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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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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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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嫂(短篇小说)


最近我有点烦。

工作不如意不说,与妻子的离婚拉锯战越演越烈。无法排遣内心的烦愁与苦闷,我只好每天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醉醺醺地从夜来香酒吧里走出来,我感觉自己体内的蒙尔荷激素在猛涨。

家是不想回了。那随便走走也好。

我莫名其妙地跟在一个身材妖娆的中年女人后边走了很远。两边的路灯越来越暗,前面的小巷越来越窄。当一阵凉风猛地吹过我的耳际,我亢奋的神经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我和她几乎同时停住了脚步。

“先生,你需不需要?”她回过身,用迫不及待的口吻询问我。她暧昧的眼神对我来说是种诱惑。

我尴尬地努努嘴。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我只知道,此前所有的臆想都因她迫不及待的询问而失去了意义。

“对不起,我不需要”。我咬咬牙,用低沉的声音说了句抱歉。

我转过身,把目光投向了被暮色迷茫了的来路。

“蒲扇!是你?”随着一声惊呼,那女人几步窜到我跟前,一把拽住我的衣袖。

“你……你……是?”我惊讶得目瞪口呆。

“你真是蒲扇呀!”那女人蹦跳起来,同样一脸的惊愕。

“蒲扇,你难道不记得我了?我是秋花。是你秋嫂呀!”见我不作声,那女人便紧紧地拽住我的双手,一个劲地解释。

秋花?秋嫂??怎么会?怎么会是秋嫂呢?

我努力从脑海里搜索有关秋嫂的记忆碎片,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把面前这个妖娆的中年女人与秋嫂联系在一起。

见我依然一脸的茫然,那女人急了,她用力地摇晃着我的双手 ,说:“蒲扇,我真的是你秋嫂呀!当年,在你家木屋二楼靠里边的那间阁楼里,我要你帮我写信,你犹犹豫豫一直不肯答应。这些难道你全忘了么?……”说道这里,那女人梗咽住了。

昏黄的路灯下,我分明看到硕大的泪滴从她的眼角滚落下来。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千真万确,我面前的女人果真是秋嫂。

如果谁问我这辈子最内疚的事是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后悔当年没有帮秋嫂写信。当时隔26年再次与秋嫂不期而遇,我更坚定了自己的这个观点。

秋嫂原名叫王秋花,是我的亲嫂子。

我的有关秋嫂的记忆,全是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时间回溯到我读高三那年的寒假。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腊月23号那天傍晚,大哥带着三个陌生人回到了家里。吃过晚饭,那对夫妻模样的陌生年轻人匆匆走了,唯有那位稚气未脱的漂亮姑娘留了下来。

留下来的那位漂亮姑娘就是当年还未年满16周岁——后来做了我一个多月嫂子的稚气未脱的王秋花。

我是被母亲逼着上前去认她为“嫂子”时才真正留意起这个可怜的女孩的。

那时,大哥他们刚把她的两个同伴打发走。王秋花像一只受惊的小刺猬,双手抱着膝盖,畏缩着身子,惊恐地坐在堂屋的角落里。

我被母亲拽着胳膊,极不情愿地走到她跟前。

“这是蒲扇,我家黄狗(我大哥的绰号)的弟弟。还在县里读高中。”母亲指着我向王秋花介绍道。

“弟……你……好……”王秋花怯怯地朝我这边看过来,目光与我短暂对视了一下,就涨红着脸尴尬地避开了。

天啊,眼前这个比我还要小三四岁的稚气未脱的可怜女孩居然要做我的“嫂子”了!这不是造孽吗?

我不敢多想,但又情不自禁地想。

总之,我当时的思绪很乱,心情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我已记不清自己当时究竟有没有叫王秋花一声“秋嫂”,只记得第二天一大早,大哥房间曾传来了阵阵抽泣声。

我对大哥的做法感到不可理喻。我有一千个理由可以认定他哪根神经出了问题。

其实,我大哥两个月前才刚刚离婚。离婚的原因更是令人匪夷所思——结婚快十年了,我那可怜的前任嫂子居然还是处女。

明明自己身体有问题,干嘛还要那么急着去找女人?最最关键的是,作为乡政府计生办的合同制工作人员,难道不知道带回这么一个小女孩回家同居是违法行为?

