

我们不当家,却早早地帮着父母干 这干那,就像一个小大人。 小时候,父母对我们管教很严。在学校 里,我们从来不惹事。回到家,还得去拾草剜 菜。记得那时候在村里上小学,一天分三个时 段,早上、上午、下午。早上放学后,我们回家, 父亲不让我们吃早饭,他递给我和弟弟早已磨 好了镰刀,让我们去割草。每人割上一捆,背 回家,再让我们吃饭。

那一年,我和弟弟割草, 晒干后堆起来,像两座小山。我们用那些青草, 换了 200 多斤麦子,解决了我们一家一个冬天 的好生活。这些,让街坊邻居羡慕不已。 渐渐地,我们都长大了。我到了结婚的 年龄,就结了婚。不久,父母把我们分了出去。 又过了几年,弟弟也结了婚,独立门户。 家虽然分了,但父亲依然是家长。只是 把几块地分割成三份,变更了户主。不变的是, 一起耕种,一起管理,一起收割。 春耕、夏播、秋收、冬藏,这些活,还 是由弟弟和当时年富力强的父亲去劳作。春上, 父亲带着弟弟去地里播种,夏天带着弟弟去锄 草、秋天带着弟弟去收割。我在村子小学里当 教师,无暇去侍弄那些庄稼。

秋上,庄稼成熟了。弟弟用马车把那些 庄稼运到场院里。不同地块的庄稼,在一个场 院里打场。起场后,父亲估摸着,分成不等的三份,打起粮食堆,扬净后,装进各自的袋子, 运回各自的家里。 很多年,种庄稼的苦力活,都是父亲和 弟弟干。 几年后,我去了县上工作,家也搬到了 城里。把父母留在了乡下。当时交通很不便利, 我一个月也回不了一次家,全靠弟弟和弟媳照 料。随着年龄的增长,父母已经不能去田间劳 作了,就把那些地交给弟弟耕种,父母力所能 及的当帮手。父亲对土地看得很重,“薄死的 是地,不济的是儿”。土地就是他的儿子。 随着生活条件的提高,我买上了私家车, 回家的次数就多起来。再多,也不及弟弟和父 母在一起的时间长。远水不解近渴,父母有个 头疼脑热,都是弟弟跑前跑后,精心伺候,替 我尽孝。我是长子,这些,我理应担当。每当 想到这些,我就潸然落泪。 父母至今还住在几十年前盖得泥土老屋 里,几经风雨,虽不摇摇欲坠,但也斑驳淋漓。

弟弟早些年盖房时,给父母盖了两间,但他们 不去住。对此弟弟很不高兴,多次向我提起。 我从中调解,对父母说,你们该去住 ;对弟弟 说,父母还是喜欢自己的老窝,等他们百年之 后,走不动、爬不动了,就自然去住。 去年夏天,暴雨连着下了三天三夜,降 水量超过 200 多 mm。父母的房屋台阶处于混 浓状态,随时有倒塌的危险。弟弟让父母到他 的房子里去住,他们执意不去。我打电话给父 亲,父亲说没事。 那几个夜晚,弟弟穿着雨衣,拿着手电筒, 站在暴雨中,围着父母的老屋转来转去。天不 亮,他不回去。父母在屋里睡觉,一点也不知道。

弟弟是一个很平常的人,在人群中,你 不会一眼认出他。但在我的眼里,他就是我的 手足。

2019年第3期《当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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