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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男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19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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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安左门芦笙节

姚安人口气大,一个左门乡的芦笙会敢狂言叫做“中国彝族葫芦笙文化节”。

在我的印象中,只有苗族过芦笙节,尤其在贵州较为突出,当然云南也有。芦笙节数贵州凯里的规模宏大,即便不加上“国际”两个字也是气势如虹。赶过凯里国际芦笙节的作家喻莉娟讲,节日里,苗家人盛装前往,各寨芦笙手高云集芦笙坡,平时寂静的青山翠谷,在节日里汇成芦笙歌舞的海洋,那芦笙、那歌舞满山遍野,一望无际。有时的芦笙节,参加的苗家男女达几十万人,有的人要从百余里以外地方赶来,他们披星戴月、带着干粮赶来参加献艺。在欢乐的节日里,芦笙的吹踩声,男女的对歌声,此起彼伏;男女青年在一起互诉衷情,赠送信物;老人们笑谈丰收,妇女们尽情歌舞,这时候最吸引人的要算是芦笙乐队的竞赛了,几十个芦笙队,每两队一组进行比赛,有个人表演,有集体吹跳,芦笙手边吹边舞,舞步活泼有力,诙谐风趣,旋转如飞。一曲又一曲,芦笙不停,舞步不止。最后无新曲者败北,曲多音亮的芦笙队获胜。胜者的芦笙挂上红色缎带,得胜的寨子和个人都受到人们的尊敬。芦笙节期间,还有斗牛、赛马等活动,你方唱罢我登台,苗家人有太多的欢乐。

喻莉娟还讲述了芦笙节的历史,她说据文献记载,芦笙节具有悠久的历史,远在唐代,贵州少数民族人民就开始制作芦笙,并涌现了不少的优秀芦笙吹奏家,进京朝贡者,就曾带着芦笙到宫廷演奏过,得到朝廷官员的高度赞赏。南宋范成大《桂海虞衡志》:“卢沙瑶人乐,状类萧,纵八管、横一管贯之”。南宋周去非《岭外代答》:“瑶人之乐有芦沙、铳鼓、葫芦笙、竹笛。……芦沙之制,状如古萧,编竹为之,纵一横八,以一吹八,伊其声。”这里的“卢沙”就是芦笙。明代钱古训《百夷传》:“村甸间击大鼓,吹芦笙,舞干为宴”。明代倪辂《南诏野史》载云南滇中苗族“每岁孟春跳月,男吹芦笙、女振铃唱和,并肩舞蹈,终日不倦”。到了清代,文人陆次云在其所撰的《峒溪纤志》一书中写到:“(男)执芦笙。笙六管,长二尺。……笙节参差吹且歌,手则翔矣,足则扬矣,睐转肢回,旋神荡矣。初则欲接还离,少则酣飞畅舞,交驰迅逐矣。”

芦笙乐舞,是苗族、侗族等民族,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苗族的每个村寨里,都有一个跳芦笙的中心院坝,在夏秋季节的月明之夜,芦笙鸣响,全寨的男女老少聚集在一起,随着轻松活泼的芦笙曲翩翩起舞,尽情地享受着劳动后的欢乐。

芦笙曲的种类很多,内容和形式也丰富多样,有专用的,也有标题或词意的,它们多是取材于民间歌谣,苗族人民用它们来表达细腻的内心感情和对于新生活的无限热爱。著名乐曲有《诺德仲之歌》、《大悲调》、《和调》、《赛调》等。吹奏芦笙多与舞蹈相结合。苗族《芦笙舞》有着悠久的历史,在人民中广泛流传,是最普通的一种舞蹈,大家围成圆圈,由男子吹芦笙在前,面朝圈里,横身领舞前进,妇女随后,面朝前进方向,随音乐而舞,左右脚交替前进。

芦笙是苗家人的密友良伴,他们男子人人会吹,女子个个能舞。每逢劳动之余或婚嫁喜庆之日,都要吹奏芦笙和跳芦笙舞,逢年过节时,数十支甚至上百支芦笙齐鸣,悠扬的乐声传十里。

