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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每木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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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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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下来(15)连载



十五

“阿飞建材批发场”开业庆典的戏剧性成功,在东河乡成为街头巷尾的美谈。县公安局宣传科采写的报道《回头是岸的创业兴邦——张令飞开业小记》在县报发表后,张令飞更是名声大振。社会就是这样有趣,捧红一个人有时只要一个机会。

开发区进驻企业陆续开工,张令飞上门推销黄沙,大多企业爽快答应:送过来呀,你张令飞是肖局长、胡所长树的典型,我们支持你。不光黄沙,水泥也要。

这可乐坏了张令飞,山样高的黄沙没有几天就拉断了货。张令飞赶快通知邓连林父女俩连夜送货。半夜船到,天蒙蒙亮就叫队里人上货。两个时辰一大船沙卸完了,张令飞现结卸船费,村上人乐得合不拢嘴。一溜烟跑街上,硬着腰板进到点心店,有的吃鸡汤面,有的排骨面,有的肉馅馄饨,有的小笼包子,胃口好得牛都吃得下。

队里人自此拜不得张令飞天天有黄沙卸,天天有进账拿,天天吃点心店,那叫开心!

张令飞卸完沙没有像他们上点心店,他一抬脚上了船。见到邓连林父女俩,请求立马开船去东山水泥厂,他想进六十吨水泥回来试卖。几家企业都与他预约急用。

邓连林爽快答应,立马解缆开船。

邓晓蔚早准备上了早饭。一铁锅粥,还有油煎饼、炒黄豆、萝卜丝,后仓箱房里弥漫着粥香、饼香、黄豆香。

钻进箱房的张令飞被浓浓的香味迷住了,胃口大开。他抓起一把黄豆就往嘴里送,晓蔚满脸堆笑说他:“看你,也不注意卫生!”递上一双筷子,说:“饿坏了吧?这饼特为你煎的,多吃几个。”张令飞一股感动,目光有点痴痴地看着晓蔚。晓蔚也正看他,四眼相对,晓蔚的目光缩了回去,脸颊上泛起一团红晕。

张令飞看她入了迷。牢里出来,自从老婆孩子跟人跑后,他一直生活在没有温馨、没有依靠的孤独之中。一回到家除了四堵墙壁还是四堵墙壁,从来没有吃过一顿象样的饭菜,心里塞满了焦虑和孤独。因为自作自受,一直咬紧牙关,从来不敢往苦里想。现在看到一个女人为他准备了这样丰盛的早饭,心里真有一团苦水要倒出来。

呆呆地看着晓蔚,眼里噙满了泪,但他尽力熬住着,只是眼圈红红的。他端起一碗粥,故作镇静,三下两下哗啦啦把一大碗粥吃个精光。

晓蔚忙着,眼光偷偷看他,然后说:“饼你吃嘛,多吃几个,留两个我爸就够了。”张令飞今天胃口真的太好了,感激地扫一眼晓蔚,抓过饼子就咬。面颊鼓鼓的,嚼在嘴里一股子爽脆和油香。伸几下脖子,边说:“好吃,好吃,真好吃!”晓蔚搓着手笑,甜甜的,“以后我一直给你做……”

自从父亲在开张典礼上宣布他乐把女儿嫁给他后,她真的一直有这个心思。许多天来,心里一直辗转反侧。张令飞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个真如父亲夸赞的大好人,自己乐于用终生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自从自己男人肝癌逝世后,父亲手边少了个能干男人做帮手。父亲年岁大起来,要个合适的人做接手,想不到冒出了个张令飞。

张令飞感觉这顿早饭是他出狱以来吃得最美最有滋味的。晓蔚知道,也是她做得最细心、最精彩的一次。想来,油脆饼还是丈夫健在的时候做过,都快生疏了。

张令飞从仓箱里出来,见老邓边抽烟边打方向盘,一股子的悠闲自得,他上前去,说:“伯伯,我来开,晓蔚早饭做好了,你吃去吧。”说完,心里不由一惊,怎把邓晓蔚的名字那么自然地叫作晓蔚了,两个人倒像是熟识好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了。老邓呵呵的笑,满脸皱折俨然笑成了菊花。

老邓没有说什么话,放心地把方向盘交给张令飞。张令飞一直开拖拉机,一掌手,感觉很好很好的。

时间还早,河面上浮着轻轻的水汽。河流里的船只多起来,来来去去,机声隆隆,河水翻搅得像锅里的开水。

载重船一艘艘吃水而行,空船一阵风似的驶过。浪头扑到载重船头,好似乎船要沉入水里,看得张令飞心里直叫危险。

载重船上的驾驶员一点没有惊慌,跷着二郎腿,全然是漫不经心。张令飞很惊奇船的浮力,不像拖拉机一陷入深坑就别想爬得起来。

拐过一个河弯,运河豁然开阔。张令飞被运河边上的风景迷住了。他发现河里看景与岸上很是不同,沿河的树,还有一根根烟囱,特别高大、伟岸。一个个村落,白墙红瓦,错错落落,高高矮矮,还有鸡鸣狗吠声从岸头传来,似乎感受得到一家家小日子的幸福。

与河水有了特别的亲近感。水的凉气扑面而来,感觉得到清凉凉的。他的鼻子闻到了一股子飘飘绕绕的水腥味,感觉特别的好闻……

张令飞的脑里突然升起一种幻想,要自己有一条这样的船,在船上有个家,与人无争,到处游来荡去,东南西北的生活,多有意趣和幸福呀……

邓晓蔚端上一杯茶,一直站在他的身后,看到他宽阔的背影,专注驾船的样子,竟然被他深深的吸引。张令飞身上,一股子让她醇醉的男人气息直捣她的心窝,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很想扑上去,投进他的怀抱,钻进他厚实、强健的身子里。

晓蔚的身子微微颤抖,双腿绵软。一个浪打来,她真希望自己跌下去,只要张令飞抱住她,就是船沉了她也一点不害怕。

张令飞回头,看到晓蔚痴痴呆呆看他,心里感应到一种情愫在涌动。

他说:“晓蔚,开船真享受。”

晓蔚说:“真希望你一直把这条船开下去……”

“这河没有个头?”

“没有头!”

“要么我们俩个一起开……”

晓蔚把身子软软的靠上去,贴住了张令飞的背。一股刚刚上沙的汗酸味,直冲晓蔚鼻孔。她把鼻子贴紧点,再贴紧点,感觉多香的味呀!醉她的心!“阿飞……阿飞……”她深情深情的轻呼。

张令飞掌着方向盘,拉足油门,把船开得飞快,好像他的心一起擦着水面飞起来……(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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