好几次,我想善意提醒大哥,可看到他那张一直黑着的脸, 只好打消劝告他的念头。

而我与秋嫂,除了每餐吃饭时象征性打声招呼,一直没有过任何实质性交流。但或许由于年龄相近的缘故,好几次,当没有旁人时,我感觉秋嫂看我的目光有些特别。

当时,我断然不敢多想。直到有一天,母亲单独把我叫了过去。在母亲拐弯抹角说了半天之后,我才恍然领悟到秋嫂当初看我那种复杂眼神所包含的意味。

即使得知异想天开的秋嫂对我有过“歹念”,我对她的怜悯和同情依然多过不屑。

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自从与前任嫂子离婚后,我大哥似乎一下子成了某些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为了满足自己那点可怜的虚荣心,他在旁人的怂恿下,跑去贵州榕江转了一圈。后来,经人介绍,来到了共有八姐妹的王秋花那个衣不遮体的贫困到了极点的家。一听说我大哥是在乡政府上班的人,王秋花父母在象征性地收了五百元钱的彩礼之后,二话不说,就直接把王秋花托付给了我大哥。

而王秋花本人,尽管当时难免有几分对家人对故乡的不舍,但一想到马上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内心还是欢喜多于离愁。换种说法,王秋花当初跟着我大哥从家乡贵州榕江来到我们斜坡村完全是一种自愿行为。

只是,来到我家的第一晚,王秋花就后悔了。她万万没有想到我们斜坡村也是如此的闭塞落后;万万没有想到我家也是如此家穷四壁。最令她感到难以启齿的是,尽管我大哥每晚都要把她折腾一番,但由于身体的原因,他们根本就没有过任何夫妻之实。

秋嫂虽然当时年纪尚小,但也知道这意味这什么。于是,她找到了我的母亲。

我母亲对秋嫂所提的第一个问题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因此,也就不想对她遮掩什么。

“我家黄狗身体确实有点问题,但只要好好调理,这病迟早可以治好的。”母亲安慰秋嫂。

只是,老于世故的母亲万万意想不到秋嫂竟然接着提及了一个令人咋舌的话题:她拐弯抹角地问我母亲——她能不能由我母亲的大儿媳改做我母亲的小儿媳?

没有人知道我母亲当时听到这话时是何等反应。我只知道,从那以后,我母亲与秋嫂的关系变得十分尴尬和紧张。即使后来母亲把这事说给我听,也只是纯粹为了提醒我——要提防秋嫂那个不检点的女人有什么出格行为。

既然秋嫂已经不安心跟我大哥过日子了,那最好的选择就是帮她物色一个下家,尽可能把我家的损失降到最低。

我家人在悄悄给秋嫂物色下家的同时,开始对她严防死守,包括不让她找机会与我接近。

但大概是来到我家的第十五天,秋嫂还是趁大哥和母亲几人都同时有事外出的机会,悄悄敲开了我位于老木屋二楼靠里边的那间书房兼卧室的小阁楼。

“蒲扇,你能不能帮我个忙?”秋嫂站在门框外,一脸的焦虑。

“我能帮你什么忙?”我合上手中的书本,抬眼看着可怜巴巴的她。

“我能不能进你房间来跟你说?”秋嫂警惕地回头看看身后,用近乎哀求的口吻问我。

此时正值严冬,门外寒风不停地呼啸着,秋嫂畏缩着身子,紧紧地裹着那件不太合适的粉红色上衣,在寒风中不停地战栗着。

我动了恻隐之心。

我冲她点点头,说,秋嫂,进来吧,外面太冷。

这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叫她“秋嫂”。

接着,我问:“秋嫂,你究竟要我帮你一个什么忙?”

秋嫂没有直接回答我。

她娇羞地看了我几眼,顺手关上房门,然后心怀忐忑地移步到我的书桌前。在踌躇了好半天之后,秋嫂才羞红着脸说:“蒲扇,你家就数你最善良!”

或许是秋嫂这句“奉承”的话不经意触动了我那善感的心弦,我似乎觉得自己一下子成了正义的化身,于是摆出一副豁达的样子,说,秋嫂,现在家里没有其他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能帮你的会尽量帮你。

“真的?看来我没有看错人。你真的是个好人。”秋嫂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喜色。而她那火辣辣的眼神直接投射到了我的眸子里。

我本能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尽管有过思想准备,但我还是被秋嫂接下来的话给震悚住了。

秋嫂毫无预兆地把手搭在我肩上,直截了当问我:蒲扇,你哥有病,我做你的媳妇好不好?