芦笙还是苗族青年们的“红娘”,小伙子们倾吐慕之情时,芦笙又成了一种美妙的“语言”。姑娘们只要听到了他熟悉的芦笙音响,就像听到了他爱人的脚步声,向那芦笙想起的地方奔去。

出乎我想像的,葫芦笙也是姚安县彝族山区广泛流行的一种吹奏乐器。姚安方言的“葫芦”与“福禄”同音,吹葫芦笙曲, 跳葫芦笙舞, 是彝家人向往美好生活的真实写照,也是彝家人劳作之余特别是年节及喜庆之日与生命融入一起的狂欢, 是喜怒哀乐的演绎, 是对美好生活的装点, 是冲淡寡淡无味生活的调料。婚丧嫁娶之日是这样, 祭祀之日节日之际是这样, 青年男女们私下约定的 跳歌场还是这样。正如俗语所说, 听见葫芦笙响, 脚板儿就发痒。

8月8日,也是中国的传统立秋日,这一天姚安县在左门乡举办第四届彝族葫芦笙文化节,慕名而来的游客和四乡八寨的彝族群众穿着节日的盛装相聚到姚安县左门乡干海子,共同欢“彝族葫芦笙文化节”。

当记者多年我无数次去姚安,但就没有去过左门,人家说距县城大约40多公里,没有那么遥不可及,直到我调离报社也未能补上这一课。在写此书不得不采访知情人,首当其冲的是我过去的新闻同行。姚安县委宣传部的李祥给我叙述了他的赶节经过:

左门乡是边纵八支队的重要根据地之一,也是云南省生态环境保持最好的地区之一。这里彝族风情独特,民风纯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这里生态良好,风景宜人,群山环抱,原始森林葱郁,花椒园美丽迷人,渔泡江神奇秀丽,葫芦笙在这里吹响,梅葛在这里传唱,这里还是“梅葛”的发源地,也是中国彝族葫芦笙之乡。正因为地处偏远山区,左门乡4500多彝族群众至今保留着古老的彝族传统习俗,其中葫芦崇拜的习俗一直留传至今。

赶节这一天,左门乡干海子变成了一个歌的世界、舞的海洋。一大早,四乡八里的彝族群众穿着绚丽多姿的彝族服装,背着弦子、葫芦笙纷纷从各地赶来,他们自发地组成万人葫芦笙队跳起了欢快的葫芦笙舞,前来观光旅游的游客也加入队伍,同他们一起跳起了欢快的芦笙舞。百名彝族青年男女站在左门乡街道两旁,吹起芦笙、跳起舞,向远方的宾朋好友献上彝家人祝福的酒,欢迎远方的客人。左门乡小小的街道热闹异常,姑娘小伙们绚丽的服饰,让来此参加活动的客人眼花缭乱,羊汤锅、生态腊猪肉、荞粑粑蘸蜂蜜等彝家美食让客人留连忘返,土特产店里挤满了前来购买核桃、野生菌、荞粉等土特产的游客,而那些变化多端的原生态古朴舞蹈,更是让人们目不暇接。

在悠长的过山号中,三色秋杆缓缓树起,在毕摩的祈福仪式后,第四届中国葫芦笙文化节正式拉开了序幕,掀起了歌舞的热浪。歌舞《舞动的芦笙》、原创歌曲《左门等你来》、民族舞蹈《狮刀舞》等原生态彝族歌舞把参加活动的各位来宾和群众们吸引到了主会场,人们兴致勃勃地欣赏着一个个精彩的节目,山头上、房顶上挤满了前来观看节目的群众。当夜幕降监的时候,熊熊的篝火燃起,葫芦笙歌手吹奏起动听的葫芦笙,游客和彝族群众围着篝火跳起欢快的芦笙舞,他们通宵达旦,共同欢度葫芦笙文化节。

以一种乐器过一个盛大的节日,甚至是举县乡狂欢,一般人是不可理喻的,但只要你深入他们,就知道他们对芦笙的融入、依恋、膜拜,这是精神上难以根除的瘾。

我读过张凌波的《芦笙响处是故乡》,我的心亮堂了,芦笙对一个人、一个民族到底有多么重要,他在文章里写道:

