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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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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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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雪共生


——在一场场鹅毛飞雪里徜徉


姜建华


纷纷扬扬的雪,大片大片地在茫茫的夜,飘进那个远行者的衣袖,飘进他的心里,远方可有他昔日的梦想和欢笑,雪,凝固了时间和热情。穿自己的舞鞋走一段红尘路,一路流浪的落寞忧伤,自己品尝,尘封在远古的苍老的灵魂。一抹清澈的微笑,一滴晶莹的泪花,一个迷路的孩子,颠三倒四地走,破风箱似的呐喊,能否换回月夜幽幽的春天。这一时节,在一场鹅毛飞雪里徜徉,温润如玉,温馨如梦,大地苍茫。

                               ——题记


又到大雪季节,北国的冬,应该是漫天飞雪。

今夜等雪,雪没有来等梦里的你,也一点没有消息。

今年,干燥的北方,没有雪,寒风一遍又一遍地扫落秋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像树的标本,没了往日的随风招展和摇曳的身姿,秋叶以最后的温度,温暖大地,踩在沙沙作响的树叶,像是听到了大地的低语,我缓步走在初冬的风里,像举行一个隆重的仪式,

迎接这个接下来的冰清玉洁的天和地,冬来了,雪没有来,在那远远的云端,匆匆行走的云,又在琢磨什么心事,云的下面走着的,还是那个形容枯槁,像是经历几个世纪风雨的你。

这样的季节,狂风漫卷,依然没卷来洋洋洒洒的雪,只是不停吹送着风尘仆仆的匆匆赶路的人,有人想起2002的雪,有人想起上个世纪的雪,我什么也没想起,我只想起我那飘雪的乡村,漫漫从指间溜走,再也找不回,一个无雪的异乡,一段不算长的路,我却如长途跋涉般地行走,没有风沙弥漫,没有大雪封山,我却迟滞不前,如同雪拥蓝关。

现在想些什么说些什么,已无关紧要,对于我,旁边走过的那个人在做什么,是穷人富人,是暴发户,官员,还是送外卖的,对我来说已无关紧要,我只踏这今秋的落叶,默默行走,他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他们有他们的乐,他们有他们的苦,我只踏着这秋叶,从秋走到冬,直到大雪飘零,我的愁与悲也不会告诉他们,我告诉他们他们也不听,我告诉他们他们也听不懂。


北方无雪,我走在一片片的落叶上,回忆刚刚过去的这个秋天,还有很久以前的秋天。

那个秋天,你走过无数个夜晚,来到这异乡的土地,略带青涩,略带兴奋,接下来的那个冬也那样晴明,爽朗,温暖,你是否记得你那个秋天的神情,你穿一身蓝色的运动装,走进幽碧的大山,走进树影斑驳的寺院,捡拾那千年银杏的落叶,把那个年代的青涩和愉悦的时光,珍藏在书页里,几十年了,树叶依然静静的躺在那里,你的那些旧时光现在都躺在哪里啊,我的热情似火似沙漠的青春啊,那个年少的梦何时,不经意地又光顾了这步履迟缓的中年。

那个冬天火炉的火苗依然在嘶嘶地燃烧,夜空的星星依然闪耀在每个冬夏的夜晚,你是否还有年少的轻狂和喜极而泣的泪滴。

树叶完成他的使命,或匍匐于大地,或飘零于流水,你的目光跟着那枯叶漫游,这个秋天已很遥远,带走这满世界的树叶,那个秋天并不遥远,在那幽静的山林、仿佛听到呢喃的鸟语、轻盈的脚步,还有宁静的天空,可那个秋天,那个你曾经渴望飞翔的秋天,再也不会回来了在你稍不留神的时候,已走失得无影无踪,悄无声息,还只有这脚下的土地厚实温暖,这个冬天,没有渴望,没有远方,不必再飞到某个梦中的地方,再也回不到梦的故乡,秋天的枯叶在这个冬天保持缄默,缓缓地掀动着你那个秋天的心事。