我目瞪口呆。脑子一片空白。除了本能地一个劲摇头,我早已不知所措。

或许,这样的结果早在秋嫂的意料之中。她怅然若失地把手从我的肩上拿开,一边连声说对不起,一边冲我苦笑。

直到我好不容易回转过神来,秋嫂才忧心忡忡地指了指我书桌上的钢笔,说:“蒲扇,那你帮我写一封信吧!写给我爸妈,叫他们来接我回家……”话还没说完,她已经伏在我书桌上重重地抽泣起来。

我愣在那里,一直犹犹豫豫,不知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

秋嫂显然看出了我的为难。她努力止住了哭。在用绝望的眼神看了我几眼之后,一步一步慢慢退出了我的房门。

就在她轻轻拉开房门的那一刻,我和她都顿时傻眼了:房门外,赫然站着我那铁青着脸的母亲……

五天后,我去了学校。后来,听人说,经人介绍,我家人把秋嫂送到了隔壁村一个三十几岁的光棍汉家里。那光棍汉不仅支付了我大哥所有花在秋嫂身上的费用,还送给了我大哥一个不小的“红包”。据说,这笔交易皆大欢喜——虽与我大哥同居了一个多月,但秋嫂依然还是处女,自然,那个老光棍捡了一个便宜。

我再次听说秋嫂,是在我参加完高考,回到我们米坝乡的集镇上之后的事。

我刚下车,母亲就拦住了我,叫我千万别过邮政所那边的街道去。我问母亲为什么。母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不甘心,就缠着母亲,要她一定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母亲执拗不过我,只得透露了一句;还不都是因为王秋花那风娼货!

因为王秋花?我猛地一惊,预感到了一点什么,不由得替我那憨纳的大哥担忧起来。

然而,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当天下午,因为王秋花的问题,我们斜坡村和窝沟村在米坝街头发生了大规模械斗。在械斗中,我大哥受了轻伤。由于该事件是因我大哥当年违法去贵州榕江把王秋花这样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带回家来所引发的,械斗事件发生之后,我大哥不仅被乡政府辞退,而且还被行政拘留了15天。

原来,秋嫂仅仅只跟那个光棍汉生活了十来天,就被那个光棍汉以当初支付给我大哥二倍的价钱转手给了窝沟村一个年龄更大的老男人。富有戏剧性的是,来到窝沟村之后,秋嫂竟然跟那个老男人的远房表弟——一个叫做歪狗的小后生对上了眼,而且仅仅跟那老男人同居了一晚就私奔去了歪狗家。这下不得了。那老男人当然不愿白花那么多冤枉钱。他去跟歪狗要,结果一分钱也没有要到。他只得去找秋嫂的上家——也即我们隔壁村那个光棍汉。那光棍汉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自然不愿意把到手的钱再吐出去。那老男人没有办法,只得回去找歪狗,赖在歪狗家,要歪狗要么给钱,要么就给人。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总得有个解决的方案。

窝沟村的那些头面人物不愿看到他们两家亲戚这样内斗下去,在听秋嫂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一致认为这种尴尬局面全是由于我大哥当初跑去贵州榕江把王秋花这样一个未成年的女孩违法带回家来所造成的。现在既然王秋花与歪狗情投意合,那么,作为夫家,歪狗有去向王秋花不幸遭遇的始作俑者——我大哥讨个说法的必要。于是,在几经交涉和多次摩擦后,歪狗一帮人与我大哥的矛盾最终发展为一场惊动了上级公安部门的集体械斗。

大哥被解职之后,整个人变得更加消沉和颓废了。很快,我们斜坡村就多了一个“酒疯子”。这使得我们家在斜坡村的名望也一度跌到了最低谷。

自然而然,“王秋花”、“秋嫂”等字眼成了我们家当时最为忌讳的词儿。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走出了斜坡村,也就渐渐淡忘了“秋嫂”其人其事。直到五年前大哥去世时,听起村里人谈起大哥的那些陈年往事,才偶尔听到了“秋嫂”的名字。

村里人是在谈论大哥这辈子的不幸时偶尔提及他的两任“妻子”的。大哥的第一任妻子——那位与我大哥进行了八年婚姻拉锯战的可怜女子,在嫁给临县的一位老实巴交的男人后,接连生了三位女儿。而她的结局是悲惨的——五年前,也即在我大哥去世的前一个月,从浙江打工回来的她在经过县城附近的高速路口时,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大货车当场压得粉身碎骨。当谈论到我大哥的第二任“妻子”秋嫂时,人们全都嗤之以鼻。我只能从零星得来的信息初步断定“秋嫂”这一生也命运多舛。