闲时喜欢听点民乐,吹吹笙箫,抚抚琴弦。洞箫、竹笛、芦笙、吉他,都是我喜欢的乐器,而以芦笙为最。那或许是因为,芦笙与苗族有关,与生我养我的苗山苗水有关,与少年儿童时代的生活经历和记忆有关,与苗寨山乡浓浓的乡情有关。

芦笙是代表苗族文化的一种符号,是苗族的象征,是表达苗族人民思想感情的纽带,是苗族人民奋发向上的精神支柱。因而,芦笙被苗族人民视为密友良伴,苗家男子人人会吹,女子个个能舞。也有人说芦笙是苗族的命根子。的确,不论苗族迁徙到哪里,芦笙总与他们相伴,就是已经迁徙到东南亚甚至大洋彼岸的美国的苗族人,芦笙仍然成为他们节日团结联欢不可缺少的民族乐器。可以说,只要有苗族人的地方,就有芦笙。

张凌波还写道:我的家乡湾水镇,位于贵州省凯里市北部、清水江上游的重安江两岸,因河水形成几道“S”型流经全镇,故名湾水。那里传统节日繁多,民族风情浓郁,地方文化多彩灿烂,是芦笙节的故乡。

岩寨村是我出生的地方。我们那个村子,坐落在群山怀抱和绿水环绕之中。它位于湾水西北角,离镇上五六华里。全村共有六百多户,三千余人,是湾水最大的一个苗寨。和所有的苗寨一样,我们村也有一个芦笙场,在村东的一个平坝上。每年大年初二开始,村里都要举行各式各样、丰富多彩的芦笙会(苗语称芦笙会为“基别”,即汉语爬高坡之意,苗族称看芦笙会为“秀给”),吹起芦笙跳起舞,欢度春节,一般要连吹三天。

初二这一天,憋了一年、早就心痒手痒嘴痒的年轻后生们纷纷拿出自己那把尘封已久的、心爱的金芦笙,擦得光亮光亮,欢天喜地吹起来。

“秀阁略,秀给哩,秀给哩……嗡嗡”,雄壮洪亮的芦笙声在云天和山水间传递着,一波一波的,荡漾开来,似乎散落着,又凝结成无数股,在空中,在山谷里盘旋。

芦笙不仅音质优雅动听,而且音传很远,一支芦笙队一齐吹奏,几十里外都清晰可闻,悠远而绵长。前音未息,余音仍在,后音又继,置身其中,感受不亚于一个交响乐队在演奏。笙歌重重的敲击着乡亲们的心扉,软软的敲击着孩童们的憧憬。

这芦笙声一响,十村八寨的乡亲们便知道哪村哪寨要举行芦笙会了。苗寨一般住得比较分散,隔山又隔水,这芦笙声便是一种召唤。

不需要上门相邀,也无须发帖通知。主寨的一通芦笙吹罢,附近村寨的芦笙手们便会组织起芦笙队前来串寨玩年,云集芦笙场,一起狂欢。而远近一些村寨的苗族男女老幼也都会兴致勃勃地赶来看热闹,同时也跟着嘻嘻哈哈地跳起芦笙舞。平时寂静的苗族山乡,顿时汇成芦笙歌舞的海洋,满山遍野。芦笙场上,芦笙队吹奏出一支支优美动听的乐曲,芦笙曲调此起彼伏,和谐协调,悠扬洪亮,气势磅礴。吹到兴致之处,芦笙手们还会一边吹,一边熟练地做出倒立、滚翻、吊挂、倒背、爬竿、叠罗汉等高难动作。而芦笙队的后面则是穿戴着银角、银帽、银梳、银锁、银环、银项圈、银佩带的姑娘媳妇们,他们踏着时而欢快,时而舒缓的乐曲节奏,翩翩舞蹈。跳舞的姑娘们银饰辉映,银铃清脆,个个如花似玉,叫人眼花缭乱。那几日,芦笙声、欢笑声、嬉闹声在村庄上空飘扬。这哪里是一个村寨的节日,简直就是苗乡人共同的节日。

