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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秀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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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9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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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料”的北京话

“有料”的北京话

来北京那会儿,为了急于融入这个大都市,我有意消灭自己的家乡口音,也翘起舌头学开了北京话。学得得意时,却被别人捅破了,你是某某地方的人吧?

外地人说北京话总有家乡的底音,耳音好的一听就知道。所以,我看电视节目时,听到一些演员的“怯口”我总想笑。演员是靠嘴生活的人,学得都不像,何况我们这些普通人?

不像就不像吧。但要和外界打成一片,语言接近是第一位的。从前有句话:要想学语言,北京呆四年。北京话很有特色,很有料,是各种方言的“腕”,至少对北方话来说是这样的。如果像品味菜肴那样品味北京话,它真是五味杂陈呢。

首先是“俏”。俏是俏皮。挺正经的一件事,让我们外地人说起来很一般,搁在北京人嘴里就很有意思。向北京人问路,路径指的具体明白,“您哪这样,您哪那样”,总是把对方垫高了说话,透着像一家人。北京话儿化音多,儿化的语言就很俏皮。把“冰棍儿”说成“冰棍”,意思大改不说,小巧的韵味也没了。把“遛玩儿”说成“遛玩”,则难听又生硬。二:“溜”。北京人说话很溜,尤其北京老太太,个个话唠,一句接一句,背书似的,很长的句子都一气呵成。北京的乘务员报站,如果没有语音提示,你要小心,要把耳朵支楞起来,因为她说得溜,一张嘴站名就报完了。北京人说话唇齿无力,常常吃字。给播音员正口,北京人是最难的。北京话不是普通话,却最接近普通话,难就难在一线之间。三:“幽”。幽是幽默。北京市出语言大师和幽默大师的地方,有深度的文化做背景,自然会修炼出很多文化精英。用北京话写得好的,从前有老舍,现在有王朔。幽默大碗就更多了,远的侯宝林刘宝瑞马季那些大师就不说了,草根英雄郭德纲,天津人,天津也是相声窝子,但不来北京侵染一下,似乎不正宗。他的相声在天津扎下根子,必须在北京攻城略地,成名立腕。郭德纲的相声从津入京,像通房大丫头归了正,可以和主子同吃同住同劳动了。《红楼梦》也有北京话的影子,曹雪芹著书《红楼梦》,从悼红轩到京西红叶村,没有离开北京,所以《红楼梦》有意无意留下的,会有北京话的味儿。大观园的人,学贯古今的,自有一套语言系统。诸如“劳什子”,“小蹄子”之类的俚语,现在不说了,老北京人肯定说过。大观园之外,就是那个说话风趣的刘姥姥,古灵精怪,拿自己开涮,娱乐众人,一口京片子,典型的京郊老太。四:“绕”。北京人说话是中国最绕的,你说前门楼子,他说胯骨肘子,两不挨着,总能绕到一块去。北京人说话不会出现语法错误,词用一大串,主谓宾俱全,助词介词叹词,一个也不能少。侯宝林有一段相声,叫《地方话》,说出了北京人的说话特点,就是一堆一嘟噜的,很好玩。北京人骂街不带脏字,最多骂一句“丫的”,“丫的”就“丫的”,抽象一些,总比广东人骂“吊你妈的”的强?骂不直接骂,骂人还让人感觉舒服,这是骂人的最高层次。有个骂街的词现在不咋用了,就是“姥姥的”,姥姥是啥,妈妈的妈,不骂妈妈的,而骂姥姥,你说绕不绕?五:“鲜”。鲜就是鲜活生动。“大腕”“大款”“老外”这些耳熟能详的俗语,都是北京人发明的。“老外”这个词最有意思,前些年王朔写过一本书,叫《看上去很美》,书中的主人公方枪枪为争夺“老外”这个词的“版权”,还和另一个孩子争论过厮打过。孩子与孩子用北京话过招,看着过瘾,让人惊叹——王朔的语言怎么这么鲜活呢。

近几年北京话有点“失势”,越来越不行啦。让赵本山忽悠的,东北话上来了,大有横扫天下独领风骚之势。其实,东北话与北京话“交往”,史上就有,清人一入关建立清朝,二者就水乳交融了。但怎么浸润,也失不了北京话的本色。我曾遇到一位出租车司机,他开车往里走时说:“我往里掰。”这个“掰”就十分生动,它即有拐的意向,又有拐的力度。如果说“拐”,那意思就差多了。

像许多地方话一样,现在地道的北京话也大面积沦陷,全国全世界的人都来北京,让北京话的特色一点点稀释。有的专家站出来,提出“保护北京话”。一种东西到了保护的程度,差不多到了末世。语言交流,也讲效益,也说成本。普通话人人会说,人人听得懂,沟通成本低,所以人们就放弃了家乡话,同说普通话。尤其网络的兴起,网络语言大行其道,地球越来越像一个村,地域性差异越来越小,大家更趋向说一种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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