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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亦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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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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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洲渔歌

 

彼时,洱海长眉入鬓。

海舌是旧时叶榆十六景之一的“鹳洲浮浪“,海舌不是景点,是凡俗人间对洱海的试探。

在参差错落中寻求美感,尽管早在七十年前老舍先生就曾在《滇西短记》中盛赞“喜洲却是个奇迹”,难免还是有人怀揣着武陵人的情怀,透过青瓦白墙雕柱石坊,寻找“体面”之外的“脱俗”。好在,因为洱海,这一方水土是值得推敲琢磨的世外人境,山水应和,烟火人境,各安天命,相得益彰。

苍山万花溪霞移溪泥沙尽下冲堆的水中沙堆,因形似长舌入海得名“海舌”,毫无缀饰,甚至连山水名胜惯有的传说也俭省了。通往海舌,如果足以俯视,沿途连缀的鱼塘就是木门上的镂空雕花,填了或蓝或绿的彩,不含不露,是隐昧的暗示;转眼却是坐着绿铁皮船的女人在水上捕鱼捞虾,去海舌寻海,不过是进到了一个村子的最深处。

世代生息于此的人对洱海这个名为海形似河的高原湖泊有着不可名状的感情,不用太多的文字语言雕缀,只是存着一种默契,正如在海舌的空气中踩到干鱼干虾的腥臭也会觉得无比亲切。杂草出水,柳杨若浮,没有细沙白石,只有碎杂贝壳,晓不得经了多少人的踩轧,镶进沙地成了螺钿。有渔船没有烟雨,有柳浪没有莺啭,没有诗曲意境却是大理独有的景致。草没足处放养奶牛,就着半边的垂柳滩地,竟是在乳品广告中才能寻到的画面。站在海舌舌尖触摸层叠的不加节制的蓝,流泻的天,凝冻的水,纵然没有如大海般旷达的心境,也能背枕着近乎传奇的古镇笑叹一句:有水的地方确实是有灵气。

有近居的年轻人在滩洲上游赏,或许还是循了“耍海会”的规矩,女人坐在水边的空地上,男人伏身水边捞拣海菜螺蛳刺菱角。几瓶啤酒,一捧刺菱角,人走之后滩地上一切照旧,不增不减,海舌不过是自家的后花园罢了。也有“深度游”寻访至海舌的外国人探手海中,起身后只一径拍在水中捞海菜的陌生人的肩肘,嘬嘴在自己的手背上做着吮吸的动作。陌生人笑了:“哦,你说的是钉螺,不有事,我们天天都捞呢,咬不着我们。”两个语言不通的陌生人在海舌的对话,这不是多余的风景。

曾见过一张名为《华大师生游览喜洲海舌》的照片,单寡的黑白色,七十年前的老故事。一九三七年抗日战争爆发,华北华中大部国土相继沦陷,武昌华中大学应喜洲乡贤盛邀,辗转迁驻喜洲办学长达八年之久。于当年的师生而言,到底是在西南边地寻到了一张安静的书桌。远离故土,长途迁徙,一个今人无法揣度的时境,“游览”也是一种干涩的慰藉;海风、渔歌、炊烟,恍恍间就是一些与故土有关的错觉。

水边坡地,两艘旧渔船,蓬顶上有接收信号的“锅盖”,渔船上的家也能避风遮雨,篷布一阖,足以在天地间容放一个家。世代生息,当渔船被风蚀成化石,萦绕耳际的还是那些唱了一遍又一遍的渔家调子,或许这就是衍养于此的人与万物定下的契约。船下窝着主人的狗,被人惊了,吠声不止,路过的时候走慢些,因为海舌渔船上有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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