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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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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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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炉子的刘老六

过了秋天,冬天马上就到眼前了。刘老六一边听着老婆的唠叨,一边坐在火炉边喝着茶,一边寻思着,“张老五真是一个没文化的人啊!我卖的炉子品牌叫旺火,他给自己儿子起的名字却叫火旺,给娃起了一个铁疙瘩的名字!哎,没文化到底是没文化,起名字还要靠我的炉子来启发,张老五是真真实实的小学程度的一个老实人,不像人家留学海外的王老二家,人家给娃起的名字叫王玉轩。一听就是有文化的人给起的名字,金玉之体,气宇轩昂!娃将来一定是大有一番作为啊!这人没文化,真的是太可怕。”头脑里想着想着,不由唉声叹气一声。老婆看见老六这个样子,大喝一声,“老六,叹什么气,还不赶快喝完茶去干活!”

老六看一眼老婆,又自顾去喝茶,嘴里却偷偷说道,“女人家,嘴翻得快!到底眼里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心里只有锅碗瓢盆人民币。看不到千里河山,装不下宇宙苍生。一句话,见识低!”

老婆看一眼老六,忍不住又嚷道,“一年的生意就等这一季,还不赶快装好炉子摆好货,迎接顾客的到来,成天就知道喝着个苦茶,抱着个炉子瞎幻想。”

老六听老婆唠叨,也不生气,只是嘿嘿一笑。喝完茶后,老六从椅子上嗖地站起来,两手拨一下长而凌乱的头发,再紧一下束在腰上的绳子,便开始干活了。在炉子的运输过程中,因为长途颠簸的缘故,有很多炉子的螺丝松掉了,相应的部件也就和炉子分离了。老六用心检查每一件炉子,然后将松掉的螺丝重新拧好。虽然不是多么繁重的活,但这个活需要时不时翻转炉子,到底是需要力气的;并且有些螺丝位置比较低,还需要整个人趴在地上才能够得着;但刘老六却干的很顺手,他不嫌脏,不嫌累,一双粗糙的大手上沾满了炉子上涂抹的防锈油,脸上不是灰,就是油,说话永远一副笑嘻嘻的样子,顾客们也喜欢和他说东道西,胡侃家常。

突然,店门里进来了一位个子高高的年轻姑娘,轻声地说道,“老板好,我想买一个火炉。”

“炉子多的很,你先多看看,慢慢挑一个你喜欢的。”刘夫人满脸堆笑地说。

“好的,老板娘!那我先自己看看。”说完话,这个年轻女人就在火炉子堆里走过来转过去,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嘣嘣”地直响。

“你是哪里人,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刘老六停下手里的活,抬头问道。

“我是刚分派到咱镇卫生室的医生,家在陇南那边,姓林,叫林新月。我宿舍里有一个炉子,可是看起来太旧太古老,我想换一个新一点的,应该会暖和一些。”姑娘倒也话挺多,一下子就说出了事情的缘由。

老六赶忙接着话茬说,“哦,这里的冬天比陇南要冷很多吧!陇南那边我没去过,但我估摸要比咱这边海拔低,就要比咱这里暖和一点。咱这边的人呐,冬天就依赖两样东西,一个是填柴禾的土炕,一个就是能把炉盖烧地通红的大火炉。姑娘家要注意保暖,赶快把你那旧炉子扔掉,换一个新的!我这里的炉子都是大品牌‘旺火’,火大地很,还很省煤。”

“炉子这方面我不是很懂,那老板您给我推荐一款吧!”林姑娘微笑着说。

“好说,好办!别的东西我不懂,说起这火炉子,我就是绝对的权威,顶级的专家。”老六不由吹起了大话,“这炉子,和人一样,尤其是要像男人一样。首先要方方正正,才能顶天立地。其次,要身板结实,钢材选料上等;质地需匀称光滑,整个炉子掂起来有分量;不能小巧玲珑,皮薄肉嫩,掂起来轻飘飘。还需有一套回火装置,能咽的下各种气,这样的炉子能循环热能,既省煤炭,又暖和。”老刘一看林医生听地认真,说地更加得意了,“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一个好炉子,最重要的设计在哪里?不是我吹牛,估计很多人不知道!”老刘说完,还瞅瞅老婆,言外之意是老婆也不知道。

老婆看老六这个得意劲,大声喝道,“赶快给林医生挑一个好一点就得了,一天吃上喝上,嘴里尽是些废话。”

林医生看老板和老板娘吵了起来,感觉很不好意思,弱弱地说,“我不急,不急,老板挑一个生火利索的就好。”

“今天,我就把我的绝学给林医生说了吧!这炉子最重要的设计,其实和人也是一样的!你过来看,就是这个炉膛。”刘老六颇为得意地说。

“炉膛怎么了,我看不懂。”林医生看一眼炉膛,有点懵。

“炉膛就像男人的胸怀,宽广的就比窄小的好!对于窄小的炉膛,首先需要把煤炭敲地很小,敲碳这个活,既很脏又费事!其次就是炉膛窄小了,装不了碳,那火肯定大不起来。当然就不暖和了。而这炉膛大的话,一般和巴掌一样大的碳,就直接可以放入。所谓海纳百川,有容物之所和容人之怀,自然就高人一等,是为人上人,炉上炉也!”老六说到高兴处,仿佛不是小学毕业生,而是在高等学府饱读诗书十多年的鸿儒巨师。

老板娘瞪了一眼老六,柔声细语对林姑娘说道,“林医生,别听他瞎说,你就拿这款吧,买的最好,人们反应很不错。男人吹牛的话千万不要信!”

“好吧,那就拿这款。老板娘,你看这我没多大力气,能不能让老板将炉子给我送一下!”林姑娘很有礼貌地说。

“没问题,林医生。”老板娘说。

“那我给你扫微信转账吧!”林医生说完就扫码付了款。

老六站起来说,“就要这个吗?”

“是的,老板。那就麻烦你送一下喽!”林医生微笑着说。

“哈哈,好办!”老六说完便蹲下身子,两条粗壮结实的大臂膀将火炉子抱起来,直接放到了店门外的电动车上,“那我先给你放到卫生室门口,林医生!”说完,骑上电动车一溜烟不见了。

老板娘对林医生一笑,轻声说,“看,这男人就像一把火!终究需要拴在火炉里,才能发热发光,让整个冬季不寒冷。咱女人就是那管火的火炉子。”

“哈哈,有道理!”林医生也不由会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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