丰收时节,该成熟的都成熟了,该腐朽的都腐朽了,只这冰清玉洁的雪还迟迟不来,时间运动着,跳跃着,热情着,奔突着,像孩子手里的玩具突然坏了个零件,或者干脆就没有坏零件,就被随意地丢在一边,对那个季节的回忆,或像春天的花朵清香宜人,或像冬日温暖亦或呼啸的寒风,定格,凝固,永远处于那最后的姿势,这就是那些个季节的回忆,忽近忽远,模糊又清晰,那些日子,还有那些日子的冷与暖,笑与泪。



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昨天梦见了漫天明亮的星星,梦见了三十年前的故乡,梦见了故乡遍地的雪。占卜书上说,梦见雪,祥瑞之兆。

忆儿时那如洗的明月,还有那满地的霜雪,几个茶花慢慢慢慢开放的冬季,几个寂寥而寂寥的春日,几个热烈狂傲欢快而又漫无目的夏的骄阳和浓阴,几个欲说还休的金叶遍地的秋月夜,时光好远好近,心迷失在哪里,听风在说话月在说话雪在说话,花开花落,多少个数得清,还是数不清的,故乡的星星,圆月,半月,残月。

离开农村老家那么久了,在县城上几年学,上大学,工作都在离家一百多里地的城市,也不算远,但回到农村的家少之又少,屈指可数。梦里却偏偏常常是故乡儿时的模样。

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是一个宏大的哲学命题。我们普通人也在一回回地追问,我是谁,我来自哪里,一天天的我在干什么,我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我一直在寻找中追问,追问现实的自己,追寻儿时的自己。离家那么远,离家那么久,最魂牵梦绕的,还是那月洒星照的故乡,让你心心念念的老家的样子。如果说人生是个圆的话,而今,我大概正走在回故乡的路上。记得一年的高考作文题正是《圆》,你尽可发挥想像写出你的无限空,又无限大的空间。

常常吟诵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没事念几遍《回乡偶书》,读读鲁迅先生的《故乡》,那故乡的滋味是那样浓那样鲜活。我,要回故乡,看看故乡那梦里的雪,看看故乡那梦里的月。

隔着三十年的眺望,梦一直连接着我与故乡,那是一条扯不断的线。如今,我小时候的老屋不在了。村头那棵大柳树也没有了,村后的小河那一片片的芦苇也不见了踪影。那年夏天的风轻轻抚过,风里荡漾着欢声笑语的大柳树,谁在倾听倾听那枝丫发新绿的心声,做一直柳笛在哪个夏日里,吹过了悠长的岁月在那迷人的夏风里。

我家的老宅子,在我家搬县城后三叔已翻盖起新的瓦房,去奶奶住过的老屋,房屋早已倒塌,没有了昔日的模样,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凄凉。物是人非,爷爷奶奶都已故去,梦里也不见来几回。当年的孩童已是不惑之年。人到中年,万般滋味,莫说前路,莫说未来,只留下太多空白格。流浪在家乡之外的岁月里,谁家的孩子正在娘的怀抱里撒娇?此时流泪,彼时花开。

在这冷冷冷的夜,寒风袭来,吹皱了生活的涟漪。那旧时的芳华,洒落一地,再也拾不起,拾不起。

给我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大雪,让我找到生命的故乡的一场大雪,不需要衣锦还乡,一个农村的孩子,穿着粗布衣裳,走在回家的路上,走向那个盛满欢乐,亲情,活力的,那个大雪纷纷扬扬,寂静,幽然让他心情舒畅的故乡,那个门前有棵似鲁迅笔下的枣树的篱笆门的院子里住着丝瓜樱桃葡萄豌豆的家园,那个不管阴风怒号大雪飘洒,还是狂风肆虐大雨瓢泼也快乐无比的,只有几间土屋的家。

不感谢悲伤,在洞中舔舐伤口的小兽,冷冷的风吹不走他刻骨的记忆,悲伤让一切沉默静止,而我们需要,继续歌唱,边走边唱。不感谢漂泊,穿自己的舞鞋走一段红尘路,一路流浪的落寞忧伤,自己品尝,尘封在远古的苍老的灵魂,也需要药王菩萨的一剂良药,那么的安宁,那么晶莹的泪花。