串寨玩年的芦笙手和姑娘们,不论走到哪村哪寨,不论有无亲故,也会受到当地村民的热情款待,有的可以夜不归家,一寨一寨地串玩,直到年节过完,芦笙堂关闭。

那阵阵笙歌,仿佛是在告诉人们:春耕季节到了,要玩,就舒心畅意地玩几天;玩饱了好收心,专心专意地做活路种庄稼,争取当年有个好收成,明年有粮能待客。老一辈的常常告诫我们说,到了芦笙节,要吹芦笙,“芦笙不响,五谷不长”;过了芦笙节,就不能再吹芦笙了,再吹就会“芦笙再响,五谷不长”了。

芦笙一响,最高兴的就是我们这些小孩子了。我们憧憬芦笙声,有芦笙声就有热闹,哪里有热闹,我们就往哪里钻。

苗族芦笙会,除了吹奏芦笙、跳芦笙舞外,往往还举行斗牛、赛马、斗鸡、斗鸟、打篮球等活动。而百货和各种饮食摊贩的叫卖声在芦笙节期间也此起彼伏,给节日更增加了热闹气氛。我们这些小孩子此时最精神了,脚步也是最快的。人聚集多了,小小的我们就在人群里拼命的挤来挤去,如一条条在水中游动的鱼。一会儿在村东头看芦笙,一会儿到村西头看斗鸡、斗鸟,一会儿去村中看篮球比赛,一会儿跑河滩看斗牛、赛马。有时,还会溜到田间地头或游方坡上,偷偷看阿哥阿姐们游方(苗族称男女青年谈情说爱为“游方”),听阿哥阿姐们对山歌、唱情歌。玩够了,跑累了,就会磨着阿爸阿妈要些零花钱,买些糖果,解解嘴馋。那些天,我们感觉自己成了世上最幸福的人,别提有多高兴了。

那时侯,往往一个村寨庆祝活动才结束,另一个村寨的庆祝活动就又接着开始了。周边的几个寨子轮流下来,也就到元宵节了。而每年的元宵节,镇上都会举行规模更大的、统一的芦笙会,形式更加丰富多样,内容也更加丰富多彩。届时,苗族姑娘们穿起节日的盛装,小伙子们手捧着金色的芦笙,约同亲朋父老,争先恐后涌向湾水镇上,欢度一年一度的芦笙节,人数往往达到三四万人之多。芦笙场、街上、田间地头、沙滩上、山坡上、大桥上,熙熙攘攘,人山人海,一望无际。绚丽耀眼的民族服饰和五颜六色的彩旗被阳光照得鲜艳夺目。

节日的夜晚,村村寨寨电灯明亮,家家户户亲朋满座。人们未着长方条桌,歌答歌问,谈古论今,频频举碗,不醉不休。在村口寨外,时不时传来婉转悠扬的笙声,含情绵绵。姑娘们闻声,就心领神会,寻着笙声来到相会的地方。在这美丽而多情的夜晚,姑娘们会羞涩地缓缓取下花带,在阿哥的芦笙管上打了一个连心结,然后依偎在阿哥身旁,轻轻地唱着、诉着。曲曲芦笙恋歌,融化了阿哥阿妹的心,美满幸福的姻缘就在那芦笙曲中订下了。

正月的苗乡,沉浸在节日的欢乐里。

就这样,在芦笙声里,我们度过了童年,度过了少年。

到了城市里,芦笙声却再也听不到了,我也习惯了那同事见面点头的微笑,见识了对门不相识的尴尬。但心中不免有点失落。然而年轻时不懂乡愁,总希望能够到离故乡更远的地方去学习、工作。殊不知,人离故乡越远,心离故乡越近。一路走来,故乡就一直装在心里了。

年关将至,不知不觉间,自己阔别故乡已经有十几年了。今年春节,无论如何,也得回老家陪父母过个年,同时也让儿子听听爷爷奶奶讲芦笙的故事。这样想着,仿佛就听到芦笙的召唤了。不知怎地,忽然感觉心里想流泪。或者这是触动了那小时的记忆,或者是因为那里还有浓浓的乡情。

我陶醉在这悠扬的笙歌,飘扬的飞歌,婉转的酒歌,缠绵的情歌之中了。这些歌声时时回荡在我的脑海,犹如源源不断的山泉,滋润着我的心。

芦笙响处是故乡,只要回到故乡,就可以聆听天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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