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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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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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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对父爱

       母爱似海,父爱如山。

父母是我们与死神之间隔着的最后一道墙,等到墙倒了的时候,我们就将会直接面对死亡。

世上流传着千百篇歌颂母爱的赞美诗,许多真挚的文章用赤子之心感激母亲的养育之恩,而赞颂父爱的文字似乎并不多见。人们会用委婉的语言和晶莹的眼泪表达母爱,那是看得见的真爱,而父爱总是无形无声的,每一位父亲都是站在自己妻子的身后默默爱着自己的子女们,父亲是沉默的远山。

也许是因为女儿飞赴异域读书的缘故吧,近来时常想到女儿。又因为时差的原因,早晨上班的路上会想,女儿刚刚入睡吧?没有父母的提醒,不知是不是又在熬夜。下午坐在办公室忙忙碌碌,举杯饮茶歇息的瞬间,又会想到女儿,她大概应当起床了吧?不会因为赖床而耽误上课吧?

这时我也会莫名其妙地想到自己的父亲。我十八岁参军离开家乡,父亲也会每天都在惦记着我吧?这些我可是不清楚,在军营里紧张生活,忙于学习训练执勤,无暇想到父亲。父亲只会认字读信而不会写字,每次收到我的信,他总是找到村里的小学老师,帮助写回信。信的内容基本上是口授的记录,无非是叮嘱我照顾好自己。

屈指算来,父亲去世已经三十年了。现在我常常想起他,有时就会静下心来想想父亲平凡的一生。这也许是年龄越来越大了,自己也当了二十多年的父亲,逐渐消解了积存心中三十多年对于父亲的淡漠态度,更加深深体察到父亲对我的那份厚爱。

直到现在,我才深知自己应当愧对这份沉重的父爱。

越过了数十年的漫长间隔,经历了升降沉浮的人生道路,回忆往事,细心体察,似乎才慢慢回味过来,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是一位纯朴的农民。他一生的心愿就是当一名合格的农民,可以说是如愿以偿。父亲热爱劳动,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四季在田野里劳作,不以为苦,反以为乐,终其一生,乐此不疲。他是白池村最出色的种庄稼高手,没有谁能在传统的农业种植方面超过他的水准,大概在父亲自己心中也是以此自豪的吧?看得出来,在乡亲们夸赞他农活干得好,或者向他请教种瓜点豆的技艺时,父亲总会悉心指导,面带微笑,心满意足。

种庄稼之前要翻耕平整土地,打起田埂,以便庄稼出苗之后便于浇水,同时有利于夏秋季节排涝。父亲可是把田埂修整得横平竖直,一点也不马虎。除了拉起绳子修田埂,还要用铁锹细致地把土垄压实拍平。种花生的时候,每个土坑里撒下三粒果仁,准确无误。刨坑、浇水、撒种、填土、踩实,每一道工序都是一丝不苟。

秋天收获的粮食蔬菜都要进行冬储,收藏之前要充分晾晒,择捡干净,才能保证冬储的效果。冬储保存完好的菜蔬瓜果,可以放到明年暮春都能完好无损,接上夏粮。粮食入囤,瓜菜入窖,父亲会在秋后精心清理准备冬储的粮囤和菜窖,准备细河沙,将大白菜、红薯、胡萝卜、生姜等晾晒后去掉水汽,然后选择一个晴朗的日子入窖,整齐码放在地窖里。漫长的冬天,父亲每天脚蹬木梯出入地窖,将一堆堆冬储食物逐一倒垛,发现腐烂变质的就要挑拣出来,这样才能保证储存的质量。早上打开地窖的木盖通风换气,日落时再盖上,下雪天寒时节还要压上柴草,为地窖保温。

父亲还是种瓜、种菜的好手。多年在生产队的瓜园、菜园里担任种植员,到了产瓜出菜的季节,他都会担任看守人,夜晚住在村外瓜园中央的简易窝棚里,或是村头菜园低矮的小屋里。生产队给群众分瓜分菜的时候,父亲称的重量肯定是一点也不差份量。夏天中午,我去瓜园里给父亲送饭,他跑到瓜田里搬来一只熟透的大西瓜,用刀切开给我吃,留下瓜籽,晾晒干了当做种子。有时我到瓜园里买几个西瓜,父亲精心挑选,然后称重收钱,我骑着自行车给亲戚家送去。