千呼万唤,还是众叛亲离,2020的雪,终于还是来了,静静的,轻柔的,缓缓地朝地面落下,数九寒天,最冷的小寒时节,和圣诞如出一辙,也是一夜缠绵如春如秋的雨,又经过一上午的酝酿,在正午时分,幻化成了纷纷扬扬的雪,羞涩而大胆。

这个冬日,谁从这初雪的吟唱里醒来,今夜,心灵和这晶莹的雪一样清澈,和这融融的夜色融为一体,浑然天成,悄悄,偎依在寂静的天空和大地。

那太阳的光,躲在云的后面作短暂的休憩,那雨的精魂,肆意洒撒在虚无而丰盈的天际,在这寂静的季节里,自由舞蹈,足以让这个阴霾的冬天,如释重负。

我曾采摘一束光,让季节不再寒冷,我愿收藏一片雪,让土地不再苦涩。

茫茫夜色,生动的火苗带来多少温暖,那斑驳的路灯的光影,又陪你度过多少孤独的夜晚,拨开云雾,驱走黑暗,此刻,与月亮与星星一起,照亮你回家的路。

夜深沉,儿时家中为你守候的烛光,遥远而温暖,繁华热闹的时刻,又有多少怅惘和失落,那个冬天绝望的秘密,久久隐藏在阴霾的心底,

我闭上眼睛,坐在梦的尽头,遥想儿时的煤油灯,照亮农家的小屋和童年的梦,想那原野的花开了,绿茵映衬着春天,想那鸟儿鸣唱,蟋蟀低音,天地万物生万物长,半个月亮爬上来,星星悄悄与她作伴。

天上的街灯亮了,照亮行走的仙人,地上的街灯亮了,就像一颗颗星星,照耀繁华的都市,明亮了偏远的乡村,霓虹灯流光溢彩,缤纷而热闹的夜。

我们站在脚下厚实的土地,那样坦然那样安心,掩饰不住的笑意,想起过往的一幕幕,山遥地远,步履维艰,风雨飘摇,多少阴霾霜雪,多少泥泞路上的跌倒,又有多少骄阳似火,大汗淋漓的日子,每一个晴天丽日或雷雨交加的日子,快乐地走过泥泞走过黑暗,走向光明。

走过多少寒冷酷热,孤独落寞,走过多少落寞的旅程,无语的泪珠滴落成河,走过一场又一场的风雪,迈过一道又一道的坎,那梦里的迷离慌乱,似睡亦醒。

在漫漫的夜,落进经年的尘埃,走过黑夜黎明,迎来了丰收的时节。

日记本里也不知抄录了多少豪言壮语,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你是美丽长河的一朵朵浪花,在浪涛与礁石撞击中怒放豪情万丈,你犹如铁匠坚毅的身影,生命在铁锤与铁砧的千锤百炼中迸发生命耀眼的火花。

那时的激情满怀的岁月,仿佛我们是青春永远不老的孩子。

盘古开天,祈求光明,可曾记得那夸夫追日的悲壮,太阳鸟的神话,还有凤凰涅槃的千古绝唱,以你炽热和诚挚的心,在黑暗里追逐光明,策马扬鞭,走过荒漠,高山,河流,草原。

今夜灯火辉煌,霓虹闪烁着梦想,悉心聆听故乡广阔田野的低低诉说,我要这浮云再遮不住我的眼,我要这尘埃再埋不了我的心,我愿每一片荒原不再有荒诞不经的梦,我愿那光明照亮每一段孤单落寞的行程。

暗夜的光,原野不再荒凉,夜色不再孤单,追逐风,追逐太阳,追逐着年少青春的梦想。


是否还记得,那雪落荒原的时刻。纷纷扬扬的雪落在茫茫的夜,飘进那个远行者的衣袖,飘进他的心里,远方可有他昔日的梦想和欢笑,雪,凝固了时间和热情。

那个踏雪寻梅的时刻,冷冷的天,空中淡淡的宁静和芬芳,谁痴情的奔走里,流出了醉意朦胧的泪花,如今只有雪,无声的雪。

想起曾经的雪,在这深夜,雪,那遥远的雪山,洁白的天,洁白的地,只有你和我,把世俗都抛弃,纯净的空气,纯净的你我。雪,茫茫的雪原,我看着你,你看着雪,雪,只有雪,和纯净的相思,一片一片柔柔地贴在心上,我听见了你轻声地呼唤。

