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孟朝阳的头像

孟朝阳

网站用户

散文
201911/13
分享

回家,给父亲带条好烟

作者:孟朝阳

      要过父亲节了,回老家该给父亲带点合适的东西,既不能奢侈,又要表达自己的心意。思索了许久,我想好了,回家,给父亲带条好烟。

父亲的父亲有六个子女,伯父要上学,姑姑要成长,生活的重担便落到了年仅18岁的父亲身上。当父亲从学校回家接过了上任老村长的那枚大印起,生活的沧桑与艰辛便伴随他度过了大半辈子。可是,父亲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带领全村人干活,到头来却连吃的粮食都不够。在那个年代里,父亲硬是供他的哥哥上了大学,结了婚。三个小妹成家后,父亲才在一贫如洗的家中同母亲结了婚。如今提起那段往事,伯父、姑姑们都满面愧疚。可愧疚并没有丝毫减轻父亲的重担,他又担付起赡养父母、教养三个儿子的重担。

在日子一天比一天紧张时,愁云开始爬上他的额头。在那个困难的日子里,他学会了抽烟。每当他心烦时,便会掏出一包已揉得皱巴巴的“羊群烟”,蹲在墙角,“吧嗒、吧嗒”地吸开了——那是他唯一能享受的奢侈品。

起先,他是不抽烟的,别人送他也总是别在耳朵上。后来,爷爷见他愁得心怜,才说:“吸口烟吧!很带劲的!”他便默默地接过了爷爷的旱烟袋,用一个烟锅在里面捣腾了半天,舀出一锅烟,“吧嗒、吧嗒”地吸开了。从那时起,他便与烟结下了不解的缘分。后虽由家境的起落而时断时续,但我却依旧清晰地记得父亲吸烟时的情景。那时,父亲依墙蹲着,用那双干瘪的手仔细地搓摸着烟,然后用舌尖来回舔烟纸,让烟湿润,然后慢慢地放进嘴里,默默地用牙齿咬着,眼睛却不知道看着什么东西,只是发愣……老半天,他才闭上眼睛,沉浸在一种快感中,然后慢慢地睁开眼睛,徐徐地吐出烟来,仿佛也就吐出了一天的劳累和屈辱……那种神态让人现在想来都心里微微地发痛,是生活的重担压得他如此难受,还是为了别的?

日子在那烟火中无声地流逝着。父亲一天一天地老了,我们却相继上了中学。父亲便狠下心来戒了烟,有时忍不住了,就要抽爷爷的旱烟,当我们兄弟偶尔回家时,便会听到父亲那撕心裂肺般的咳嗽,直叫人心中阵阵发痛。当村里其他的孩子都回家杀猪卖肉,盖起了楼房,而父亲却在村人的疑惑和嘲讽中,毅然让我们升入高一级学校就读。当他那挺拔的脊梁严重变弯时,我们也相继上了大学。

而今,当我把一条“猴王”郑重地放在父亲身边,他眼睛一亮,但是,瞬间又暗淡下去了。他默默地收起了爷爷的旱烟袋,用那双粗糙的手撕开塑封,慢慢地拿出一根香烟,叼在嘴边。看着那深凹下去的眼睛,毫无血色的嘴唇,我心中涌起一种浓浓的歉疚和伤感。我不知道,在那淡淡的烟火中,他啜吸品味的是怎样的一种味道?他是否会忆起几十年来的沧桑和生活的艰难?我也不能明白,当他吸完那条烟后,他能否说得清楚自己坎坷的一生,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呢?

但我明白,那烟草味远不如生活那般苦涩。

本文发表于《教师报》2018-06-27日 第06版文苑栏目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