我家前院空闲的宅基地上有几畦菜地,当年属于自留地,父亲回到家便一头扎到那里侍弄蔬菜,供给自家吃菜富富有余。房前屋后栽种了许多树,其中有一种柳杆子长得特别快,如果管护修剪好了,当年就能砍伐,出售柳杆子是我家的一项副业收入。春天的柳杆子疯长,每天都会冒出许多嫩芽,父亲就会用双手撸下柳芽,用砍刀除掉疯枝,这样才能保证主杆有充足的养分快速成材。

此外,父亲还负责家中养鸡、养猪、养羊等家禽的饲养,我放学后从田野里收割的青草野菜,父亲用铡刀切割成青饲料,拌上麸皮喂鸡喂猪。忙完地里的农活,回到家又要忙碌不停。

每一顿饭,等到母亲做好饭了,全家人坐在饭桌前,等候父亲,而他总是姗姗来迟,搞得人饥肠辘辘,所以我每顿饭都是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父亲最爱吃热面汤,加上大蒜汁和香菜末,再浇上醋,看他端起大瓷碗,吃得津津有味,吃得有声有色,吃得大汗淋漓,不得不暂停放下碗筷,拉下肩上搭着的毛巾擦汗。

我觉得很奇怪,父亲为什么那么爱吃香菜呢?在自留地种菜的时候,他总会种上半畦香菜,秋天的时候连根拔下,晾到半干的时候,就像编辫子似的编起来,挂在门前的墙上,可以满足冬天的食用。这种蔬菜有一股浓郁的香味,即使晾晒干了,存放了很久时日,它仍然顽固地保留了那股特有的滋味。

家乡的土炕和灶台都是用土坯垒成的,两者相连,共用一个烟道,散发着诗意的炊烟从屋顶的烟囱里飘出来。垒炕和盘灶是一项技术活。土炕中的烟道设计合理,冬天就会让灶台里产生的热量充分释放出来,满屋子暖融融。灶台设计巧妙,柴草燃烧充分,做饭炒菜不回烟,烧柴火产生的浓烟就能从烟囱里顺利排放。如果土炕和灶台搞得不好,那就会惹起许多麻烦,做饭时满屋子冒烟,土炕也不热。父亲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左邻右舍都要请他去帮忙,父亲也十分乐意做这件事情。这当然是没有任何报酬,只要人家夸赞他几句,父亲就会心满意足。

父亲有一次去县城赶集,出售自家的猪仔。那个年代的钱还很值钱的,一头八九斤的猪仔,大概能值十元钱,而一位县城工人的工资不过每月四五十元。全家吃中午饭的时候,父亲没有回家,晌午过后才回来。几只猪仔都卖出去了。回家晚的原因,是因为有一位买主多付给他十元钱,父亲卖完猪仔就在那里等着,直到中午集市散了的时候,买主急急找来,父亲退还他十元钱,才蹒跚回家。

乡亲们知道了这件事,都说他冒傻气,父亲却不以为然,他自言自语地唠叨:“那是人家多给的钱,我咋能不退给人家呢?”

父亲热爱劳动,置办了多种劳动工具,农业生产日常使用的锹镐锄耙一应俱全。每天劳动结束后,蹲在地上去除农具上的泥土,回到家还要用抹布擦拭干净,到了农闲时节,大部分工具不用了,父亲还会为金属部分涂抹机油,防止生锈。我家东厢房就是父亲的农具室,墙上整齐排列着十余件农具,就像如今在博物馆里陈列的古代劳动工具的那种样子。因此,每当我进入博物馆参观时,见到各种农具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父亲,想到他的那十几件农具。