亲爱的,牵着我的手看雪,任那份洁白将我们变成雪山的主人,再也没有烦恼,再也没有别离,就让纯净的雪燃烧季节。冬的脚步带来了春的期待,茫茫雪原呼吸着爱的气息,一丝又一丝,将梦澎湃成海,听我们的约定回响在天际。亲爱的,我是多想再和你一起看雪,在雪原里写满我们,今生来世的誓约。

看着,想着。看着,想着。那时,你牵我的手,我们都久久地不说话。想着,那时,你牵我的手,我们都流着眼泪。

不感谢傲慢与偏见,不感谢,令人发狂甚至窒息的绝望和迷惘,谁是上帝派来的磨刀石,来磨砺你的,不是,那只是魔鬼,妖孽就是妖孽,行者从不说感谢,赶路要紧,天亮就要出发。不感谢遗忘,废墟在千古的夜里独自哭泣,干枯的灵魂,比木乃伊更加悲哀,寂静的夜影,刻着神秘符号的甲骨,在绿影婆娑的春天,散发着鲜绿和神奇。

多少年后,你走出了那个家,走在城市的边缘,走到了外面的花红柳绿,如幻如梦,如梦如醒的世界,半生的倥偬,那原野,那星光,那彷徨久久难忘,昨日星辰已落,朦胧月色仍在心中,梦醒,那大地白茫茫一片,无花无梦无形无影的荒原,闪电,夜空,暗红的苍穹,几时闪过一道闪电,惊醒,那梦中的人。

时光任冉,寒暑易节,斗转星移,当你满怀真诚,站在黎明的地平线,翘首期盼,东方欲晓的那第一缕光明,那层受伤的羽毛翼,在这个黎明渐渐复原,丰满,梦想,在浩渺的天空如雪飞翔,洁白,灵动,自由,你从这片温润的星空,走到那片多情的原野。


曾几何时,当你站在黎明的地平线,眺望东方,云海里,霎时跃动而灿然的日出,你可曾想起那暗夜的微光,一闪一闪的星光,阑珊的灯火,亦或野外篝火欢呼雀跃的璀璨的光。

那只梦里的蝴蝶飞在了谁的春天,轻轻地落,慢慢地飞,飞在逆流的时光隧道里面,遇见梦失天涯的离散和凌乱。

人生如梦非梦,把酒问青天,逆流的时光回不到从前,每一个暗淡的夜晚撑起疲倦的笑颜,每一个漂泊的春天,旧梦湿了破旧的青衫,灰尘铺满了时光里流荡的欢颜,柴草旁那咩咩的小羊的叫声,房前的桃树樱桃,房后的破砖烂瓦片,乍暖还寒诡异嬗变的天,燕归来的消息在春的夜晚悄悄流传。

远行的你,被挡在城市的边缘,那曾经翻飞的红蝴蝶黑蝴蝶,它落在哪儿,那破旧的篱笆门温暖着夜的茫然,时光流转,一个迷路的孩子,颠三倒四地走,破风箱似的呐喊,能否换回月夜幽幽的春天。

荒漠泉源,甘甜的清澈的水从哪里流来,沉默,只有沉默,风在说雪在说月在说,归来!归来!归来!给我一条小路,让我找到我的小屋,给你一个我,穿着布衣库的清清爽爽的孩子,大雪上洒满温馨月光的故乡,我来了,故乡,踏着那兆丰年的雪,沐者儿时的月,我牵挂着这个冬天的心情,在一阵又一阵的寒风里。

这一时节,我在一场鹅毛飞雪里徜徉,温润如玉,温馨如梦,大地苍茫。


2020.1.13-14 风生 岱下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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