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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汉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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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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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怀旧迹

 

马汉闻

 

从远远的长满茅草的高岸上看过去,在青绿色的田野中间,耸立着一座白色的塔。塔并不高,大约20米左右,它的历史应该算久远的了,但我不能肯定,白塔到底始建于何朝何代——虽然在塔的底部立了一块石碑,石碑早已残破不堪,上面的字迹已不可辨——我猜想,它也许是建于清代吧,或者会更早些,明代也不一定。塔身青砖上涂着的白色石灰变得发黑、斑斑驳驳的:几乎每一块砖上的石灰都有不规则的脱落,并且还长着或厚或薄的苔藓。长久以来,岁月的风风雨雨把痕迹和沧桑毫不留情地刻印在塔的每一个角落。似乎能够看见,在金色斜阳的漫射下,时光在这个塔的周围消融着、流逝着。

白塔所在的地基还算宽敞,大概有半亩左右,这半亩干燥的土地位于广袤的田野中。塔基四维用鹅卵石砌成,大致呈正方形,其高于周边水田两米多,这使得它能够免受田野中的水流侵蚀,更有甚者,即便春汛来临发大水的时候——在田野的另一侧流淌着一条河——洪水虽然把这一片田野都淹没了,但却不能威胁到塔基。我常想,是不是这得天独厚的位置保持了它几百年的“生命”呢?塔门是杉木的,土灰色,一把拳头大小的锁挂在门上,可能是几十年前挂上去的、此后再也没开过,业已布满斑斑锈迹、缠绕尘网蛛丝。据说塔内有一些石头佛像,我没有进去看过。塔顶上长了一丛丛小野树,迎风摇摆,其实应该叫野灌木更合适,常有白鹭栖息、鸣叫在其间。

塔基周围有很多青青的草,是很普通的三叶草和狗尾巴草,除了冬季,它们都会轻盈地散发出一些绿色,为这沉默的白塔增添若干生气。若只有青草,似乎还显单调了些,在塔的西南角,还生长着一株桃树,我想它肯定是野生桃树,因为人们没有理由要在塔的旁边种这样一株桃树吧。桃树正因为“野”,所以看起来它的生长就无拘无束,枝丫旁逸斜出、尽情挥洒。初春时节,最开始的时候,还只见几颗小桃蕊挂在粗糙而弯曲的枝头,后来竟是桃花满树,红艳艳的花朵随风摇曳,恰似一团流动的小火球。塔的后面是一个小村庄,全村几乎都是盖着黑瓦的木板屋,至于现在是什么材质的屋舍,我是不知道的了;虽然我回乡次数不少,但就是没到过这个村庄。塔的左侧方有一所由祠堂改造成的小学校舍。在课间的15分钟,偶尔会有几个小女孩跑到塔下面的空地上玩一种向空中抛撒的小石子游戏,游戏的名称我已经忘记了。至于小女孩们为什么喜欢跑到塔下面去玩呢,是因为她们在课间常去离塔大概50米左右的一个甜水井中喝水,回来时便绕道去塔底空地玩一下游戏。叽叽喳喳的声音,热闹活泼的气氛,多么美好的一天!空气中摇曳生姿的桃花色,在阳光的“搬运”下,竟把一圈圈红影投映到女孩子们的脸上来,这让她们看起来更加美丽可爱。“可羡瑶池碧桃树,碧桃红颊一千年”,时光如此静好,让人留恋着迷,这些女孩子正享受着无忧无虑的快乐,同时也构造着一幅人间的温馨画卷。

我人生中,有很长一段时间是经常见到这个白塔的。在热浪翻滚、稻香四溢的夏天,白塔下面“站立”着一圈圈的稻草人,热风吹来,稻草人的“头发”随风摆动,这是白塔最不“孤单”的时候。在天朗气清、光线通透的晚秋,田野里光秃秃的,只留下密密麻麻、无边无际的稻蔸,大地有时变得异常安静,白塔似乎也更加落寞。在霜凝大地、白雪纷飞的冬天——当然冬天也不一定下雪,但在三十多年前,我还是经常在冬天里看到雪——肃杀的空气卷动着寒流,雾气茫茫,白塔“隐藏”在灰色、白色的天空下,有时竟很难发现它。在上高中前,那么多年的时光,好像牢牢地把我拴在了这一片土地,而白塔也在过于熟悉的思绪里变得一文不值,甚至令人生厌。

人生也真是奇怪,很多事情都会陷于一种“轮回”中。蹒跚学步的雏鸟终于翱翔长空,百折千回的溪水终于汇入大河,热情奔放的少年终于历经世事,有没有那么一个时刻,会那样急切地想要回眸过往,希望再回到起步时、再回到发源地、再回到少年期。我未曾料到,三十多年后的今天,在晚秋的时节,脑海里又勾连起如许纷繁芜杂的往事。“南浦春来绿一川,石桥朱塔两依然”,我想,什么时候,能站在远远的长满茅草的高岸上,听着阵阵呼啸的松风,再放眼远眺、用心体会那些曾经熟悉的风景呢。

本文写于2019年9月26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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