父亲的农具保管维护的这么好,当然不愿借给别人使用,可偏偏有几位乡亲时常来借用,而每次用过之后送回来的农具总是粘着泥土,父亲又要唠叨埋怨几天。有一天,一位堂叔来我家借农具,不巧家中无人,他擅自走进工具室取走一把铁镐,不料我家的狗却尽职尽责,追着他狂吠。待到堂叔归还农具时,这只忠实履职的黑狗还追着他抗议。堂叔向我父亲告状,声言拿走农具的时候被狗咬了。父亲信以为真,非常生气,抓起一根木棒就打狗,不想打中了它的要害部位,那只可怜的黑狗受了重伤,蹲在枣树下,不吃不喝,三天后就死去了。

全家人都可怜这只黑狗,埋怨父亲做事鲁莽。黑狗是我的伙伴,天天跟在我的身边,失去黑狗,令我伤心,因为这件事情几天没有跟父亲说话。

不知何时村中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每天晚上放在村中心小学校的教室里播放。房间小,观众多,当然就会有许多人挤不进去,晚来的人只能站在教室的窗外伸长了脖子观看。父亲爱看电视,尤其是喜爱河北梆子,每天匆匆吃过晚饭,急急赶到小学校,带着一只小板凳,端坐前排观看。由于白天在田野辛勤劳作一天,一旦坐下来就会不由自主地打瞌睡,不论电视机的声音有多大,垂头而睡,鼾声大作,直到电视画面上出现了“再见”字样,继而是满屏闪烁的雪花,父亲才会从梦中醒来,拎起板凳,蹒跚回家,倒头大睡。第二天清晨,鸡叫三遍,准时起床,日出之前准时到达自家的承包地,干劲十足地开始新一天的艰苦劳作。

我读高二的时候,母亲突然病故,从此家庭发生了大变故。母亲是一家之主,母亲的权威维系着这个十几口人的大家庭,尽管生活贫困,但依靠母亲勤俭持家,基本满足温饱需求,家中一切井然有序。母亲不在了,一切都将改变。父亲一心在田野劳动,平时不操心家务,此时便不知所措了,不知如何是好。他掌控不住这个大家庭,于是在一位堂兄的主持下,兄弟们很快便分了家,我仍旧是跟随父亲生活,唯有读书才能纾解心中的苦闷和孤寂。

我长到十五六岁,已是身材矫健的少年郎,父亲满心欢喜,家里又添加了一个壮劳力。等到我高中毕业回乡务农的时候,家乡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生产队的土地分到了各家各户,解散大集体,恢复个体经济。每家分得七八亩地,没有壮劳力哪能行啊!那时大哥二哥已分家过活,父亲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有一段时间,我热心武术,月夜在自家院子的大枣树下练拳术,有时挥动一根两米长的白蜡杆,跳跃腾挪,身手敏捷,旋舞生风。父亲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我曾听到他向自己的表弟夸我。他期望自己的儿子成为舞枪弄棒的武林高手,而不舞文弄墨的文弱书生。

但我注定是要让父亲失望的。高中毕业后回乡务农,可我的心思并不在农事上,而是喜爱读书,开始广泛阅读文学书籍,并且在家中复读功课,准备明年的第二次高考。由此,父子冲突在所难免。

春天播种的时候,一垄地撒下几斤种子,一个土坑中埋入几粒果仁,父亲严格把关,而我在这方面却马虎大意。在种花生的时候,不时将果仁塞进嘴里咀嚼,在父亲看来这是浪费种子,因为每一粒果仁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

在间苗的时候,父亲蹲在地上,伸张手指丈量幼苗的间距,还要选择长得好的苗子,精准定苗。锄草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不能伤到每一棵幼苗,而杂草务必要清除干净,父亲甚至时常蹲下身去拔草。

锄禾日当午,农忙时节在庄稼地里锄草,中午锄掉的野草很快被强烈的阳光晒死,故而锄草效果较好。晌午在田间地头吃过带来的简单午餐,父亲就会顶着烈日继续劳作。他担心锄掉的野草会在夜间露水滋润之后复活,所以锄完一垄地,放下锄头,弯腰捡拾野草,堆放在地头。父亲认为我锄过的地垄不干净,通常他会在我身后从事第二遍间苗锄草的重复劳动,发现还有杂草便立刻拔掉,但如果发现我粗心大意锄掉了心爱的庄稼苗,他非常生气,就会接连不断地唉声叹气。