大学毕业后,我来到了南方。在辗转数地后,我在目前所在的城市定居了下来。随着物质条件的日渐丰裕,我与妻子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如果不是虑及双方老人和一对儿女的感受,我和妻子的离婚拉锯战不会这样久拖不决。

在与妻子艰难维系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的这些酸楚岁月里,为了排解内心的苦闷与烦愁,我不止一次肆意地放纵自己。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妖娆的女人会是“秋嫂”。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终于冷静了下来。我轻轻地挣脱秋嫂那双紧拽的手。

“我来到这里,还不是为了找你嘛!”秋嫂伸手替我整了整衣领,那火辣辣的目光意味深长。

“找我?”我苦笑。

为了避免尴尬的加剧,我掏出手机看了看。说,秋嫂,你住在哪里?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蒲扇,说来你不信。我真的是为了来找你的。歪狗死后,我改了三次嫁,日子越过越苦。实在在家里待不下去了,我才想到出来打工。听别人说你在这个城市混得很好,我就坐火车来到了这里。可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不知怎么才能找到你。为了活下来,我只得做一些卑贱的事。这一晃,我在这里都快生活五年了。没想到今晚这么巧,果真遇到了你……”秋嫂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见我一脸茫然,好像生怕我会突然消失似的,又赶紧伸出手,紧紧地拽住了我的衣角。

我心如乱麻,脑子一片空白。

好半天,我才吞吞吐吐地说,秋嫂,我得回家了。你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改天有时间再过来看望你。

“我就住在前边,你为何不现在就去坐坐?”秋嫂用手指了指被夜色朦胧了的小巷深处。

我摇摇头。再次轻轻地拿开秋嫂那双拽住我衣角的双手。我这才感觉她的双手有股令人胆寒的冰凉。

我用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秋嫂,你回去休息吧,要不,明天下午6点,我再来前面巷口等你。

秋嫂轻轻地点点头,不再言语。

此时,夜已很深很静,我依稀听到了她悲凄的抽泣声。

第二天,我老早就来到了与秋嫂约好见面的那个巷口。

但左等右等,却一直不见秋嫂现身。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我接连等了十几日,依然没有见到秋嫂的影子。

秋嫂为何不来赴约?我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是想得太多。我隐隐觉得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

我由最初的失落变得惶恐不安。

同事们见我神经兮兮的,就故意挖苦我,说,蒲扇,看你整天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得了什么相思病了?

我无言以对。

那天,在按时给远在老家的老母亲打完请安电话之后,我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焦虑,断断续续向母亲讲叙了那天在街头遇到秋嫂之事。

“蒲扇,你说什么?你说你那天在街头遇到了王秋花?你是在说梦话吧?”电话那端的母亲话语里充满了惊恐。

我预感到了不妙。赶紧匆匆挂了电话。

在心情稍稍平静了一点之后,我拨通了我那曾做过窝沟村妇女主任的堂妹柳君的电话。

“哥,你是在说梦话吧?你说你在街头遇到王秋花?这怎么可能呢?王秋花五年前就死了,据说就是在你目前生活的那座城市被泥头车撞死的……”堂妹柳君急促的话语里同样充满了惊恐和不安。

秋嫂五年前就死了?就死在我现在所生活的而这座城市?

这怎么可能?我那天不是还亲眼见过她吗?

我感到毛骨悚然。

我扔下手机。以百米赛跑的速度跑到公路边,挥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里?”对方问。

“横岭塘小巷的尽头处。”我说。“横岭塘”是我当初与秋嫂道别的那条小巷的名字。

“老板,你中邪了吧?这么晚还要打车去那鬼地方?”出租车司机用怪异的眼神瞅了我几眼,在丢下一句“神经病”之后,一溜烟把车开跑了。

我悻悻地回到房间。

我手忙脚乱地匆匆打开百度地图,在搜索栏里输入了“横岭塘”几个字。随着“显示屏”极不正常的一阵闪烁,我赫然看到了三个阴森森的文字:乱坟岗。

我瞬间瘫倒在了椅子上……

我病了。

我住进了医院。

我反反复复跟包括医生在内的所有人讲述自己与秋嫂在横岭塘小巷的那段奇遇。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千真万确,我那天真的见到过秋嫂。

但是,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包括我那匆匆从老家赶过来的母亲。

我相信秋嫂一定还活着!至于她为何没有按时赴约,那一定是因为其中有什么隐情。

只是,还有谁会相信我的话呢???

     (作者:蒲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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