我做活马虎,加之心不在焉,这些农活都做不好。的确,我那时也没有心思干任何农活。

农忙时节连续多日劳作,令人疲惫不堪,午餐时扔掉锄头,我便躺倒在地头的大柳树下,酣然入睡,待我一觉醒来,看到父亲仍然弯腰在田垄里锄草。

秋天收获玉米的时候,父亲不是连片收割,而是逐棵查看成熟情况,逐个玉米棒采收,最后再砍倒玉米秸。这样保证了每棵玉米都能充分成熟,必定会提高粮食产粮。当然,这会大大增加劳动量。

父亲收割芝麻更是小心翼翼,临近成熟时每天去查看,逐棵查验,确保接近成熟,豆荚将开未开才是收割的最好时机。收晚了豆荚容易炸裂,浪费芝麻粒,而早收了则籽粒不够饱满,影响芝麻的产粮和出油量。

父亲让我去收割芝麻,送回家的芝麻秸中有许多棵尚未成熟的青豆荚,父亲见到后气得五官变形,唉声连连,惋惜不已。

时隔四十年,忆及往事,倏然感到了惭愧。

我没有继承父亲的产业,决心到遥远的远方去追寻梦想。在一个西风萧瑟的暮秋,疾步走过收割过后空旷的田野,我背着行囊从白池村赶到县城,在那里坐上了一辆长途汽车,远赴太行山参军。

父亲当然不愿意我去当兵,但他心里也清楚,儿子长大了,他已不能阻止我迈向远方的脚步。

次年,父亲独身一人从家乡赶到军营看我。他手中握着我信封上写的地址,坐汽车,倒火车,奔波一天到达邯郸,正巧我的一位同乡战友在火车站执勤,父亲拿着信封的地址向他打听如何坐车去部队,战友从招待所给我打来电话,我让父亲在火车站等候,急忙从军营坐上长途汽车去迎接。我们部队的通信地址是邯郸市某某部队的代号,为了保密,没有写具体位置,其实部队远在六七十公里外的大山里。

来到部队,连队干部和战友们都来探望我的父亲,几位同乡战友更是热情接待,争相去连队食堂打饭。父亲在连队住了两天,我送他到邯郸火车站坐车回家。

我违背父亲的意愿,没有陪伴他当农民,而是当上了一名士兵。我参军离乡的那一天,父亲送我到村口,洒泪而别。当时父亲肯定是很失望的,剩下他一个人,那几亩地怎么种?好在我参军三年后便当上了军官,这当然比当一辈子农民好,令父亲喜出望外。

我回乡探亲的时候,特意到天津东北角的祥德斋购买了两盒黄油蛋糕带回家,父亲却说还不如县城集市卖的好吃。他不是不爱吃,而是觉得我买的太贵。父亲悄悄地为我热情张罗婚事,托了他的一位表妹四处联络,他把这当成了一件急事。而我却心不在焉,一概拒绝,这大概也是令父亲大失所望的吧?探亲期间,我忙于串村走亲戚,没有坐下来跟父亲谈谈这件事情。在我这方面还不算什么,但在父亲心里却是头等大事。

军务繁忙,三五年才能回乡探亲,每逢过年过节,我从邮局给父亲汇一笔款。在去县城邮局的路上,父亲逢人便说“儿子给我寄钱来了”,高兴得合不拢嘴。但他却舍不得花钱,从邮局取出,转手存入银行的存折,他说要给儿子存款,将来用于娶媳妇。

长年累月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过度劳累,加之营养不足,损害了父亲的健康。沉重的家庭生活负担压弯了父亲的腰背,他慢慢变成了一位驼背的老人,再也不能直起腰来。

父亲曾经坐在我家院子的枣树下拍摄了一张黑白照片,我记得这也是他唯一的一张照片,可惜没有保留下来。

时隔三十年,父亲在我心中的印象只是一位驼背的老人,容貌也变得有些模糊了。我保存着一张列宁的画像,下颚浓密的胡须,饱满的前额,凝视的眼睛,看到这张画像总是令我想起自己的父亲。

我在部队当连长的时候,有一年春节休假,赶到京郊康庄军营,陪伴父亲和三哥一家人过年,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父亲。父亲跟随三哥在部队里生活了两年,不用再种庄稼劳作,可算是享受了。但他劳累了一辈子,真让他闲下来,反而感觉浑身不舒服,于是在三哥家的院子里种菜,找到了自己施展才艺的用武之地。

在我参军八年后的秋天,父亲去世了。

二哥养了一头毛驴,那天父亲在院子里用铡刀为牲口轧青饲料,突然感觉浑身疼痛,二哥急忙叫来几位邻居,将父亲送到县医院去抢救,但却为时已晚。我在军中得到噩耗,急忙从训练场脱下军装,归乡奔丧。在葬礼上,我冷静地检视自己对待父亲的态度,感到自己不是一个好儿子,惭愧万分。在我离开家乡的八年时间里,父亲轮流跟随三位哥哥生活,都是哥嫂照顾父亲的生活。除去过年过节给老父寄去一笔钱,我从来没有过问父亲的生活,没有尽到一份孝心。

小时候,我们紧紧跟随在父母身后蹒跚学步;长大后,父母跟在我们身后踽踽而行。娶妻生子为人父,人到中年世事艰。猛回头,突然发现父母已届耄耋之年,颓然老矣。再回头,早已望不见父母的身影和慈颜,唯有雨纷纷的清明时节,兄弟姐妹相聚在一起,默念父母的养育之恩。

父亲走了,他留给子女们的遗产就是几间陈旧的老房子,还有东厢房里保管完好的一堆农具。兄弟四人,只有二哥继承了父亲的农业生产技术,也只有二哥才有资格接收那些农具,继续在故乡的土地上劳作。在这方面,父亲生前最信任和赏识二哥。如今,故乡已经全面实现了农业机械化,耕地、播种、锄草、施肥、收割等各个生产环节,全部由大型农业机械完成,生产效率极高,乡亲们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彻底解脱出来。二哥继承的那几件农具似乎失去了价值,唯有在自家院子里种几畦菜,还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父亲走了,但关于父亲的回忆却永远珍藏在心底。想到父亲的往事,联系自己半生的经历,似乎感觉到父亲强大的基因在我的身上遗传下来。原来没有感觉,那只是我忽略了这种遗传的作用,但它顽固地融入了我的血脉,会在某一方面显露出来。

在军营服役时,经常迎接正规化管理检查,连队官兵把营区修整得整洁美观,就连那些生长在营区的植物也都进行军事化管理,战士们把枝叶修剪得整整齐齐,路边的土埂像直尺一样笔直,路旁每一棵树的根基部分打起土挡,平时是用来浇水蓄水的,既然要正规化,就要把土埂修理得干净利落,圆圈形状的要平滑美观,四方形的要有棱有角。每天早操结束之后,各班战士按照划分区域搞环境卫生,战士们用工兵锹拍打土埂,没有一棵杂草,不留一片树叶。在从事这项工作时,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父亲在春天平整耕地的情景。

从前没有心思跟随父亲干农活,如今在大山深处的军营里却精细修整树根的土埂,甚至比父亲还要细致入微。父子同时做着非常相似的工作,只是在不同的地方罢了。

进入机关工作之后,开始大量撰写文字材料,字斟句酌,反复推敲,砚田耕耘,墨海畅游,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笔杆子代替了锄把子,我的公文写作跟父亲的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

在机关工作也并非局外人想象的那么轻松,业余时间加班写材料更是家常便饭,闭门造车,搜索枯肠,不知疲倦。这正如父亲早出晚归、披星戴月、挥汗劳作,虽说是有体力与脑力之分,但同样是矻矻用功,孜孜以求,艰辛劳动。在吃苦耐劳、忍辱负重、安分守己等方面,我完全继承了父亲的特质,这应当属于遗传吧?

父爱如山,一座大山矗立在远方,透过岁月的风烟,呈现出壮丽的风景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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